当着众臣的面,淑妃冒然发问本是不合规矩,但是她问的刁钻,袁昊纵容了她的这种行为。都穆在北蛮使节惊怒的眼神下,镇定地回应道:“长生天是我们北蛮人灵魂的救赎,没有得到长生天祝福的人是不会被我们北蛮人接受的,即使是可汗也要经过长生天的试炼。”都穆有一句话没说的是,强硬的可汗会夺取巫师的权力,自己成为长生天的代言人。
萧静岚的这个问题,让袁昊冷静了下来,他打量了番殿上的北蛮翻译,觉得这人的气质威势都不像是个普通人,心里存疑,但是既然萧静岚为他解了围,他便就着台阶下了台,对着跪地奏请的莫谦道:“莫爱卿快请起,关于长生天试炼的事情,朕要北蛮可汗亲自给朕一个解释。”又目凛凛地对北蛮使节等人道:“在朕满意之前,这桩婚事就此搁置。”都穆飞快地抬头,与袁昊交换了彼此懂得的眼神。
之后大典上再无状况发生,在一片歌舞升平中结束了这场波澜丛生的大典。
曹俞见劝不动奉恩伯,又觉得嫁祸萧家的主意不错,便不再劝告,转而寻思起如何不着痕迹地祸水东移。曹家伯侄两人终于商量出了一条毒计,之后,曹家的银钱便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差点没有心疼死丽嫔的父亲。丽嫔之父原本的淮州首富,因为太过富有,成为淮州众官吏口中的肥肉,之后,为了保全住身家,不得不举家迁到京城,攀上了曹妃的父亲。本以为靠着曹妃之父这棵大树,有奉恩伯曹家罩着,他的大笔银钱总算能保住了。可是,在奉恩伯府从他手里源源不断地榨取金钱后,他总算是明白了奉恩伯就是一群喂不饱的吸血蛭,不榨干了他是不会放手的。
袁昊看了萧静岚言辞悲婉的折子,揉了揉眉心,对康福长公主罕见地生出了一丝愧疚之心,御笔一挥,在折子上题了个大大的准字。于是,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康福长公主只带了宜平、宜安,静悄悄地一行人出了宫,在宫门外上了萧家的马车,径直奔到萧家精心建构的一处别庄了。蛮救没惊。
曹妃之母听了曹妃的一席话,带着满肚子阴毒回到了奉恩伯曹府,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奉恩伯和曹俞。奉恩伯很是赞成曹妃的主意,毕竟高人可是说过他的外孙贵不可言,任何会威胁到他外孙安全的事情,他都要消灭在萌芽状态。曹俞脑子转得多,觉得曹妃的法子太过冒险,万一到时候露了馅,得罪死了郑家还是小事,得罪了皇上可就麻烦大了。而这毁去郑家女的清白的做法,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毕竟郑家女可是要进宫做皇上的女人的。
听着小伙计们一笔笔地将能查探到的花费一一道出时,记录了厚厚一沓的丽嫔之父,看着这些用钱的记录,深深地惶恐了起来,曹家到底要干什么,寻找最有名最保密的兵器作坊,打造了一批上好的军队制式宝刀,又似乎是寻了江湖中恶贯满盈的暗杀组织,交付了重金。其他的更有捐献给护国寺丰厚的香油钱,为佛像重塑了金身,他可是很了解奉恩伯府曹家众人的,做恶惹事是把好手,可没有人信奉劝人向善的佛祖,突然一反常态,打着为曹妃祈福的名头,和护国寺住持关系打得火热。他可不信曹家是突然良心发现,要吃斋念佛,一心向善了。
曹妃模着脸上变粗的皮肤,恨恨地问道:“娘,你说这次要进宫的郑家女是个美人胚子,她比之丽嫔如何?”
康福长公主悄然出宫的事情,只有萧静岚和袁昊知道,其他的人毫不知情,包括因孕期容颜变差而日益暴躁的曹妃。
曹妃之母一想到郑家女的容貌,心里就咯噔噔的,那么一个美人儿,皇上瞧见了,岂有不宠幸的理,她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可那戏文里的皇上凡是迷上了这种祸水,其他的妃子可就倒了大霉了,她们一家的荣华富贵可全指着曹妃一人,若是曹妃失了宠,她们一大家子也没了好日子过了。
曹妃之母正装模作样地擦了眼角,一听这个,顿时打叠起了精神:“郑文远老贼将她藏得可紧实了,你爹想了许多法子,才终于打听到她要陪着祖母到护国寺进香,你爹花费了足足五千两银子。”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她又心痛地捶胸,在曹妃不耐烦的时候,接着说:“我事先寻了地方,瞧见了那小妖精,那可真真是天生的祸水,又美又娇,眼睛里都带着钩子,我见了都晃了神了。丽嫔单看着也是个美人,和她一比,也就是明珠旁边的瓦砾了,只配给她提鞋。娘娘,这种天生的狐媚子,可不能让她进宫,否则皇上要是被她勾了去,那可就遭了。”
萧静岚挽着康福长公主提前退了出去,闹了这么一场,萧静岚和康福也都知道这完全不会改变康福和亲北蛮的事情,不过就是袁昊和北蛮可汗都穆之间讨价还价罢了。唯一的好处就是给萧静岚提供了一个现成的把柄,借口康福长公主心情烦闷,出宫散心解闷,然后将她送到萧家的庄子里,跟着萧静岚为她寻找的师傅学习了解北蛮的各项习俗。
曹俞试探着提出了这点,不想陷入美好未来畅想的奉恩伯,大袖一挥道:“侄子无须担心,到时候咱们找的人,可都戴上镇北侯萧家的佩印,出了事情,皇上自会找萧家算账,与咱们曹府何干?”
此时,钟粹宫里绿蕉一声声地劝慰着曹妃,而曹妃的母亲则义愤填膺的在一旁添油加醋,“娘娘啊,你父亲都打听清楚了,郑文远那个老匹夫真精心准备了一个曾孙女要献给皇上。他们郑家一肚子的黑水,别淑妃娘家都要可恶,之前已经出了一个要害了娘娘你月复中龙子的贱人,好在娘娘吉人天相,那贱人没有得逞。现在他们家竟然还要再献上一个毒妇,哎呦喂,娘娘啊,我只要想一想,晚上都不敢闭眼睡觉了,这么个毒妇进了宫,咱们可怎么防范地过来啊。”
可想到进了宫之后前途惨淡的女儿和账面上越来越大的亏空,他怕是甩不月兑曹家的掌控了,禁不住为当初的有眼无珠的选择,落下悔恨的眼泪。但想到曹家近日支出的大笔金钱,丽嫔之父敏感地察觉到事情的不对,悄悄地让手下的小伙计将曹家花费银钱的地方记录下来。
“这个祸害绝对不能进宫,本宫侍候皇上多年,还是了解他的喜好的,以娘你形容的美貌,皇上不可能不动心,再以郑文远的声望,她进宫的位份不会低了。这种劲敌一旦在宫中立稳,可就没了本宫的活路了。”曹妃咬牙切齿地说到这儿,以目示意绿蕉守在外面,再附在她娘的耳朵旁,阴厉地小声说道:“回去告诉父亲,找人毁了她的清白再毁了她的脸,绝对不能让她入宫。”又思量了一番,“让父亲做的干净些,再留下些蛛丝马迹嫁祸给淑妃的娘家,本宫要看着他们残杀,一举除掉本宫两大仇敌。”想到那种结局,曹妃满意地笑了,暂时忘却了她受损地美貌。
曹妃脸上露出狰狞地狠色,最近肚子里的孩子很是折腾她,脸上皮肤变粗,还长了斑,这让一向以美色傲人的曹妃,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看到来她宫里讨好的嫔妃的光洁的脸蛋,曹妃都想用刀子划花了,听到了郑家的这个绝色的女儿,曹妃只想彻底地毁了她。
而他打探曹家花费银钱的事情,也引起了曹家的怀疑,在曹家要顺藤模瓜的时候,只能止住了这种打探,然后将所有参与打探的活计,一批批地转出了京城。即使那些活计完全不明白他们打探的到底是什么要命的东西,之后,将这些记录严密地藏在了家里的暗室里,他有种直觉和曹家人打交道,多留下些关键时刻能够保命的东西十分必要。
在曹妃的母家和丽嫔的母家各自准备的时候,袁昊终于在新的一年的第一个大朝会时,宣读了郑文远上奏的请求清查全国土地的折子,这个折子几乎将朝臣都震懵了,望着一副忧国忧民模样的郑文远,世家豪族出身的官员,当朝就大骂郑文远为祸国歼臣。言辞恳切地在袁昊面前反对这封折子的内容,而袁昊毫不理会这些几乎涕泗横流以表忠心的臣子。又命人宣读了另一封折子,任命莫谦主理此事,术数科选拔出的一十五位进士,全部御封为从五品监察理事,协助莫谦。并加封郑文远为文华殿大学士,负责京中协调劝告众世族豪门的事务。郑文远原意为此折子公开之后,他就上奏乞求致仕,躲开这个漩涡,可没想到袁昊根本没有放了他的意思,这是将他继续放在火上烤啊。zVXC。
开弓没有回头箭,郑文远苦笑着接了旨,看来他势必要作为孤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