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冷宫 第125章 变数命格

作者 : 素华映月

萧家别院里,一顶好不起眼的骄子静静地停在院子里,正厅里康福长公主在宜平、宜安的陪伴下,整理出了这段时日,她在市井之中看重选买的一些古朴的小玩意,今日回宫之后,她恐怕很快就要去北蛮了,这种随心所欲的日子将来再不得有了,康福长公主心中惆怅一片。

被萧静岚调到康福长公主身边服侍的小巧,满面不舍地看着康福长公主主仆三人慢慢地离开了萧家别院,坐着一顶极平常的青绸小轿回了皇宫。

宫里,因为袁昊的明确的旨意,玉安宫的事务尽在萧静岚手里,郑苒馨不是没有派过探子,但对付这些探子上,萧静岚一点都不心软,连着杖毙三人,且给了郑苒馨几个钉子碰之后,郑苒馨暂时老实了下来,不敢再来打玉安宫的主意,将手里的探子尽数派到了曹妃的钟粹宫里。

那颜本不愿来,他连自个族人的态度是崇拜还是憎恶都不放在心上,更不会在乎大齐皇帝的册封了,只是都穆使劲地劝告,他被烦的睡不下去了,这才冷着张脸站在了大齐的殿堂上。

当一声声宣北蛮巫师觐见的声音响起时,殿中众人中对北蛮了解不深的官员,都不屑地等着见这个所谓的北蛮巫师。

萧静岚赞许地看着康福长公主,作为未来北蛮的大阏氏,她进了北蛮王庭之后,日子就绝过不安生,各种阴谋手段是少不了的,这时候只有她从大齐带过去的人才是她的心月复,她的处境是步步维艰,还是事事顺心,很大一部分就取决于她带去的都是什么人。

“皇上为你准备了十数名绝色美人,以及数十名宫廷乐师。”瞧着袁昊给康福长公主准备的人的名单,萧静岚也想叹气,袁昊是按照礼部历年来各位公主修建公主府之后的配置予以增加的,但他显然忘了康福是去和亲北蛮,不是在京城中修建公主府,招赘驸马的。

萧静岚果然不再提当日之事,而是十分认真地对康福长公主说道:“皇上已经命钦天监选取吉日,在那日于殿上册封北蛮的巫师,然后举行北蛮的手铸金人大典,之后,就要命人送你入北蛮了。”

“那颜的职位是得到长生天认可的,大齐皇帝的册封,是顺应了长生天的意志。”那颜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后怕日。“张大人快请起,本公主是有段时日不曾诊过平安脉了,如此劳烦张大人了。”康福长公主客气有礼地说道。

袁昊满意地颔首:“你们新的巫师人选已到了京城,朕既然允了你们可汗,自然言出必行,宣他上殿,朕亲笔封他为北蛮巫师,赐册文金印。”

“来人,备马,回王庭。”都穆眼神喷火地注视着那颜,他相信那颜说不插手就不插手,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那颜的冷血无情,不,那颜这都不是无情了,他是根本没有心、没有情。既然袁昊已经松口将康福长公主和亲北蛮,那颜在没有确定康福长公主是否是他所见画面中的希望所在时,一定会护好了康福长公主。他留在这里也没了太大的意义,而承宗的安危更是让他牵肠挂肚,稍稍吩咐一番,都穆带着两名最健壮的心月复,一人牵着两匹马,急匆匆地出了城门,星夜兼程地赶往王庭。

康福眼神亮亮地瞧着萧静岚:“淑妃嫂嫂定然改过了这份名单,否则我要带着这些人去了北蛮王庭,恐怕会凶多吉少了。”

“你的儿子你都护不住,我又怕什么。”那颜不屑地说道,他年幼时吃过的苦头比承宗多多了,就连都穆受过的苦,承宗也是连个零头都及不上的。但都穆太过宝贝承宗,这孩子小小年纪都被都穆宠得吃不了苦,那颜极为瞧不上他,却也不想想承宗不过五岁多一点,出生即丧母,都穆不过偏疼了那么一点,和别的王孙公子比起来,承宗都算十分可怜的了。

因为这些毛病,他惹上了官司,被下了牢狱,判了重刑,如果不是遇见宁景辰,他将张季庭从大牢里救了出来,恐怕张季庭真得熬死在了狱中。而在和宁景辰熟悉之后,一向心气极高的张季庭彻底地服了宁景辰,尤其是在医药一途上,张季庭更是每每叹愕。自从知道宁景辰师从云岐山清风老人之后,张季庭心痒难耐,极度想要亲赴云岐山,一瞻云岐山清风老人的风姿。

一旁的宜平,听完之后,喜上眉梢,“公主,这定是淑妃娘娘为您准备的药膳方子的效果,这下真是太好了,奴婢之前还在忧心您的身子,受不了北蛮严寒的气候,如今您那自幼时便患上的不足之症已然全消,奴婢终于可以放点心了。”

那颜生怕都穆不够生气,继续补刀道:“你在大齐时间够旧了,王庭里蠢蠢欲动之人不在少数,我来之前,至少有三拨人在找承宗,如果不想要等你回去,你儿子就被人害死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康福长公主这里自有我呢。”

那颜却没有想这么多,他能够感觉到让他感受到了无限生机的绿丝的主人就在这大齐皇宫内,可是没有见到人之前,他看不出这绿丝的主人究竟是何人。而大齐皇帝话语里透露出的明显的意思,就是不让他见康福长公主了,想到这个,那颜皱起了眉头,几乎要质问大齐皇帝的言而无信,只是想到进宫之前都穆的千叮咛万嘱咐,他还是忍了下去,等到了北疆再见康福长公主也不迟。

“幸亏吾皇英明,褫夺了那冒货色的巫师之职,特亲封你为北蛮巫师,还不快谢恩。”礼部尚书为了将功补过,急急站出对着那颜道。

都穆一拍脑门:“我不是问这个,大齐皇帝可定了车队出行的日期,可有将大齐的国书下发下来。”

礼部尚书几乎被气了个倒仰:“那你来做什么?”话一出口,就暗悔自己有点口不择言了。

“是的,他一点都不懂长生天的意思,不是冒牌货,而是根本就不是货色。”那颜坦荡地回道,但他实在太过坦荡,反而让袁昊噎了一下,这人思维实在诡异。噎过之后,袁昊及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蛮子讲着一口流利的大齐话。

两人多日未见,萧静岚看着显然极为滋润的康福长公主,面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握着康福长公主的手道:“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可算是放了心,之前因为郑家的事情,竟然没有看到你,我就先回了宫里。”

“微臣愿为长公主殿下效劳。”张季庭虽然是打着寻找云岐山清风老人的私心,但他心里也有着为康福长公主的担心,北蛮人虽然医术上不如大齐多矣,但他们在毒之一道上,有着与大齐截然不同的使用方法,若是一着不甚,很容易就中了她们的毒了。

玉安宫到昭庆宫的这段路程,萧静岚安排的极为严密,各宫派出的探子都无法探查清楚康福长公主的行踪,以为她是先去了玉安宫,才再回了昭庆宫呢。

“请殿下允许微臣随您进北蛮。”张季庭长长一辑。

驿站里握着卷书以安心神的都穆,一见那颜回来,立马起身问道:“怎么样?”

“张大人此是何意,为何要随本公主进北蛮,你可是要振兴张药王名头的,随了本公主进了北蛮之后,可是再难回京。”康福长公主听了他的请求,吃惊地问道。

宫里,大朝会已散,袁昊却留下了郑文远、秦翰以及六部众官员,所以,当北蛮使节将北蛮可汗亲笔手书献上,并请袁昊为他们北蛮亲赐巫师时,殿中众人除了秦翰,都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桀骜不逊的北蛮人,竟如此温驯了。

所以,在宫里只有袁昊和萧静岚知道康福长公主不在昭庆宫的情况下,宫门守卫以及一路的宫人,都是萧静岚派人打点,小心地将康福长公主接回了玉安宫。

“美人、乐师我全都扣了下来,将人员配置全补了习武的宫女、内监。”萧静岚为了找到合适的宫人,破费了一番功夫。虽说北蛮人粗野不堪,没什么礼仪教化,但是康福长公主是以大齐长公主的身份和亲而去的,她身边的近身内侍,必得按照大齐的规矩,配置了宫女、内监予以服侍,而不能随意从府里调些武艺高强的暗卫过来。若萧静岚真这么调了人手给了康福长公主,北蛮可汗可以借着她逆了大齐的规矩,将她手边的人尽数撤走。

张季庭乍听宜平的话语,心里大吃一惊,他原以为是宁景辰出手为康福长公主调养好了身子,没想到竟然是淑妃萧静岚的法子。又一想他们张家的嘉善堂可不就是在镇北侯府萧家的名下嘛,这么一想,更加坚定了张季庭要去北疆的心思了。

“朕听说那颜巫师才是北蛮长生天选中的天命之人,如今在北蛮嚣张之人不过是个冒牌货色,是这样么。”袁昊对那颜和颜悦色地问道。

康福长公主瞧着他很是执着,只得应下,张季庭这才安心地离开了昭庆宫,宜安看着康福长公主在单子上写下了:“请加太医院医师一名。”

康福长公主思忖片刻:“这些我已经都知道了,我对此没有意见,只是我要带去北蛮的人,皇兄是怎么安排的?”

“微臣参加长公主殿下。”一段时日未见,张季庭发现康福长公主身上,少女的纯稚消失许多,而威仪却增了许多,如今的康福长公主竟与淑妃有了几分相似。

袁昊也没了和这北蛮巫师谈话的兴致了,两人思路不同步的情况下,谈话实在是个痛苦的事情,袁昊示意连顺将旨意,以华丽的辞藻读了一遍之后,便放了这个美得过分,但又带着呆气的北蛮巫师回了驿站。

“来为我可汗求娶康福长公主。”一直表现的呆呆地那颜,在此话出口之后,瞬时鲜活灵动起来。

袁昊看清那颜妖孽般的容颜后,心中一震,暗暗思忖,都说国之将乱,妖孽尽出,北蛮竟出了这样一位巫师,看来北蛮的气数不会长久了。

“大齐皇帝您的意思是什么?”那颜真的迷糊了,在北蛮举办仪式大齐人不放心,他主动跑到大齐的京城,皇帝又告诉他不和规矩。

在大朝会时,袁昊将北蛮巫师一通斥责,便下了夺取他巫师之职的旨意,大齐众官员自是赞声吾皇圣明。而当这份旨意传到北蛮使节下榻的驿馆时,只见北蛮使节怀抱着可汗亲笔所书的信件,随着宣旨的内监一块进了宫。

康福长公主也很是开心,之前在萧家别院时,吃用皆是萧静岚准备好,她只觉得心情欢畅,精神饱满许多,倒真的没有想到困扰她多年的病症竟能痊愈,康福长公主暗暗惊叹,淑妃嫂嫂随手的药膳方子都能有此奇效,真不知淑妃嫂嫂手里还有多少奇物呢?

康福公主又将名单添添减减,一番修改之后,送回了玉安宫,在她们忙活着此事之时,袁昊在前朝也很是繁忙。

将眼中所有思绪尽数拢在低垂睫毛之后,那颜敛去眸中所有情绪,深蓝眼眸澄澈如初晴之碧空,不将殿中窃语之人的话语放在心上,右手放在胸膛处,对着袁昊微微俯身。因他毕竟是北蛮的巫师,也算是半个方外之人,袁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他不行跪拜之礼的事情。

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可惜都穆一点都不领情:“你既然知道有人在打承宗的主意,为何不动手除去了他们,我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吧。”事关唯一的儿子,都穆心内急躁不已,虽然这些年他将承宗藏得极好,可承宗一张脸孔像极了长宁长公主,难保不会有牢牢记得当年长宁长公主容貌的人,将承宗指认出来。只是这么一想,都穆就再也受不住了,恨不得肋生双翼,立马飞回王庭里。

“其他的安排,我将单子交给你,你回了昭庆宫之后,仔细瞧瞧,若有需要更改的地方,你在单子上写完之后,让宜平送来,我按着你的心思改了。”萧静岚觑着太阳已高升,想着昭阳宫的郑苒馨估计又要去钟粹宫折腾曹妃,便让康福长公主趁着这空隙,先回了昭庆宫。

“哦,是张季庭张太医,之前多亏了他及时诊治,咱们主仆才没事的。他此时询问,应是有事,快让你过来吧。”康福长公主对张季庭心存感激,毕竟当初虽然是淑妃萧静岚命他诊治昭庆宫众人的,但当时宜平身体极虚弱,若是没有张季庭精心诊治,恐怕会落下病根,所以,康福长公主一听了宜平的回禀,就立马见了张季庭。

可是,他作为张家这辈最出众的人物,硬是被家中长辈为着家族着想,将他禁锢在了太医院中。不过,如果乖乖听从家里长辈安排,张季庭也就不会是闻名京师的风流浪子了,他想了许久,终于将主意打到了康福长公主身上。

康福微微一笑:“不管他有什么图谋,只要与我们无害,我们尽可放心地用他,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以他的医术在整个太医院都数得着的,跟着我们进了北蛮,与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你一路亲自陪着长公主的车队,在车队到达北疆之时,让你们的可汗亲自迎接,然后,在北疆边界处举办仪式。”辗转思虑两日,这是袁昊想出的最好的法子。在京城时,康福长公主尚未与北蛮可汗行礼,仍是大齐的长公主,清清白白的身份,怎能举行北蛮选封大阏氏的礼仪。若是依着北蛮,进入王庭之后,袁昊又不放心北蛮人的信誉,想来想去,只有在北疆是最好的。若是有了什么纰漏,他只管拿镇北侯萧潜问罪,若是仪式成功举行,也能震慑北蛮各部。zVXC。

可是,当那颜一袭北蛮人最常穿的左衽皮裘,缓缓走进大殿之上时,殿中见到他的官员莫不惊呆了眼睛,一个个僵僵地望着他,有那等老成迂腐的臣子,更是在月复中喝骂道:“好个妖孽。”

只有一直暗中注意昭庆宫动静的太医院医师张季庭,知道康福长公主这是从宫外回来了昭庆宫,他一时心绪激动。要说这张季庭本来出身自药王之家,兼且从小聪颖敏悟,在医学一道上天赋出众,倍得张家长辈宠爱。他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地便声名远播,只是张季庭此人偏生的古道热肠,极为怜香惜玉。

康福长公主摇了摇头:“淑妃嫂嫂,不需再挂怀当日之事,当时是我行事不周,硬生生地撞上了都穆。”话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公主,太医院的张太医,询问可否前来为您诊平安脉。”宜平接到消息之后,就对康福长公主禀道。

所以,趁着康福长公主喜悦之时,张季庭嬉笑着求了康福长公主一个恩典:“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长公主殿下成全。”

提醒道:“公主,奴婢瞧着张大人在公主允了他之后,喜不自胜,奴婢怀疑张大人许是另有所图。”

那颜竖起一指,白希修长如玉石雕就:“这些俗事莫要问我,我不知。”如此的理直气壮,都穆几乎气结。

“张大人请说,若是本公主能帮的上定帮张大人达成心愿。”康福长公主颔首应道。

那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没能见着康福长公主,不确定她是否是那人。”

“你的意思是要在大齐境内,为康福举办仪式,这不符合大齐的规矩。”袁昊习惯了和满肚肠心思的人打交道,如今遇到了一个直肠子到底的人,反而不太习惯。

袁昊挑了挑眉头:“朕听说北蛮有个劳什子的长生天试炼,可有此事?”康福长公主和亲事宜耽搁多日,袁昊心里也有挺着急上火的,如今那颜主动提出,他偏要再冷上他一冷。

张季庭忙口称不敢,用块洁白的丝帕垫在康福长公主如雪皓腕上,凝神请脉,不久,张季庭凤眼微睁,显然有几分不可置信,又换了康福长公主另一条手臂,又一番请脉,之后,终于确定了,放下手指。张季庭微微拱手,对着康福长公主恭贺道:“微臣恭喜长公主殿下,您体内的不足之症已然痊愈,臣观您脉搏,沉稳有力,血气充盈,身体极好。”

北蛮使节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现在不仅他们的可汗人到了京城,连那颜大人都来了,他更不敢对可汗的命令有任何的置喙了,可汗所虑必比他深远。

“是手铸金人的试炼,皇帝陛下,我既然来到了大齐,自然就是要为康福长公主举办这个仪式。”那颜深蓝瞳孔不解地看了袁昊一眼,如此简单的道理,大齐皇帝为何偏要说的弯弯绕绕呢。

在都穆一离开之后,就紧闭了房门的那颜,十指运转如飞,掐算不停,终于闷咳一声,洁白卷帕上一抹刺目的血红,“命线虽然微弱但还似有若无,看来京城中真的有贵人助了承宗一臂之力,都穆你最好快点,否则你儿子真的要死了。这个助长了承宗命格的人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康福长公主?大齐皇宫真是有意思,我竟然连他们最基本的命格都看不透,却又不像是天生奇诡的命格,倒像是被奇诡命格之人影响了他们原本各自的天命。”

那颜喃喃自语着,他对这人的好奇越来越重了,这种情绪自他十二岁进入荒原之后,在无边孤寂中,一人掐算了北蛮十年之内的大小事宜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那时的世界于他而言,仿佛一场幻梦般的无趣,而直到这变数的命格出现,他再也算不准所有的事情,却也让他有了对未来的期许。

玉安宫里萧静岚罕见地打了个喷嚏,她不舒服地揉了揉鼻翼,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生过病,但现在她直觉地感到危险,仿佛有人在暗中窥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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