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君沫磊徘徊在重症监护封闭病房的外面,他看不到她,可他感觉得到她,他仿佛看见她惊恐万状的眼神,她向自己伸出了求助的手,她的手上,满是鲜血。
君沫磊坐在走廊上冰凉的长椅上,融入无边的黑暗里,如果当时请她坐下来喝杯咖啡,如果午间请她一起吃顿饭,如果当时不是那么负气地离去,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白色的床,白色的支架,白色的病号服,君沫磊红着眼圈看着一群护士在苏黎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接着各种仪表,他看着苏黎依旧闭着眼睛,她的头上,缠了厚厚的白纱布。
医生说,因为安全气囊的保护,苏小姐并无性命之忧,可她的头部受了撞击,导致昏迷不醒,倘若二十四小内不能醒来,就要考虑脑内出血,甚至于,要动大手术。
君沫磊默默地看着监测仪上心跳的波浪线,一上一下,跳得心跟着慌乱起来,紧紧地握了苏黎的手,才发现她的手,胜过无名指上那一枚指环的冰凉,胳膊上几许擦痕与几道划痕,已将那一抹束缚的紫淤隐没不见,可君沫磊的心里,依旧泛着疼。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在什么时候走进了自己的心里,他一直以为自己心里仍然住着周小蝶,可在电话打进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却只有苏黎。
曾经苏石的豪宅里,他尽自己所能地表现着一位绅士一个好男人的温柔体贴与细心;曾经苏石二十八层的办公室里,他全力地构画着这一座商厦三年后五年后的美好前景;曾经在从苏石的臂弯中接过苏黎的手时,他用坚定的眼神诠释着自己的作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曾经在套上那枚指环的时候,他告诉自己要好好地善待身边的女子。
可却是什么时候,他却将她送进了别人的怀抱?抚上那依旧渗着血丝的额角,君沫磊有着心疼与后悔。
如此大的事件,终究没能瞒过苏石,送报纸的小秘书在那一瞬间悔得肠子都青了,二十八层的董事会办公区,为数不多的工作人员都听得到苏老爷子摔碎玻璃杯的那一声脆响。
苏石怒气冲冲地推开苏黎的病房门时,君沫磊正趴在苏黎的床侧睡着了,而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苏黎的手,就像婚礼上一样,十指相扣,让指端最靠近心脏。
苏石在那一瞬间怒意全消,他依旧记得十岁时的苏黎,紧紧地拉着尸身已凉透的妻子的手,就如这样,紧紧地握着,那时的苏黎,没掉一滴的眼泪。
苏石尽自己全部的力量给了苏黎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物质条件、可他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家。
他记得在那一次会议上看到了君沫磊,他派人查了他所有的资料,他知道他出身贫寒,他知道他最苦的时候兼了四份的零工,这样的人,会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会朝自己的目标去全力奋斗,而他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苏石给了他机会。
他发现他是个聪明人,聪明地把握住了每一个细小的机会,他依然记得他计划将苏黎许配给他的决定告诉他时,他眼里隐隐一闪而过的惊喜交集。
可他不知道苏黎的想法,可他也知道苏黎从不违背自己任何的决策,任何事情上,甚至于是自己一生幸福的婚嫁上。
可眼下,他开始确定,他当初的决策是正确的,就像把这一座商厦交给君沫磊打理一样,都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