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芩闷闷不乐地吃了一点东西,这华丽的城市就像是一个牢笼,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听张嫂的话,日复一日地过活着。
这几天里,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沈妙有消息了。
当初沈妙不声不响地辞职,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电话也打不通,却原来,阴差阳错,和苏芩一样来了B市。
“姐夫……”苏芩刚喊了一声,就觉得喉咙里面有东西堵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苏芩点点头,看着面前这个曾经虽体弱多病却俊美无比的男人,如今却显得老了许多,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脸色苍白得可怕。
苏芩何等聪明,自然猜出了张嫂有事瞒着她,当即厉声道:“张嫂,我敬你如长辈,你却对我说谎,今天不管怎样,我非要回去一趟不可!”zVXC。
“护士小姐,我妻子情况怎么样?”何锐冲过去,急切地问道。
缴费、划药,一切办理妥当以后,已是将近五点,苏芩怀着孕,本就身子弱,只不过是强撑罢了。姐姐的公公婆婆来接班以后,在张嫂和沈妙的劝说下,苏芩准备回去休息一下。
“沈妙,陪我回别墅。张嫂,你自己找地方休息。”苏芩冷冷地留下一句话,就拉着沈妙冲进了逐渐苏醒的夜色中。
苏芩嗔怪地瞥沈妙一眼:“什么干妈?”
“早产?”苏芩惊呼一声:“可是姐姐怀孕才七个月啊!”
在这个合家团圆的除夕之夜,苏芩带着沈妙和张嫂乘坐了去往A市的最后一班航班,到达慈济医院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
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苏芩只觉得胸膛都要爆开,脑袋里面一片乱麻。莫靖远莫名其妙的态度,张嫂极力隐瞒的真相,还有医院里生死不明的姐姐,嗷嗷待哺的小侄女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苏芩心里咯噔一声:“姐夫,你说清楚点,姐姐到底怎么了?”
“哇,苏姐,你这个地方真好,山清水秀的。”沈妙取下墨镜,张大嘴巴赞叹道。
苏芩苦笑着,这是莫靖远在B市的住所,建在半山腰,平时鲜少有人经过,自己,也是走不出去的。
苏芩勃然大怒,“我是个人,不是动物,不是主人想关多久就关多久!我姐姐现在正命悬一线,你若不让我回去,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和姐姐一起死了算了!”
“没、没有。”张嫂脸色煞白,“我是怕您累着。”
张嫂扶着苏芩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谁也没有说话,都殷切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大门打开,率先走出来两个白大褂医生。
莫靖远,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在和谁一起守岁呢?
沈妙嘻嘻笑着:“苏姐,我觉得你变了。”
张嫂的表情就要哭了,“那我帮夫人跑这一趟吧,夫人就别回去了。”
“张嫂,您看,就让苏姐回去吧,出了事有我担着,我只怕苏姐气出毛病来。”
何锐的声音无比的沙哑疲惫:“林静她,摔了一跤,早产了……”
沈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苏姐的儿子,当然是我的干儿子了,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放下电话,苏芩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她用力扶住栏杆,才让自己没有跌坐下去,“张嫂!张嫂!我要回A市!”
为什么,明明这么近了,还是有种很遥远的感觉?
何锐看向手术室,道:“还在手术,都已经进去三个多小时了,我,我真怕她撑不过。”
当她提出直接回别墅的时候,张嫂的脸色变得很怪:“夫、夫人,就近找个酒店就行了,这里离别墅那边还有点距离,就不要来回奔波了。”张辞谁日。
苏芩没有发现张嫂的不正常,道:“我回来得匆忙,一件衣服也没有带,我总得回别墅去拿几套换洗衣服吧。”
正发愣中,手机突然铃声大作,苏芩欣喜地接起电话:“靖远?”
苏芩的心松了一下,还好,不算是最坏的消息,医生走后,过了一两分钟,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护士,她对着苏芩这边喊道:“病人家属在哪里?”
苏芩这才觉得张嫂有点不对劲,疑惑道:“张嫂,别墅是我的家,我回我自己的家,怎么你还推三阻四的呢?”
“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何锐忙答道:“我是,我是她丈夫。”
“沈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苏芩转过脸,严厉地看着她。
姐姐,你一定要度过这次危险,你的孩子正在这里等着你。
有沈妙在,苏芩的时间过得快了许多,而苏芩敏锐地发现,沈妙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
“电话里面说不清楚,你姐姐很危险,慈济医院,你快来。”
除夕夜,苏芩趴在栏杆上看山下的夜景,各式各样的烟花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苏芩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同一个号码,却总是得到同一个回复:您拨的号码已关机。
其中一个医生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何锐,说道:“孩子保住了,大人还在昏迷中,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造化了。”
护士用公式化的语气道:“是个千金,孩子已经送去清洗,等一下就可以看到,大人在无菌病房,还没度过危险期,暂时不能看望。家属跟我去缴一下住院费,其余的人安静一点,不要喧哗。”
张嫂低头想了一下,给莫靖远打电话,却还是关机,没有办法,张嫂咬咬牙道:“好吧,我们一起回去。”
张嫂为难道:“可是先生说了,要您顺利生产以后才能回去。”
隔着玻璃,苏芩贪婪着看着她小小的脸蛋与身子,这个孩子,是姐姐的孩子,也算是她的孩子,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好像有一股热流划下自己的脸颊。
“比以前变得开朗了许多,虽然我看得出来你还是不高兴,但是没有以前那种绝望和得过且过的感觉。看来女人真的是需要爱情的滋养的。”
沈妙也在那边跟着安慰道:“是啊是啊,苏姐你就放宽心吧。”
沈妙回头,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就是突然觉得工作压力很大,就四处走走而已。”
几人来到婴儿房,苏芩终于看到了那个孩子。由于没有足月,孩子比旁边其他的婴儿都要小,小脸皱巴巴的,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的管子。
说罢,就作势要往栏杆上爬,被闻声赶过来的沈妙拉住:“苏姐,你冷静一点,别做傻事。”
这是个来之不易的孩子,苏芩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艰辛,试管受精,母体培植,虽然现在的医学已经非常的发达,但是如果没有一点运气的成份在里头,这个孩子就不会到来。
“我都是为你好啊……你回去了又能怎样呢?什么都改变不了啊!”
苏芩已失了理智,咄咄逼人地追问道:“你别骗我,我知道你和杨科有联系,你们的关系不一般,杨科和靖远又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一定和你说了什么。”
何锐抹了抹眼睛,抬起头来,看见苏芩,困顿道:“小芩,你终于来了。”
“苏姐,把你的地址发给我哦,我过来陪你。”沈妙在电话里面雀跃着,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姐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苏芩不知道是在安慰何锐,还是在安慰自己。
“怎么说?”
三个多月不见,沈妙瘦了很多,原本乖巧的学生头留长了,烫成波浪卷披散在胸前,带着一副与脸颊不成比例的大大的太阳眼镜,活月兑月兑一个性感女郎。
“你呀。”苏芩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大个人了,还玩失踪,真不知道让我怎么说你好。”
“姐姐呢?”
苏芩用力握着张嫂的手,生怕一放开,自己就没了可以支撑的东西。
“苏姐,张嫂不让你回来,一定有她的道理,咱们还是别回了吧。”站在寒冷的街道边,沈妙也有点想打退堂鼓。
苏芩问张嫂要了地址,就吩咐张嫂买了一些蔬果,等待沈妙的到来。
张嫂柔声安慰道:“夫人放心,苏小姐会平安度过的,咱们先去看看小少爷吧。”
何锐连声说是,踉踉跄跄跟着那护士去了。
姐夫何锐守在手术室外面,裹着一件大棉袄,头一点一点的,明明很困,却不敢睡去。
看苏芩脸上不对头,沈妙赶紧转移话题道:“小宝宝都这么大了,来,干妈疼你。”
“小芩。”很遗憾,电话那边并不是莫靖远的声音:“你姐姐住院了,你来一趟吧。”
沈妙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我一直在外面,怎么可能知道你们的事。”
沈妙苦笑着,委屈道:“我和杨科……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突然辞职,就是出来疗伤的,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出租车已经来了,苏芩弯腰坐进车里,这才有些自责地对沈妙说道:“对不起,我太心急了,我不知道你和杨科已经……”
“没事,我是站在苏姐你这边的。”沈妙的手异常的温暖,苏芩抓着它,只觉得五味陈杂,说不清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