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又说道:“这里一直保留着二十多年前的样子,住户基本上都搬出去了,现在这栋楼里没有住人。”
“为什么要保留着以前的样子呢?”苏芩觉得奇怪,“重新修建成高楼大厦,不是可以住更多的人吗?”
老板娘答道:“这是莫总的意思,再说我们也住习惯了自家的房子了,让我搬到几十层的高楼大厦里面,我还住不习惯咧!”
“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会吓到人的。”江普有些犹豫地说道。
“我到底是谁呢?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呢?我的过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两人到了就近的一个小茶馆,江普从袋子里翻翻找找找出一只口罩,带上以后才道:“那时候先生陷入海鲸帮以后,杨先生带人潜入救出了先生,然后用几斤炸药将海鲸帮全部炸平了,全体帮众无一幸免,幸好我被关到了地下室,阴差阳错捡回了一条命,可是脸上被飞起来的铁块划破,就这样了。”
沈妙嗔怪地睨了苏芩一眼,道:“什么叫带着你的份儿啊,我可只管我自己的,你的幸福,自己去寻找。再说了,莫靖远失忆只是暂时的,你可不能自暴自弃,你忘了,你们曾经那么相爱。”
沈妙笑道:“苏姐,你想太多了,香港人的思想没有那么古板的,他们并不反对。”
“这里,我有印象。”莫靖远突然幽幽说道。
头一次,他有点佩服以前的自己了。
苏芩突然想起了“齿轮爱情”和“拼图爱情”的说法,问沈妙道:“如果要你选择,你会选择齿轮爱情还是拼图爱情?”
眼看到了一个红绿灯口,江普终于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夫人,别追了。”
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他走到床前,弯下腿,伸手在床底下模了模,不多一会儿就拖出来一只小小的铁皮盒子,也是锈得不成样子了。那上面小小的锁扣已经不管用,稍微一用力就被拧开了,莫靖远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个弹弓和几粒玻璃弹珠。
“是啊。”沈妙难得表现得有些扭捏,“他们还给我打了一套好贵重的首饰,听说我怀孕了,紧张得不得了。”
“夫人,你不懂!”江普突然放下捂着脸的胳膊肘,“你看,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莫靖远终于下定决心,要寻找自己的过去。
苏芩看出了江普的动摇,知道他需要考虑,也不逼他,“那好,你回去考虑考虑吧,现在医学科技这么发达,你的伤也没过去多久,肯定是有办法祛除的。”说完,抄了个电话号码给他,“这是我的电话,你考虑清楚了再给我打电话。”
“原来如此。”江普也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是上天的指示,我落到这个下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夫人若想要那个女婴,我这就还给你,不过夫人千万不要告诉先生我回来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毕竟,我是个叛徒。”
苏芩听着江普的讲诉,心里突然咯噔一声,“那个婴儿,是不是一个女婴?现在是不是大概七八个月大?”
这天,她刚去育婴店给小不凡买了两罐女乃粉,结账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不由得朝着背影大喊道:“江普!江普!”
“江普,你还是回去莫氏吧,你帮了靖远这么多年,对他和公司是最为熟悉的,你去帮他吧,没了你,他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很辛苦的。”苏芩趁热打铁道。
“没错,我和靖远,就是典型的齿轮爱情,就算我们相爱过又如何,我们始终是在背道而驰。”
苏芩也不愿再继续那个话题,于是忙接口道:“有的,在冰箱里,我去给你拿。”
“你到底怎么了?”苏芩觉得疑惑,“干什么躲躲藏藏的?”
这是一间大约二十几平米的房间,墙壁和地板都上了灰,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墙角边有一张很小的床,屋子里摆放着一些生活所需的柜子,椅子,但是都蒙了厚厚的灰,看起来也很旧。
谈话间,几人已经拐过几个转角,老板娘道:“停,就是这间。”
沈妙一瞬不瞬地看着苏芩,觉得有些悲凉,她和莫靖远之间的爱情,他们经过的这些磨难,她是清楚的,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所以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苏芩并不需要安慰,她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能够打败自己的理由。
和江普告别以后,苏芩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感叹命运真是奇妙,人们或许会在某个时间突然分离,也会在某个时间突然重逢,一来一去,公平得很。
“沈妙,你可要幸福啊,带着你苏姐我的份儿,一直幸福下去。”苏芩拉着沈妙的手,低声喃喃道。
江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我在废墟中找到了帮主和二当家的尸体,将他们埋了,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我寻着声音找了半天,才挖出了那个婴儿,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我想到莫氏我是再也没脸皮回来了,我又没什么家人,就和那个婴儿一起生活,好歹也有个人陪我。”
沈妙喝了一碗酸梅汤,正巧睡午觉的小不凡也醒了,躺在床上没看到妈妈也不哭,只是咿咿呀呀地,像是在说什么。
苏芩摇摇头,一脸的黯然和无可奈何,“医生说,他的脑部受了重击,可能会导致暂时性失忆,也有可能突然就记起来了。可是四个多月过去了,他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好了好了。”老板娘见莫靖远的脸色越来越差,忙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你知道了这个地方,以后还可以常来看看。喏,这把钥匙还给你。”
“夫人难道不担心我再一次出卖先生吗?”
“夫人!别过来!”江普突然激动起来,用空出来的手捂住自己的脸,说什么也不给苏芩看。
他以为,他的莫氏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他不过是一个接管了家业的二世祖,但是却不是,今天他终于知道了,以前的他,根本就是一个穷光蛋,那么,他是如何创造出这么大的事业的呢?
“哎呀,我们干嘛聊这么沉重的话题。比喻再生动,那也只是比喻而已啊,不能和现实相提并论的。”沈妙干笑了一下,赶紧转移话题,“张嫂今天煮酸梅汤没有啊,我好想喝。”
“什么?”江普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看到茶馆的其他客人都在看着这边,他只得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说完,又敲着脑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膨胀得炸出来。
“为什么?”
江普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大步朝门外走去。苏芩大急,丢下女乃粉就追了出去。
“当然是拼图爱情咯!”沈妙答得很干脆。
“奇怪……”莫靖远喃喃自语道:“这是我小时候的玩具吗,拿在手里怎么感觉心里有点怪怪的?”
“那是我姐姐的孩子。”苏芩吸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她已经……”
苏芩下意识地望去,吓了一跳,只见江普原本清秀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从鼻梁一直蔓延到右边脸颊,伤疤处红红的,乍一看分外吓人,“这是怎么弄的?”
苏芩知道江普其实是海鲸帮的内应,但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莫靖远的身边,帮着他做了很多的事情,况且,他也没有真正做过伤害莫靖远的事,大概也是身不由己吧。
苏芩赶紧扶住他,“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要硬想了。”
江普叹口气,道:“怪不得我回国后,看报纸经常看到先生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我还以为先生在故意气你,没想到,竟是失忆了。”
莫靖远接过钥匙,再看了一眼这间屋子的摆设,皱着眉头退了出去。
“不。”苏芩肯定地说:“你根本就没有出卖过他,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轻松就斗垮江林。江普,不要轻易就给自己下定义,我知道你是忠心他的,在海鲸帮那一次,我没有选择相信你,对不起,我那时候真的是被利用怕了。现在想起来,其实身边还是有很多好人的。”
莫靖远跨进去,皱着眉想了一下,伸手在左边墙壁上模到了电灯线,拉一下,屋里就亮堂了起来。
没厦是为。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沈妙过来了,吱吱唔唔说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准备下个月和杨科结婚。苏芩自是为她高兴,可是又有些担忧,“杨科的家人都是香港人,他们同意娶大陆媳妇儿吗?”
“江普,你跑什么呢!”苏芩一边追着江普,一边喘着粗气问道。
而苏芩那边,自从莫靖远对她常去找蓝毅这件事表示不满以后,她就刻意疏远了蓝毅,拉长了去找他的时间间隔。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逗逗小不凡。小不凡已经开始长牙了。
说着说着,沈妙也有些伤感起来,“其实,你们谁都没有错,两个人在一起嘛,难免有背道相驰的时候,就像我和杨科,以前不是也闹了好几个月的别扭嘛。”
看着沈妙幸福的表情,苏芩难得的有些羡慕。想起她和莫靖远结婚的时候,由于双方都没有父母,所以她并没有享受到那种被长辈疼爱怜惜着的感觉,就连怀孕期间,也是和他聚少离多,也难怪这样的婚姻经不起考验。
“很简单啊。”沈妙认真地说道:“两个齿轮之间虽然咬得很紧,自己的一个动作都能牵动对方,可是,它们其实是在往相反的方向转动。”zVXC。
苏芩的表情更加的黯淡了下来,“他不会怪你的,因为他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江普点了点头,答道:“是的,夫人知道那个婴儿?”
“我觉得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看着这小时候的小玩意儿就越有这样的感觉。”莫靖远站起身子,想找个地方坐一下,却发现到处都脏得厉害,“感觉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苏芩眨眨眼睛,打趣道:“这么说,你已经丑媳妇见过公婆了?”
那是一扇漆着绿漆的铁门,已经锈得不成样子,模一把手上面全是铁渣,老板娘打开门锁,将铁门拉开,里面还有一扇木门,但是并未上锁,一推就开了,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
江普拢了拢自己的衣领,想把脸上的伤疤遮住,可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这时,绿灯亮了,苏芩道:“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吧,放心,如果你不乐意,我不会告诉先生的。”
苏芩把他抱起来,换了一张尿布,他一爪子抓住苏芩垂在胸前的发丝,就开始扯着玩,苏芩又好气又好笑,好不容易才把头发夺了回来。
回到别墅的时候,莫靖远看着这灯火辉煌华丽得像王宫的地方,突然就想起了那间黑乎乎脏兮兮的小房子,心里乱得厉害。
莫靖远侧身让了一个位置出来,老板娘走上前去,借着昏暗的灯光,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幸好我这里还有一把钥匙。”
“江普,咱们认识也这么多年了,有什么难处你就跟我说,你现在跟我回去,先生不会怪你的。”苏芩轻声劝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没有死?你现在住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一连串的疑问问出口,苏芩跑了几步,已是喘得不行,垂下头,看到江普提着一袋女乃粉和婴儿的衣服,苏芩又问道:“江普,你,你有孩子了?”说着,就要绕到江普的正面去,以防他再次逃跑。
“苏姐,我干儿子真乖啊,不哭也不闹的,这样的孩子好少见的。”沈妙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让苏芩心里咯噔一声,陡然一寒。
事实上,她很早就发现了,小孩子一般都会夜哭,但小不凡晚上从来不哭,小孩子拿到玩具会笑,但小不凡也很少笑。
不哭不笑,不吵不闹的小不凡,让苏芩陡然想起,怀着小不凡的时候曾经被下过药,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