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熙走进来,望见房间里的一幕,淡漠俊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此刻,他日思夜想的这个小女人就在她眼前了,他的知己好友元振东正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将她禁锢在怀……
而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似乎很顺从的偎在元振东的怀里。
他落了点东西,本要回来取的,却望见这一幕!
锦熙深黑的眸子里,隐隐浮过一抹受伤,他声线低沉丫:
“东子,给我个解释。”
元振东现在才意识到一些什么,忙松开季茉:“锦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两周前她来我这里打工,我留下了她。媲”
元振东的声音有些乱,季茉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跟自己撇清关系,但她却清楚了,为什么那天亭姐明明已经想让她走,元振东还是留下了她。
又是因为他锦熙,原来元振东不但与锦熙认识,还知道她和锦熙以前的事。
这座城市这么大,可是为什么她怎么逃,都不能摆月兑他的身影?
“东子,你早该告诉我的。”
她听到他低沉却磁性的声音,犹如梦中的钢琴声,声声触动着她的心弦。
她看着他,这个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逃避的男人,心中忽然就被一种熟悉的情绪灌得满满的,她难受的厉害。
元振东还在说着什么,她不想再听,也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快步跑出了门。
“砰!”
锦熙还没反应过来,门已经被重重关上,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眼前,元振东还在解释,但他无心再听,大步向前,拉开门追出去。
元振东走到门口,饶有兴味的斜倚在门框上,眯起狭长的清眸,静静看着这一幕,连他也没察觉到,自己眼中那抹惋惜。
那天,他留下季茉的确是因为她与锦熙的关系,大概是两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在商场停车处见过她一次。
当时扎着马尾的她,穿着朴素的白色翘边小裙,一身黑白系的搭配,仿佛一只羞涩的斑点蝴蝶般从他身边飘过去。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身边都少不了莺燕环绕,多的是女人献殷勤、送爱慕,就算不主动的,也少不了多看他几眼,而那个资质平平的小女人,却是匆匆一瞥,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因此,那天的他虽然在跟锦熙寒暄,却也没少关注她。她果然是一点都没留意他,不然两周前,她看见他时也不会是一脸迷茫。
她是锦熙的女人,锦熙和顾嫣然情况特殊,所以她纵然算不上第三者,但也谈不上光明正大。
虽然他不清楚她跟锦熙之间发生了什么,两周前那天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留下了她。
她在这里工作的两周,他其实没少关照她、留意她,而今天,锦熙来时从背后看她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就催促锦熙,莫名的怕锦熙认出她。
与锦熙喝茶的期间,他提起她时,明显的发现锦熙的情绪很糟糕,所以锦熙走后,他找人把她叫来,然而,当她走进来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叫她来做什么,他开始心乱、开始不安,于是,他刻意冷下脸来,故意的想找她点麻烦……
“季茉。”
“季茉!”
身后是锦熙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仍然清晰可辨。
在公共场合,他从来都是刻意冷漠她的,他是忘记了么,怎么在这里还这么大声的喊她的名字?
隔得应该不近,可她竟觉得他的声音就在耳边般,如逃不掉的魔咒般,包围着她、扰乱着她。
她不敢停下、不敢回头,娇小的身子在舞池中间忘情欢舞的人群中慌张的穿梭过去。
“季茉,怎么了?靠,锦熙在后面叫你呢……”
季茉经过吧台前时,孙小亭惊讶的看着她,见了UFO一样的表情。
季茉没回话,脚步不停的跑出门去。
她怕他,怕见到他,哪怕只是想起他,心里就惶惶不安。
她下了台阶,沿着人行道不停的跑,深夜桔红黯淡的路灯的光,在路上映下她瘦长的影,慌乱的跳跃着,孤单而不安。
“季茉,你想逃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就在背后,她更是慌了,还想加快步子,右手早被他从后面紧紧攥住。
他总是攥的她这么紧,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努力的挣扎,他却用力一拉,轻而易举的就令她失去平衡,她被他牵引着向后退去,同时转了半圈,柔软的身子牢牢的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他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还有熟悉的薄荷香,都这么清晰,清晰的,令她恍惚,令她恐惧……
“为什么来这种地方工作?”他冷凝着眼眸,冷森森的注视着她,有力的双臂紧紧缠绕住她柔软的身子,将她牢牢禁锢在怀。
她着急的厉害,想说话,干枯的嘴巴刚张开,胃部忽然开始剧烈痉.挛,“呕”的剧烈干呕起来。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这样了,胃里翻江倒海,却只是难受,吐不出任何东西。
她的脸苍白如纸,呈一种严重的休息不足又营养不良的状态,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注意到了,而此刻,这张憔悴的令人心疼的小脸痛苦扭曲着,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自己怀中颤抖,他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
他无法再禁锢她,轻轻将她放开,声音不觉柔和下来:“怎么了?”
“不用你管。”她后退一步,双手挤压着胃部,艰难的平静下来,颤颤巍巍的看着他:“我在哪里工作是我的事,不用别人指手画脚,锦熙,别忘了你的身份。”
不知因何,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会情绪激动,她边说边向背离他的方位后退,冷不丁就听到一声慌张的喊声:“小心!”
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辆斜刺里飞驰而来的自行车就结结实实的撞在她腰部。
“季茉……”锦熙慌忙的跑过来,双手疾速向前身去,还是晚了一步,她站不稳,娇小的身子擦过他指尖,重重趴在地上。
“啊!”
沉闷的叫痛声,撕心裂肺。
应该摔的不重,可是,她的月复部怎么像是刺了一根锥子,阵阵锥心刺骨的抽痛,犹如灼身的毒药般席卷全身。
痛!
仿佛有什么,硬生生的从身体里被剥离出去,她捂住空荡的月复部,一种压抑的、世界末日降临般的绝望感如黑云般笼罩下来,她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想爬起来,然而,她没有力气。
“怎么了?”
锦熙焦急的询问,轻轻的将她横抱起来,凝着沉寂的黑眸关切的看着她,她的脸惨白如霜,憔悴的太过反常,他忽然觉得恐惧。
“锦熙,疼……”她张开发紫的唇瓣,唇齿间颤出无力的字节。
锦熙的心像是被毒针刺中,狠狠痛了一下,柔声说:“哪里?”
说着话,他忽然感觉到托在她大腿部位的手有些异常,他看下去,突地望见自己手上已沾满殷红的血迹,血是从她双腿.间流出来,蔓过他的手,沿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面上。
对她的疼怜,和着一种不清楚的预感交替袭来,犹如一只无情的大手,紧紧的攥住锦熙的心,自从父亲去世后,他从未像此时这样痛苦过。
“没事吧,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不小心撞了她……”骑自行车撞了季茉的男子走过来,看清锦熙的表情,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锦熙咬着牙,俊美的脸冰冷抽.搐,一双仿佛千年寒冰的冷眸,杀气十足的看着男子,沉声嘶吼:“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弄死你!”
七月炎夏,男子一瞬间仿佛被丢进了冰窖里,冷冷打了个哆嗦,他看得出,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悲痛到极致了。
……
仿佛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她不停的跋山涉水,累的筋疲力尽,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她终是坚持不住了,腿脚发软,脚下一空忽然摔进黑暗的深渊里。
她猝然惊醒。
“季茉,你可算是醒了。”站在病床前的中年女医生见季茉睁开了眼,坐下来,右手轻轻抚模在季茉的额头上。
她在医院里,是锦熙将她送来的,那时她疼的厉害,医生给她打了针,她很快就睡着了,现在,月复部已经不疼了,可是,她怎么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经验丰富的医生看出她的慌乱,和蔼的微笑:
“子宫损伤不大,你还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你别有心理压力,现在小产的人每天都有很多的。”
子宫损伤?小产?
季茉仿佛明白了什么,右手抚在月复部,声音隐隐发颤:“医生,我……宝宝……”
“唉,你的宝宝没保住。”
她的宝宝,没保住!这下她彻底明白了,难怪她这些天偶尔就会肠胃不适,原来是孕期的妊娠反应。
她怀了宝宝,她却一直不知情,而她就在这种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了他……
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压住,她压抑的厉害,睁着清澈的大眼,无神的看着医生:“他多大?”
“接近八周了。”
八周,是那次,他从外地出差回来那次,他几乎要了她一整晚。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服过避孕药了,她跟他的那份协议里明确的写着,不准她怀孕的,可竟还是出了意外。
锦熙不想让她怀他的孩子,她更不想生一个有妇之夫的孩子,总之这个宝宝就是个错误,这样的结果反而是种了解,也省了她去做是保还是留的内心挣扎。
可是,她心里怎么还是压抑的厉害?
“他是孩子的父亲吧,他一直守在外面,我叫他来,你们单独呆会儿吧。”医生说完就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锦熙走进来,坐在床沿。
他身上有浓郁的烟味,他的黑眼圈很重,他该是疲惫的,可他面色沉寂、深黑的眸子也是寂静无波,他会是什么情绪?
她连他眉宇间的纹路都看得这么清晰,可是他的情绪,她丝毫都看不到。
他看着她的脸,伤楚与忧郁深埋在眼底。
她本来就不算多美,没有血色的脸更显得干瘦憔悴,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女人,总是牵痛他心。
“对不起。”他磁声说着,骨节分明的轻抚她脸颊旁的那缕黑发。
他的声音,他的温柔,轻而易举的就触动了她最柔弱的情绪,现在的她,原来是这么脆弱,她心里被酸楚的滋味挤满了,憋闷的难受。
然而,她不想再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的柔弱,她努力的把那种情绪压抑下去,她坚强的看着他,脸上努力挤出笑来:
“锦总,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只怪我没做好避孕措施,反正这个孩子我也没打算留……这样也好,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牵扯了。”
她从不知,原来笑的时候心里也会这么苦,如同吃了好多黄连,所有的苦全在胃部、肺腑里膨胀,而她强笑着看他,努力对他表现的无所谓、表现的不在乎……
他的脸刷的黑了,墨眉深拢住,这一刻,她分明看到他眼中那抹受伤。
这个男人没人敢惹,三年前她惹了他,他已经让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直到现在,她还在承受着煎熬,现在,她又惹他了吗?
他看似要发怒了,可,就在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平静。
隐隐的,他叹了口气,声音仍是波澜不惊:“说吧,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呵呵。”她笑的无力,尽量平静的看着他俊美的脸:“锦熙,如果我要你彻底跟顾嫣然划清界限,跟我成婚呢?如果我提这样的条件,你会答应吗?”
她是刻意讽刺他,她知道他做不到,她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她也只不过想取笑他罢了。
可是,她的心竟然突突跳起来,内心中似有什么驱使着她,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所以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神色凝重,眼眸紧紧眯起来,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他爱顾嫣然,他当然不可能答应的,她心中反而释然了:“呵呵,我知道你做不到,锦总,我只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的,您别当真。”
“我没跟你开玩笑!”他盯着她,沉沉低吼一声。
他的目光骤然凌厉怕人,她吓的颤了一颤,然后她看到他的脸忽的压下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嘴唇已被他薄凉的双唇封住。
“呜……”
她想喊叫,他的湿软的长舌却娴熟的溜到她嘴里,勾过她清香的小舌头,紧紧缠住,深深吸吻。
他的吻,太熟悉、太魅惑,也是她最怕的。
她受伤的身子在他身下拼命的挣扎,两只手用力的捶打着他的胸膛、后背。
可是没有用,他用健壮的胸膛将她紧紧压在病床上,绞缠住她,尝到了她的味道便更加的放纵、更加贪婪。
这些日子,她在心中刻意为他构筑的那道防线瞬间崩溃了,她不觉安静了下来,口中、鼻息里满满的全是他的味道。
她竟这样轻易被他蛊惑了,晕晕的,脑海里不再有一点痛苦,甚至有种类似幸福的味道……
过了许久,他终于放开了她,低头注视她。
她面色异常安静,或是异常失落,无神的与他对视,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又一次对她动了强,在她这样憔悴的时候……他是过分了,可是,刚刚他无法克制自己,她的嘲讽、她的疏离与满不在乎,那种仿佛他与她完全无关的神情,令他失控。
他低头看着她,她仿佛极度受伤后彻底绝望无言的模样,令他心如刀绞,他张开薄唇,想说是什么,却听到她恨恨的一句。
“滚!”
锦熙错愕了一下,依稀看到她眼中有水汽氤氲。
“锦熙,你滚,我再也不想见你,你给我滚!”
她声音嘶哑,这时的她是真的是要抓狂了,他不敢再惹她了,怕这个倔强的女人会做出过激的事来,他缓缓站起来,眼中闪过凌厉的决绝:
“季茉,说过的话,你要记住。”
他是说哪句?他以后真的永远都不会再见他了,还是别的什么?
她哽咽的厉害,已无法再说什么,终于撑到他走出门去,她用枕头捂住头,泪水绝了堤般流下来。
她压抑着,不敢出声,用枕头紧紧的蒙住脸,他还没走远,她不能让他知道她在哭。
锦熙,我们之间早该形同陌路了,却为什么总在我将要放下你时来扰乱我?
……
锦熙站在门外,隐隐的能听到她压抑的哭泣声,几不可闻的声音如细小的针芒,绵绵密密的刺着他的心。
在房间里的时候,他就发觉她在强忍着,她心里难过,但面对他,总假装坚强,柔弱的一面,从来不在他面前展现。
可她瞒不了他,她根本不会隐藏情绪,而他对她又那么敏感。
她是那么要强,他纵然想去安慰,又怎忍心去拆穿她呢?
锦熙背倚冰冷的墙壁,点根烟,深深吸着,卸去淡漠的伪装,无尽的疲惫与失意浮现在脸上。
此时,一条纤细的身影走近了,在锦熙面前忽然止步,他感觉到异样,失去焦点的双眸缓缓聚焦在这人身上。
是她,季茉的那个死党,夏小晴。
她正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像是被什么震惊了,在盯着他的脸发呆。
发现锦熙察觉了,夏小晴回过神,表情冷漠下来:“她呢,在哪间病房?”
锦熙抬手,指向右侧房门。
夏小晴也不想跟他客气,连句“谢谢”都没说,走向门口。
刚刚,是他的表情吓到了她,因为他跟季茉的事,夏小晴对他印象很不好,她觉得,锦熙这种没良心的好公子该总是装出一副酷酷的模样,可刚刚他的表情,黯淡而伤楚,像书中那种受了重伤的孤独剑客,一个人躲在角落处理致命的伤口。
“吱……”
开门声响。
是锦熙去而复返么?
她慌张的擦一把泪水,努力的止住哭泣,脸仍旧埋在枕头下,生怕他看到她哭过。
“季茉。”
是小晴的声音,她移开枕头,看到坐在床沿的夏小晴,坐起来,紧紧抱住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小茉,你丫的这是摊上了什么事啊?”夏小晴抱着哭的颤抖的她,眼泪也一个劲的往下掉。
季茉抱着夏小晴哭了好一会儿,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才想起问夏小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我在广播里听到的”夏小晴用手指头戳戳季茉的脑袋,“想不到你这个傻丫头还没结婚,先当妈了。”
那股伤心劲过去了,季茉也没心没肺起来:“我是没当妈的命,小晴,这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广播里怎么说?”
“就说你住进了医院,所以我就赶来了。”
夏小晴是有所隐瞒的,她睡觉前有用手机听广播的习惯,接近一小时前,她听到了这则消息,报道是锦熙的“情妇”意外流产的事。
报道的主角自然是锦熙,只是顺带提了一下“季小姐”,虽然没有提全名,但夏小晴还是猜到了是季茉,她匆忙穿好衣服,还是爸爸放心不下,大半夜里骑着电动车把她带过来的。
锦熙其实一直都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在B市,关于他的报道不多,他为人处世风格低调,不喜欢出风头,很多媒体跟他是有利益牵扯的,当然要看他的脸面,很少报道他的事。
而他一定是特别跟媒体界打过招呼的,这些年了,才不会有关于她与他的消息报道出去,可现在,虽然夏小晴没有明说,但季茉知道显然有媒体在广播上爆出了锦熙和她的事,季茉隐隐觉得哪里出了事。
“锦熙没提过给你什么补偿吗?”夏小晴的声音打断了季茉的思绪。
季茉摇摇头:“他结过婚了,我不想再跟他有牵扯。”
“唉,你总算是知道了。”夏小晴见季茉情绪还算平静,如释重负的叹一口气:
“你和他分手后我上网查过,他两年前就结婚了,那阵子你心情不好,我也觉得你和他总之是划清界限了,不知道的话心里可能还舒坦些。后来张从靖拿工作要挟我让你去求锦熙办事,我怎么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呢?
“可你还是去求他了,你跟他去了夏威夷,季茉,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啊,跟了他三年,连他结没结婚都不清楚,我怕你接受不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你,你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夏小晴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季茉本来恢复了平静,见她这样,也跟着掉了阵子眼泪。
“不过锦熙的婚礼怪怪的,我特意搜索了很多信息,我倒觉得那不像是一场婚礼倒像是场商务联谊会。”夏小晴不伤春悲秋的时候嘴巴总是闲不住。
商务联谊会?季茉痛苦的皱了皱眉:“还是别提他好了。”
“好,说说萧逸轩吧,昨天他去我公司找我了,向我打听你的手机号呢。”
季茉跟萧逸轩见面的时候都是匆匆收尾,他没有机会问过她的电话,她有点疑惑:“你给他了么?”
“当然没有,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企图。”该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夏小晴泪痕未干的脸上,倏地泛开个怪怪的笑:
“你丫的桃花运够泛滥的,他跟我说他去你公寓找过两次,你都不在,又联系不上你,季茉,真搞不懂,你到底哪里好?”
也难怪夏小晴不平衡,无论是相貌还是脾气,她觉得自己都没夏小晴好,可是,夏小晴却总令男人望而却步。
两个人又哭又笑,半夜里,病房中倒是怪热闹的。
她一直庆幸有夏小晴这样的朋友,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烦恼了就哭,高兴了就笑,完全不必掩饰自己的情绪。
病房里的说笑声隐隐传来,她们在谈萧逸轩,锦熙并不想听,偏偏却听得一字不漏。
她和夏小晴在一起时是开心自在的,不像跟他在一起,那么压抑、那么疏离,真正敞开心扉面对他的时候,少之又少。
现在,他可以放心了,他捻灭了烟头,沿着昏暗寂静的走廊而去。
空荡的医院大门外,锦熙站在花池旁,看着街道上寥寥无几的车辆来去匆匆,月光掺在斑驳的路灯光线里,映着他孤单的影,像是渺茫沙漠中一片寂寞的树叶。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在通话记录中找出一个号码,打出去。
“东子,安排个时间,我要见顾嫣然。”
电话那边明显的沉默了段时间,然后才传来元振东清冷的声音:“什么时间?”
“尽快。”
两年了,他和顾嫣然之间有着对他来说几乎是生死攸关的牵扯,他不能也没法跟顾嫣然了断。
可是,他说过,无论季茉提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的,她要他跟顾嫣然撇清关系,她要他跟她成婚……
……
季茉所受的创伤并不严重,第二天,做了几项检查,医生就安排她出院。
期间,填表交钱一直是夏小晴跑前跑后,临走之前,夏小晴又不肯死心的在附近找了一遍,仍然没找到锦熙的身影。
“早知道他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他这么有钱,好歹给个十万八万的安慰一下,狼心狗肺的,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夏小晴愤慨的唠叨。
季茉心里并不好受,傻呵呵的岔开话题:“小晴,你说你是不是该找个男朋友了?”
关于锦熙,她实在是不愿去想了,她和他,现在是彻底没了牵连了。
夏小晴愣了一下,果然着了道,又是一通关于她这么优秀怎么就没有好男人追求的愤慨。
两个人说说笑笑,到了医院门口,那几个人围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模不着头脑。
“你是季茉小姐吧。”说话的是个带着黑边眼镜的年轻女人,说完,还把手里的话筒朝季茉嘴边凑了凑。
与此同时,季茉发现前方有一个拿着摄像机的人正在拍摄这一幕,她瞬间明白,这是媒体在采访,没准是现场直播什么的。
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有点呆,木讷的说了声:“是啊,请问你有什么事?”
“季茉小姐,你刚从医院里出来,是病了吗?”
女记者语速很快,季茉更是模不清头绪,但她知道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迅速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
“我们调查到,你在医院做了引产手术,还是昨晚锦总陪你来的,请解释一下,这是真的吗?”
季茉脑袋里“嗡”的一声响,脸色瞬间刷白。
她不善于伪装自己的情绪,刚受过打击与创伤的她,更是无法表现的镇定自如,她是被吓到了,她和锦熙的事是那么见不得光,她怕别人知道,而不远处那台闪亮的摄像机像是一面照妖镜,是要将她公之于众么?
“季茉小姐,从你的表情我们就看出我说的是对的,孩子的父亲是锦总吧,他为什么没有陪你呢?”
“请问……”
这时,夏小晴忙把季茉拉到身后,挡在了话筒前,严肃的那名女记者:“请尊重公民的**!”
女记者看了夏小晴一眼,也不理她,继续追问:“季茉小姐,你跟锦总多久了?你爱你吗?”
“季茉小姐,你肯定很清楚锦总是已婚男士吧,你为什么要做一个千夫所指的小三呢?为了爱情还是为了钱呢?”
季茉在夏小晴的遮挡下,低着头向前走,那名记者的问题越来越是敏感露骨,如利剑般刺在她心上,一剑比一剑深。
小晴一个劲的低声安慰她,可她心中乱透了,她脸色苍白,犹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般,在人流汹涌的道路上仓皇逃窜。
“季茉小姐,请回答我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怀的他的孩子?你和锦总的事,锦总的妻子知道吗?”
那名女记者在身后不依不饶的追赶,她像是被剥光了,原形毕露了,赤.果果的人们鄙夷的目光下,怎么找也找不到一块遮羞布。
夏小晴不断的伸手拦车,可的士车一辆接一辆的驶过,没有一辆空载的。
“季茉小姐,你为什么逃避呢?”
身后的追问声越来越近了,那名女记者连同同伴们气喘吁吁的追到了路边。
“逃避不是办法,请回答我的问题好吗?”女记者不知哪来的气,声音已经开始犀利。
季茉站在马路边,恍惚的看着这名言辞厉声的女记者,她知道这类八卦媒体的厉害,也不想跟他们牵扯什么,这三年,她早已学会了怎么忍耐。
“季茉小姐……”
“够了,你有完没完!”夏小晴一声暴吼硬生生打断了记者的话,她感觉到季茉的手在颤抖,她了解,虽然季茉总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她内心是敏感的、很容易被伤害。
女记者稍稍愣了一下,还想问,夏小晴却挡在话筒前,劈头盖脸的大声说:
“你这么得理不饶人,这么有本事,去采访锦熙啊,干嘛穷追着一个可怜的受害者不放?你想知道真相是吧,那我告诉你,我家季茉只不过是个受害者,具体的事情,请去采访锦熙,你……”
夏小晴很激动,可是,她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季茉用力攥紧了她的手。
季茉知道媒体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能耐,她总之已经是尊严扫地了,再被丑化一些,也不过就这样了,而小晴说的这些话虽然无害,但说不定被歪曲丑化成什么样子。
小晴孑然一身,她怎么能把她也牵扯进来呢?于是,她用力拉开小晴,孱弱的身子毅然站在了摄像机前。
无所谓,都无所谓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也不过就是丢人现眼、被人唾沫罢了。
她昂起憔悴的小脸,一脸的漠然无谓,准备接受记者的提问。
女记者眼前一亮,扶了扶眼镜,得意的笑了笑:“季茉小姐,很高兴你能直面我们的采访……”
“上车。”
身后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
季茉身后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身材修长的男子缓缓走下来,稳重的站在季茉左手边。
“萧逸轩先生。”女记者瞪大了双眼。
萧逸轩没有理会,从容转身,右手轻抚在季茉肩头,垂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
“季茉,都过去了,上车吧。”
他温和的声音仿佛温暖的阳光,令她沉痛冰冷的心,瞬间有了种归属感。
她被他呵护的搀扶着,在媒体的镜头下,上了车去。
“萧逸轩先生,请问您和她……”
萧逸轩头也没回,“砰”的紧紧关上车门。
“拍,快点拍!”
女记者欣喜若狂的催促拿摄像机的男子。
锦熙的情人堕胎,又横插出一个赫赫有名的商界大亨萧逸轩来,这新闻,足够让B市震上三震了。
……
一路上,小晴一直用两手握着季茉的右手,没有说话,却已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萧逸轩将车开的很稳,到了季茉公寓楼下,看事的夏小晴便离开了,萧逸轩将季茉送回房间。
季茉站在床边,萧逸轩就站在对面,她逃避去看他,可是狭小的空间里,视线往哪里放,都无法避开他的身影。
“这件事我会处理,前提是,你要允许我对媒体宣布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她的声音很清、很淡,令她波澜起伏的心很容易就平静了。
“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她讪讪说着,不小心就撞上他温润疼怜的眼神,都出了这样的事,他还是这么温柔的对她,完全没有一点对她的嫌弃。
他又向她靠近一小步,西装的衣角触及她的衣服,近距离看着她憔悴的脸,心痛的声线颤动:
“我不在乎,季茉,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言语里的深情,触动了她,她低下头,额头便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他张双手,轻轻环抱住了她,她感觉到他身上温暖的温度,藏了很久的眼泪倏地流了下来。
失去了孩子,又遭遇耻辱,这样的事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锥心的,她就算表面上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平常的弱女子,她默默承受着多少痛苦,只有自己最清楚。
她身子颤抖的厉害,她哭的压抑而伤心,她每一次的悸.动、每一声哭泣,都如锥子般刺着萧逸轩的心。
他用手抚在她抖动的背脊上,轻轻抚模:
“季茉,你就是这么倔,偏要碰的头破血流才肯回头,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来,我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太多。”
公寓的门敞开着,此刻,锦熙已走到门外,隐隐的,他看见房间里的一幕,脚步猝然止住。
“季茉,嫁给我吧,让我来抚平你的伤痕。”
萧逸轩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的传入锦熙耳中,萧逸轩在向季茉求婚,而婚姻却是他无法给予她的东西。她心里爱的人是萧逸轩,不然,她也不会一次次的在梦里叫他的名字,现在,在她心灵最脆弱、最需要温暖的时候,他在向她求婚!
她没有说话,她该是在考虑,她会答应他吗?一秒、两秒……锦熙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冷冷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