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约翰睡着过后,安若萱也闭上眼睛,努力平息呼吸。果然不一会,卡尔和比尔的身影便出现在约翰床前。一番仔细检查过后,发现约翰并没有异样,睡的格外香甜。静静待了几分钟后便离开了,随着身边气息的消失,安若萱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出若有所思亮晶晶的光芒。
当清晨第一束光线透过窗帘射到被子上的时候,安若萱便醒了过来。不知不觉竟然真在约翰床上睡到了天亮。
安若萱轻轻起身,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来到自己卧室,拉开厚厚的窗帘,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看着渐渐被光明吞噬的黑暗,暗叹着好一个艳阳天。同时也失落着,又过去了一天,又流逝了一天。
这一天约翰的胃口相当不好,仅仅吃了小半碗的食物。还是在安若萱连哄带诱惑甚至嘴对嘴的哺喂情况下。吃完没多久,约翰便开始呕吐。吃下去的东西没一会尽数吐出,呕吐出来的物质中带着浓浓的血迹。这一切狠狠揪疼着安若萱以及约翰一家的心,却又无可奈何。焦急又毫无办法,只得干着急。
鲜红的血丝,触目惊心,每一次呕吐血丝就浓烈艳丽几分。安若萱一次又一次收拾着吐出的污秽物。心疼又难受。约翰一家也站在旁边帮忙着。
每一波折腾过后,约翰都想说些话语。张了张嘴,看着一张张担忧的面孔,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虚弱得笑一笑。这抹笑容就像狂风中即将凋零的白色花朵,努力绽放着最后的凄美光华。
半天的折腾下来,总算平静下来,缓缓睡去。众人也向打了一场硬仗一般,浑身松懈下来。
客厅里,卡尔愤怒地看着安若萱,狠狠瞪着。“你昨晚到底对约翰做了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恶化得那么厉害?”
安若萱张张嘴,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以约翰的伤势,即便是我也只能维持其一个兴趣的生命。”东方轩辕悠悠开口,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不悲不喜。
“该死的一个星期,别总一副事不关己的心态。对你来说他只是一个病人,可对我们家来说,那是至高无上的宝贝。”比尔用力甩甩衣袖。
老约翰曲起右手食指轻轻在桌子上敲着,卡尔和比尔激动的情绪有所收敛。
“本,吩咐下去,为约翰的后事做准备。”老约翰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完后,步履蹒跚地离开客厅。看着老约翰仿佛一下子衰老十岁的身影。客厅前所未有的凝重,比尔和卡尔更是一副接受不了的表情。虽然早有心里准备,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忍受不住如此激烈地打击。
整个别墅不再安静,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佣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忧伤,整个别墅笼罩着压抑的气息,厚重浓烈,压得众人透不过气来。
晚饭时分,约翰更是滴水未尽。吃力地拨开安若萱递到嘴边的勺子。回以安若萱虚弱的笑容。即便如此,约翰还是舍不得沉睡。约翰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这为数不多的时间里,约翰只希望多看一眼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多记录一分是一分。此时,再也不想浪费时间去睡觉。
安若萱抓住约翰的手掌,传递着自己的温暖,想要将力量也传递过去。都说十指连心,安若萱只想让约翰脆弱的心脏感受到自己浓浓的关怀。
约翰一直坚持到午夜时分,虚弱的身体终究是扛不住沉沉昏睡过去。
翌日,约翰的情况更糟,总是迷迷糊糊的。醒来几分钟后便昏昏欲睡,眉头皱得紧紧的。大颗大颗的汗液冒了出来,安若萱用右手一遍又一擦拭着才擦干又冒出的汗珠,不知疲倦。左手始终抓着约翰的手指,丝毫不松开。约翰清醒时候也会轻轻回握住安若萱的手掌。
来回反反复复折腾一整天,就在第七天凌晨5点左右,约翰湛蓝的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安若萱。吃力地伸出双手,安若萱赶紧将约翰的双手拉过来捧住自己的脸。感觉约翰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安若萱将耳朵凑到约翰嘴边。
“安,这…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爱上…你。只愿…来生…还能…遇见你,爱上…你。爱你,我…此生…无悔。”带着微弱的气息伴着浓浓的血腥味,约翰吃力吐出深情的话语。
“遇见你,我也无悔,约翰。”安若萱说完印上自己颤抖的双唇,亲亲吻着约翰有些冰冷的双唇。
滑过安若萱脸庞的泪水一滴一滴打在约翰苍白的俊脸上。灼伤了约翰的心,也揪疼了安若萱的心。
感受到约翰捧着自己的双手无力滑落,安若萱终于整个人扑到约翰身上,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昏天暗地的。东方轩辕走过去,轻轻拉起安若萱的娇躯,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安若萱的后背,给以安慰。
老约翰摘下眼镜,用手帕擦拭着眼角。比尔和卡尔扑到约翰的身上,失声痛哭。泪水打湿了约翰身上的衣服,留下一片湿漉漉的印记。
如东方轩辕说所,约翰在第七天黎明告别众人,与世长辞。从此与安若萱人鬼殊途。
葬礼当天,本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忽然挂起大风,下起瓢泼大雨。葬礼举办得很隆重,来了一堆又一堆的人。安若萱静静聆听着入殓前千篇一律的祷告,默默看着一个个不认识的人将一束束洁白的花朵扔到约翰的身上。
约翰静静躺着,脸上恬淡平静,毫无痛苦之色。大雨浇湿了安若萱的整个身体,长发贴在身上,凉凉的。拒绝了东方轩辕的雨伞,安若萱倔强又执拗地立在雨中,任雨水狂妄地冲刷自己。仿佛这样心里会好受一些。
三个小时过去了,安若萱依然静静站立在雨水中,雨幕中已经看不清众人的表情,看不透约翰的身躯。安若萱脑海里,约翰静静躺着,苍白俊美的容颜却怎么也挥之不去。朦胧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朦胧在脑海里如此反反复复放映。除了那张脸,再也没有了任何东西,整个世界安静了。
直到老约翰在本撑着大大的雨伞来到安若萱跟前,不顾浑身被浇透的衣物,将安若萱楼进自己怀里。这是约翰出事以来,老约翰第一次对这个女孩表达亲近。
淡淡的雪茄味萦绕在安若萱的鼻尖处,感受到老约翰苍老的身躯传递过来的温热感与微弱的颤抖。安若萱回报着老约翰默默流泪。“孩子,不用悲伤。约翰他此生是幸福的,因你而幸福。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努力地,健康的活下去。”
安若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在老约翰怀里默默点头。老约翰默默叹息一声,放开安若萱的身躯。
离开温暖的怀抱,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加上身心不断遭受煎熬,悲痛欲绝。又是三个多小时的雨水冲刷,大脑发黑,果断晕倒。晕倒之前只感觉到一对强有力的胳膊搂住自己,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睡梦中,安若萱浑浑噩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时而是母亲吐出的血迹形成大片大片的花朵染红床单,妖艳而触目惊心。时而是母亲带着白色配着紫色丝巾的圆领帽子与自己在山坡扑着蝴蝶。欢快的脚步踩着柔软的草皮,两人嬉笑着欢闹着。只要一回头,便能看着母亲柔软而温和的笑容。渲染得安若萱心里的幸福感满满的。时而是约翰苍白安静毫无心跳的身躯静静躺着,任雨水冲刷。情景凄凉而落寞。时而是约翰努力牵扯迷人的笑容在自己耳边一遍一遍说着,“安,这…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爱上…你。只愿…来生…还能…遇见你,爱上…你。爱你,我…此生…无悔。”此等深情的告白。这一切的一切压得安若萱就要窒息,想要呼喊,发不出声。想要抓住什么,抬不起手。想要睁开眼睛,眼皮犹如千金种。感觉喉咙又痛又痒又干,却不知然后解决。
就在安若萱感觉自己就要因窒息而死的时候,一口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里。窒息感缓解之后,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嘴唇上有温热的东西碰触,而后一口口清凉的液体涌入干热的喉咙,喉咙也舒服多了。安若萱也不再焦躁难受,终于沉沉睡去。
东方轩辕离开安若萱的嘴唇看着眉头皱得紧紧,浑身不停冒汗的安若萱。悠悠叹息,本以为你是那么坚强。原来不是有多坚强,只是一味逞强。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逞强?东方轩辕一点点擦拭着安若萱的身躯,将输液管速度放慢,洁白的毛巾贴上光洁饱满的额头。
本来以为女人天生就活一张脸,两年多来看着这张因自己而变得丑陋的脸蛋。东方轩辕猛然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有时候是无关年龄、相貌、性格、甚至性别。只是爱上了,只因看对眼了,仅此而已。没想到两年多的相处中,连对女人敬谢不敏的自己也失了心。
东方轩辕透过落地窗,看着窗外美丽的星辰,今夜的星辰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光彩。爱上一个人也许也不错。东方轩辕轻轻撩起长长的头发,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微笑。这笑让整个夜色都失去了颜色,暗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