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闻白露噩耗,正在跟陈月娥交谈的顾弈率先走掉了,把来向陈月娥通报的小丫鬟也带了出去。
顾美凤顾美依从里间听到白露出事,打心底觉得高兴。扫把星要死了,顾家要天晴了!她们活宝似的奔到陈月娥面前,喊:“娘娘,扫把星要死了吗?那我们是不是不用逃了?”
陈月娥朝她们作了‘嘘’声的手势:“作死啦,你们两个这么大声,被人听见了怎么办?还有你们的哥哥都不同意,我看这事悬。”
“那娘你不是白拿钱了?”顾美依不解。
顾美凤也附和道:“白拿钱了。”
“在老爷子头七这天白露出事,真是不详。你们之前说的那个叫王九的侦探到洋行找弈了?还说他是嫌疑犯?”
顾美凤和顾美依点头,不明白陈月娥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听白露出事顾弈就不管不顾的过去了,这实在蹊跷。人说知子莫若父,连顾辉都吃不准顾弈在想什么,她这个平常疏远的母亲又怎么能知道?可到底还是心头肉,顾弈再是难相处,也还是自己的儿子。听到他出什么事,紧张在乎是难免了。
看着苏喜儿如今这般疯疯颠颠的模样,她心里就发寒。说不定下一个就是自己了,所以她思索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要存多些钱逃出这顾家。本想跟顾弈商量,哪料顾弈并不赞同她的作法。
她也晓得这要是被人知道,顾家得丢多大的脸面。别说以后怎么着,若被顾家找到,她估计也活不下去了。反正横竖是个死字,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好。顾弈既然不同意,她也没办法。顾弈这么坚强没有她也可以,可是这两姐妹不行,出于这层考虑,她只好割舍掉他。
“后来怎么着了?”
“林老板给哥哥作证,所以哥哥的嫌疑就洗清了。”
闻言陈月娥算是真放下心去:“你们好好在家等着我,我去看看白露什么情况。偏生这节骨眼多事,不能再拖了。”
顾弈赶到星月轩时人已经挤满了屋里。李兰顾辉围在床边,脸色凝重得注视着床塌上脸色泛白的白露。医生已经请来,正细心的给白露诊治。
白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其它姨太太们陆续过来。当家出事,又是在老太爷的头七这天,事态严重得紧。莫不说家丑不可外扬,就连对这会儿在迎风阁的亲朋戚友也不好交待。所以顾辉李兰才更焦虑着急。
白雪脚步像踩着轻飘飘的云彩般,脚步踉跄着走到翠梅居外。她神色呆滞,灵魂仿佛出了窍,不知飞哪里。
呆呆愣愣之间已经到了屋外。夏如茵也坐立不安,来回在屋内打转。一瞧见白雪站在屋外,赶忙把她拉进了屋里,急切地问:“怎么样了?”
白雪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依然面无表情地任夏如茵拉她,问她,半天没反应。
“白雪,到底怎样了?你倒是说啊!”白雪这样子,夏如茵更为着急,使劲摇了摇白雪的肩膀,追问道。
半晌,白雪的眼神黯淡下去,喃喃道:“我杀了姐,杀了姐……我杀了人,我杀了我姐!”最后她声嘶力竭地叫喊出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溢出眼眶。
明明就没想过哭的,可是眼泪为什么会流个不停?
“那……是为了她好。”夏如茵垂下眼眸,拍着白雪的背,柔声安慰道:“你没有错。错的是造成现在这形势的顾家。”
先前已有人来通报让她过去星月轩,可她到底还是没过去。她过去做什么呢?等着被揭发自己也是白雪的帮凶?
像极了小时候她做了噩梦睡不着,白露轻拍着她的背给她讲故事的动作。让白雪更加彻底的失声痛哭:“可是,可是姐她,姐她没死成。”
夏如茵轻拍她后背的手顿住了,迟疑片刻她才继续拍着:“别想太多了,那是砒霜,一点儿就能要人命。别哭了,来,喝杯茶,收拾收拾心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问题。”
她收手给白雪倒了一杯普洱,递到白雪手里。白雪什么也听不进去,一边哭着一边端起茶就喝。
浓郁的茶水沿着咽喉滑进胃里。一杯下肚,白雪却猛然摔碎了杯子,摇晃着起身,不容置信地颤抖着声音质问道:“茵姨,你……?”
“所以说,后面的才是问题。白雪,你可以好好歇会儿了。”夏如茵神情冷冽,脸上透着说不清的坚忍,像是一樽冰冷的雕像,淡漠而与己无关的泰然。
白雪全身发热,身上似有千万只蚂蚁抓挠。喉咙里像着了火般**辣的疼。她恨恨地瞪着夏如茵:“你为什么?”
“所谓一命偿一命这道理,即使是你也懂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