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刘三毛的简历似雪花飘出之后,已经两天过去了,别说是刘三毛在等待那不期而遇的好消息,就连田光华和郝靖涵都在为他捏着一把汗,他们都知道,刘三毛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边缘地带,很有可能会崩溃。
彭诗雅更是着急万分,好几次在单位上,忍不住想打个电话给刘三毛,就是想知道刘三毛有没有接到过面试的电话,然而,每次躲到一边,拿出手机时,又犹豫不决了,她怕占了刘三毛手机的电话线,该打进来的电话而打不进来,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听到刘三毛对她说,“还是没有消息。”
眼看一周就过去了,刘三毛的简历反馈还是零,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刘三毛坐在家里,已经毫无心思上网了,常常是一个人低头闷坐,或是不停地度着方步,感到一种坐立不安。
“田主管,经理让你去他的办公室。”
“哎,我知道了。”田光华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正准备走,手机响了。
这个时候,无论是刘三毛的手机,还是田光华、彭诗雅和郝靖涵的手机,只要一响,都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当然,刘三毛希望接到的是面试的通知,而田光华和彭诗雅她们希望接到的是刘三毛向她们传来令人兴奋的消息。通知面试的电话成了他们四个人所期盼的。
田光华掏出手机一看是彭诗雅的电话。他赶紧走到外面,接起电话:“喂,彭诗雅。”
“田光华,你还是没有接到刘三毛的电话吗?”
“没有啊,刘三毛第一个要打的电话也该是你啊。怎么,还是没有消息啊。”
“田光华,我怕刘三毛会想不开,这种事落在谁的头上,谁都不好过,你快想想办法吧。”
“彭诗雅,你先别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就这样,保持联系,那我先挂了。”
田光华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在过道的走廊里,点上了一支烟。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轻吐白色的烟雾,一圈,一圈……烟雾在缭绕着升向天空,消失在空气中。
一列火车在轨道上从西向东奔驰,田光华揣着兴奋和无比的憧憬,看着窗外瞬息万变的景色。各种景色,是随着观赏人的心情而变化的,此时在田光华的心里,一路景色,就是一路希望。
一位年轻人,提着行李走了过来。田光华看到他有点吃力,边上去帮他一把将行李放到了行李架上。
“谢谢了。”
“没什么,举手之劳。你这是去那儿,带这么多的行李,还有被褥?”
“去上海读书。”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田光华瞪大了眼睛问:“去上海上大学?”
“嗯。你呢?”
“和你一样,上大学。”
“真的?”年轻人兴奋起来。“是什么学校?”
“上海大学。”
“太巧了,我也是上海大学,这么说,我们是同学了。”
“太巧了。介绍一下,我叫田光华,工商管理系的。”
“我叫刘三毛,企业管理系的。”
“刘三毛,你是从那里上的车啊?”
“前面一站上的车。”
“哦,是湖南人啊。我是广西的。”
“田光华,没想到,我们作为一届的新生,却在火车上认识了,有缘分啊。”
“佛家云:世间万物皆因缘而生。因缘聚则物在,因缘散则物灭。”
“是啊,缘分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连结,是某种必然存在的相遇的机会和可能。缘分有时候也是一种命运,人生的聚会也是一种缘分。”
“让我们好好珍惜这难得的缘分吧。”
“田主管,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田光华的回忆被同事打断,“哦,没想什么。”
田光华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烟已经烧到,海绵嘴了,赶紧掐灭了烟头。
田光华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郝靖涵打了个电话。
郝靖涵在自己的工作间里吃着午饭。
“郝靖涵。”
“哎,田光华,你怎么来了,吃饭没有。”
“我吃过了。”
郝靖涵给田光华拖来一张椅子,说:“坐吧。不是跟你说了吗,单位有规定,上班时间不准私人会客的。”
“现在是吃饭时间,规定里没说吃饭时间也不能私人会客吧。”
“就你喜欢贫嘴。什么事,下班不能说,非得现在说,说吧,什么事。”
田光华左右光顾了一下,轻声说:“还是刘三毛的事,到现在也没有个消息,上午彭诗雅给我来电话说,她怕刘三毛会想不开,精神崩溃。”
“这个事的确也是让人头疼的。你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田光华被郝靖涵问的无话可说。
“就连你这样的脑袋瓜子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个一切都是命,命中注定的。”
“什么命中注定,典型的宿命论。”
“袁经理。”郝靖涵看到经理够来,连忙站起身来打招呼。
“坐、坐、坐。没事,路过,正好听到你说什么命中注定。这位是……”
“袁经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叫田光华。光华,这我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袁经理。”
田光华站起来说:“袁经理,你好。”
“你好。”
郝靖涵从旁边又拖来一张椅子。“经理,你坐。”
袁经理是个三十开外近四十的人,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将他那双深邃的眼神藏匿起来,但是依然流露出那种机智和敏感,让人有种熟练的感觉。
“不坐了,你们聊。你们聊。记住,认为人的一切遭遇都是命运预先决定的,人力是无法挽回的,那是一种迷信,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要用自己的双手托起自己的命,那才是我们年轻一代人的作为。”
田光华在回来的路上,脑海中一直响着袁经理说的话,他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也很有哲理。
“记住,认为人的一切遭遇都是命运预先决定的,人力是无法挽回的,那是一种迷信,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要用自己的双手托起自己的命,那才是我们年轻一代人的作为。”
田光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人啊,还真不能相比,人比人气死人。大话,谁都会说,我不知道,你袁经理如果摊上我朋友刘三毛这事,你还会不会这样说了。哼。站着说话不腰疼。”
刘三毛将晚饭烧好后,坐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知道,这回又是没希望了,说网上的招聘有虚假成分,那报纸上呢。现在刘三毛终于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并不是什么信息的虚假,根本就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刘三毛,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唉,你们两怎么今天一起回来的?”
“路上碰到的。”郝靖涵解释说。
田光华压着刘三毛的肩膀说:“怎么,今天还是没消息?”
刘三毛遗憾的摇着头说:“黄鹤一去不复返,杳无音息。”
“行啦,别充愣了,你就是脸上笑出坑来,也掩盖不住你这霜打的茄子。”
“过去常听人说,没文化就是没前途,没前途的原因就是没文化,可是现在,我……”
“刘三毛,别泄气,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没有过不去的坎。”田光华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大叠的A四纸,“刘三毛,我又给你复印了三十分简历。”
“有用吗?”刘三毛发出质疑。他已经似乎丧失了信心。
“先别问有没有,你先看看,这简历跟你原来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可是郝靖涵的经理给出的注意。”
被田光华这么一说,刘三毛感到纳闷,他拿过一份简历,一眼就看到了,身体状况一栏被删除了。
“田光华,这样不好吧,应该是实事求是的啊。再说了,这个事实,是无法掩盖的,简历上不写明,到了单位也会被看出来的,还要落个不说实话。”
看着刘三毛纯朴的样子,田光华真是哭笑不得。“刘三毛,你现在该知道为什么投了简历,没有反馈了吧,这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你这样白纸黑字的写着明了,人家一看就置之不理了。”
“刘三毛,我们袁经理是个职场老手,也是个招聘的老手,他看了你的简历,就说,这样不行。简历没有规定非要写明自己的身体状况,完全可以不写的,也算不上是什么欺骗。我们袁经理说,变通,是一种方法。这是今天的《人才市场报》,我啊,也帮你画了几个,你自己看看,行不。”
刘三毛还在犹豫不决。
田光华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来,郝靖涵,拿笔和信封来。”
刘三毛迟疑的往信封里装着自己的简历,忐忑不安地说:“田光华、郝靖涵,这样做能行吗。”
“我说刘三毛,你怎么就这样死心眼啊。还是郝靖涵那位袁经理说的好,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托起自己的命,那才是我们年轻一代人的作为。”
“刘三毛,有什么啊,不就是几个邮票钱嘛。”
“郝靖涵,我不是心疼几个邮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