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毛的职业生涯 15

作者 : 桓林发

(15)

这一顿饭,吃的大家都很郁闷。刘三毛几次想扯出话题,改善一下气氛,却没有人搭理他。

刘三毛心里知道,又是自己的事让大家烦心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以为然,一切正常。饭后,他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机。

彭诗雅坐到拉姆的跟前,问:“三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自己要求留下的。真的。”刘三毛冲着厨房喊:“郝靖涵,你快点,你的《爱情公寓》开始了。”

郝靖涵没有搭理刘三毛,刷着碗,田光华在清洗着灶台。

“田光华,你说,好好地,刘三毛怎么就突然不去了呢?”

“他不是说了吗,是他自己要求留下看门的。”

“我看未必,我听诗雅说,刘三毛很看重这次能不能参加会议,而且他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突然变卦,这里面一定有原因。依我看,一定是老板嫌弃他的腿,也许这就是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啊?”田光华心里明白郝靖涵说的是什么意思,嘴上却装作不明白。

“眼看试用期就要结束了,这个时候冒出这种事来,意味着什么,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一个人一生中,有很多你不想做的事情,但又不能不做,那是责任;一生中,也有很多你想做的事情,却又不能做到,那是命运。”

“哎,田光华,你不是一直不相信命运的吗,总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今天怎么跟我讲起命运来了。”

“你这个人啊,让我怎么说你是好。看菜下饭,看人说过话嘛。行了,行了,刷完了碗,你和彭诗雅找个借口出去逛逛,我和刘三毛说说话。”

“好的。”

商务楼的17楼,今天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生息,静悄悄的。刘三毛独自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看着外面倾盆的大雨。

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抽。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显得非常清脆而响亮。雨从空中洒向各个角落,雨滴很像一颗颗晶莹透明的珍珠,从屋檐、墙头、树叶上跌下,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最后连在一起,形成水柱。豆大的雨点落在了地上,溅起水花,那水花如同一个个小小的喷泉。水花落在地上的时候,又变成了一个个小水泡,小水泡看起来就像一顶顶透明的小帽子。风呼呼地刮着,雨哗哗地下着。近看,街道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白白花的全是水,简直成了一条流淌的河,上面争先恐后地开放着无数的水花;远看,楼房和树木都是模模糊糊的。

“刘三毛,我让郝靖涵把彭诗雅支走了,我就要你一句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过了吗。没事。”

“刘三毛,你如果还把我当成是朋友,你就直说。是不是因为你的腿。”

刘三毛在田光华的再三追问下,如实的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田光华停了之后,说:“我看还是因为你的身体原因,同时也不排除有人作梗。”

“你是说吴梦洁从中作梗?”

“不是她,还会有谁。”

“可是,我并没有觉得她有什么坏心眼啊,对我也是挺客气的。”

“刘三毛,不是我说你,在你眼里,从来就没有坏人。她越是故意装着对这件事全不关心,反而显得她对它特别的关心。尤其是女人。一个女人若是对别人全都很和气,只有对你不理不睬,那也许就是说她心里没有别人,只有你。那么反过来呢,对你特别的客气,又说明什么,你想过没有。古训说得好,得罪什么人,千万不要得罪小人,你得罪了小人,小人会用各种你想象不到的手段来整你。”

“可我没有得罪吴梦洁啊。”

“你的到来,其实就已经得罪了吴梦洁。按照你说的,蒋书记想帮你,却也是无能为力,为什么?他能敌得过一个女人的妩媚妖娆吗?”

雨下得更大了,一眼望去房顶上,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了烟雨蒙蒙之中,远处高大的建筑物,只留下一点点轮廓。

刘三毛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心里有种没着没落的伤感。他忽然想到了妈妈。他抬手看看表,估计这个时间妈妈一定在家,于是,他拉过电话机。

“喂,哪位啊?”

电话里传来妈妈的声音,刘三毛一下激动起来。“妈妈,是我,三毛。”

“三毛啊,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啊?”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妈妈,你还好吧。”

“好着呢。你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哦。挺好的。”刘三毛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对人撒过谎,没有想到,参加工作,成了大人,却学会了撒谎。现实骗了彭诗雅和田光华、郝靖涵,现在有骗起来自己的妈妈。然而他却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善意的谎言是美丽的,这种谎言不是欺骗,不是居心叵测。当我们为了他人的幸福和希望而适度地撒一些小谎的时候,谎言即变为理解、尊重和宽容,甚至是给对方一个安慰,它具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没有任何的不纯洁。

“三毛,你知道自己身体的缺陷,现在找个工作不容易,你一定要好好的做。还记得小时候,妈妈跟你说的笨鸟先飞的故事吗?”

“妈妈,我记着呢,没有忘记。”

“这就对了。不是我们三毛笨,而是我们自己的身体有缺陷,就得比别人多一份努力和付出。”

“我知道的。妈妈,爸爸怎么样?”

“他呀,就是在家闲不住,这不,又出去找人下棋去了。对了,三毛,今年春节回来吗?”

“恐怕不能回来了,上班了,假期有限。”

“那诗雅呢,她回去吗?”

“估计也不会回去了。”

“那你们两在上海过年了。”

“应该是吧。妈妈,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哎,电话费贵着呢,自己当心点。”

刘三毛挂上电话。他把自己包裹在自己的冰冷的世界里,只是为了让自己的世界变得更加简单,让自己所爱的人个爱自己的所有人,少一分牵挂和担忧。其实,刘三毛自己心里也很明白,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这种谎言还是少说为好!若是使用不当,善意的谎言也会有碍于朋友之间的诚信。然而,刘三毛总是安慰自己,善意的谎言不是真正的谎言,就像鲸鱼不是鱼,蜗牛不是牛,酱油不是油一样。

“郝靖涵,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彭诗雅放下碗筷对郝靖涵说。

“为什么呀,彭诗雅,你怎么又要偷懒。”郝靖涵对怕痒的举动十分不满。

“就今天,明天我来行吗?”彭诗雅说着就拉起刘三毛出了门。

郝靖涵望着这两个人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拿你们真没办法。”

彭诗雅和刘三毛走在雨后的大街上。

“诗雅,这地上还是湿的,你要去哪了啊?”

“我就是喜欢雨后的空气,很干净,不带任何的修饰,就像生命的开始,纯粹、圣洁。”

“是啊,每一个生命都是美丽的,再小的花儿,也不会拒绝绽放自己的美丽花瓣。”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彭诗雅挽着刘三毛的胳膊,“三毛,你跟我说句实话,这次你没去浙江衢州,真的是你自己要求留下的?”

“我都说了一百遍了。那天,蒋书记突然跟我说,要我安排一个人看家,你说,我能让谁留下来,当然只有我自己自告奋勇了。再说了,我不去参加这样的会议,也有一个好处,尽量少抛头露面,免得别人看到我的腿不好,说三道四的。”

“可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没有跟我说真话。”

“哪有啊。这不可能。”

“别看你在大家伙面前好像什么事业没有,但是我发现,你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望着某个东西出神,发呆。那种聚精会神的样子,不得不让人猜测。”

“诗雅,那是我在思考问题。”

“三毛,你知道世界上两个人之间最远的距离是什么?”

刘三毛想了想说:“我曾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之间,而是你在我的身边却无法交流。”

“你知道啊,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诗雅,你应该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有人说,上海这是一个以光速往前发展的城市。这是一个浩瀚的巨大时代。这是一个像是地下迷宫一样错综复杂的城市。

是的,像刘三毛、彭诗雅这样,生活不太富裕的人们,穿梭在冷气强筋的地面之下,地铁四通八达的把他们送往上海的各个地方,然后再从百货公司的地铁口里钻进大厦,通过空中连廊,走向一座又一座写字楼。人们穿行在冷气建筑起来的狭窄管道里,继续征服着这个贪婪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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