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妈妈从被子里,拉出一根长长的棉线,说:“这要问你爸爸。他呀,就是个死脑筋,说什么被套不贴身,有一种空壳的感觉,还是我订缝的被子贴身,该在身上着实,感觉就是好。”
“妈妈,那是爸爸对你的爱的一种执着。”
妈妈笑着对彭诗雅说:“什么爱不爱的。都已经这把年纪了,爱情早变成亲情了,哪像你们年轻人。”
有很多时候,特别是在彭诗雅懂得什么是爱情的时候,她一直怀疑爸爸妈妈之间是否有真爱。他们天天早出晚归,忙于赚钱,为自己支付学费。彭诗雅从来没有看到他们像在自己书中读到的那种任何浪漫举动。也许,在他们看来,“我爱你”,三个字太过于奢侈,每年的情人节互送鲜花和礼物的事,更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事了。彭诗雅知道父亲的脾气不好,有时候,在外面工作累了,或是跟谁憋了气,回到家里很容易向母亲发火。而母亲总是一笑了之。
彭诗雅问妈妈。“明明是爸爸没理,你怎么老是让着他,这样会把他的脾气越惯越大的。”
“男人嘛,没有脾气还叫男人吗。他心里有别扭,发完了就没事了。在外面不能发,到了家里,你也不让他发,这不是要憋死他吗。”
彭诗雅觉得母亲的爱就是伟大。
“妈妈,我现在总算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妈妈停下手中的活,问。
彭诗雅走过去,用一只手轻轻拉着棉线,说“你看这线,它有时候出现,但大部分藏在了被子里。这线使被里子和被面子紧紧的连在了一起,才使被子坚固,贴身,耐用。”
母亲望着女儿,若有所思地说:“生活就像这被子,哎就是其中的线,它有时候在外面,有时候在里面,可更多的是在里面,不可能随时随地看到,但是,它的确真实的存在。”
“对了,诗雅,我正想问你呢。”
“什么事,你问吧。”
“找对象了吗?”
“妈妈,什么不好问,就问这个啊。”彭诗雅子母亲面亲耍着娇。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跟妈说说,到底找了没有?是你的同学吗?还是同学介绍的,他是哪里人,做什么的,人长得怎么样?”
彭诗雅被妈妈问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原本心里准备好的,却给折腾了。
妈妈看到女儿支吾不语,接着说:“找对象,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要诚实厚道的,不能找那种花架子的。”
彭诗雅忽然觉得,如果这个时候不说,恐怕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合适的了。
于是,彭诗雅将自己对刘三毛的感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她觉得,在母亲面前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即便是现在的隐瞒,也是不长久的事。
“不行。不行。”彭诗雅料到母亲会反对,但是没有料到母亲会如此坚定地反对。
“妈妈——”
“诗雅,你说,你这是被鬼迷住了,还是脑子糊涂了,凭你的相貌,找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行啊,怎么就偏偏要找一个蹶子呢。”
“妈妈,你刚才还在说,找对象,要找个厚道诚实的。他就是你说的那种人,不仅为人厚道,而且心地特善良。”
“你——”母亲结舌了,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她将线头打了个结,用牙咬断,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事要是让你爸爸知道了,他准气的吐血。”
“你说不行就不行。反正要嫁给他的人又不是你,而是我,只要我自己看中的,不行也行。”
“你这不是要活活气死我吗?”
“这事你和爸爸都说了不算,这事我自己的事,从小你们就教育我说,自己的事,自己做主。难不成,你们教育我的都成了谎言。”
谁说男人薄幸?谁说男人的心肠硬?女人的心若是硬起来时,简直连钉子都敲不进去。
一个女孩子若是对一个男孩子有了感情,就算全世界的雾也掩饰不住。母亲看到女儿如此固执,“好,我不跟你说,只要你爸爸同意,我没有意见。”
“妈妈,你这是什么态度,分明是在推卸吗,你明知道爸爸不会同意。”
“我什么态度?我的态度很明确。不——行。”
“妈妈——”彭诗雅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妈妈这关过不去,爸爸那关就甭说了。
事态的发展,真如彭诗雅所料的,不但没有得到妈妈的同意,还招来了了爸爸的一顿臭骂。彭诗雅一赌气,提前回到了学校。
“彭诗雅,在想什么呢,这样入神。你不吃饭了?”
于一飞的话。打断了彭诗雅的回忆。
“你们去吃吧,我不想吃。”
“彭诗雅,怎么啦?是不是还是为了那个老女人啊,值得吗,跟这种人较劲。”
“于一飞,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我心里烦着呢。”
于一飞讨了个没趣。阴阳怪气的说:“跟什么过不去,也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你把它惹火了,有你好受的。”
“去、去、去。别烦我。”
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总不把男人当做人,总认为女人啰嗦是男人活该,而男人啰嗦就该死。
面试。面试。都是一句话“你回去等我们的电话通知吧。”其结果就是没有了下文。对这样的面试,刘三毛不敢抱有多大的希望,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不管怎么样,也得试试,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诗雅也得做最后的拼搏。再说了,没有拼搏,就没有希望,这个浅显的道理,刘三毛怎么会不明白呢。峰回路转也只是瞬间的事情。
刘三毛从一家公司面试出来,一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在大街上。面试不成功,就对过去的面试淡淡一笑,然后重装归来继续迎接新的面试,不羞辱前一次的面试,就是不羞辱自己的信心。其实,有很多事情不是让人难以做到才失去信心,而是人失去了信心,事情就变得更加难以做到了。刘三毛暗暗告诫自己,要有信心。
每一次的面试失败,对于刘三毛来说,似乎就是一次成熟的历练。在今天两个面试中,刘三毛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体缺陷。他不想隐瞒,这也是不可隐瞒的事实。要则要,不要则罢。他再也不想被录用后遭到冷漠和歧视。
“你只是稍微有点那个这对你所应聘的岗位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问题。我们注重的是人的才能,而不是人的”
面试官看上去,还行,说话也在理。原本刘三毛以为峰回路转了,心里还暗自高兴了起来。没想到最后还是那句话“刘先生,你回去等我们的电话通知吧。”
搪塞。婉转的谢绝。
刘三毛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他走进一家面馆,伙计跟了上来。
“来碗面。”
“先生是要盖浇面还是牛腩面?”
“来碗光面。”
“光面?”
刘三毛看着惊讶的伙计,说:“就是阳春面。”
“好,先生请稍等。”
刘三毛要的光面,显然让伙计感到不高兴。
不一会儿,面上来了。刘三毛不说是狼吞虎咽,却也差不了多少。这碗面,到底是什么味道,刘三毛没有吃出来。并不是刘三毛的味觉出了问题,而是他根本没有去品尝面中的滋味,只要肚子没意见,一切就ok了。
“彭诗雅。”经理在叫她。
“彭诗雅。”
在经理的第二声叫唤中,彭诗雅才醒悟过来。
“是经理啊。”
“彭诗雅,跟谁过不去啊,弄得连饭也不吃了?”
“没有,经理。只是心情不好,没胃口。”
陈经理将盒饭推到彭诗雅的跟前说:“先吃饭,吃完了饭,到我办公室来。”
刘三毛在一座商务楼前停下,乘升降梯上了十九楼。
这家公司,应该是刘三毛这轮应聘面试的最后一家了。成与不成,也就这样了。
刘三毛来到公司的门口,见有不少的人在门口等候。
“这位先生,请问一声,你们都是来面试的吗?”
“是啊,后面排队吧。”
刘三毛慢慢走到队伍的后面,心里想,中国真的什么都缺,就是人不缺。
好不容易轮到刘三毛了。
刘三毛走到面试官的前面说:“我叫刘三毛。”
“好请稍等。”面试官不急不忙地在众多的应聘信中找出刘三毛的简历,看着简历,念道:“刘三毛,本科,专业是企业管理,身体状况良好。”
“等等,面试官,我补充一点,我的身体很好,但是我有小儿麻痹的后遗症。”刘三毛不吭不卑。
“怎么回事?”面试官扒下老花镜,看着刘三毛问。
“脚有点拐。”
“那你怎么不在简历中写清楚啊?”
“我的身体本来就是很好的,没错。再说了,谁也没有规定简历中一定写清楚自己的**啊。”
“小伙子,,算是个诚实的人。不过,很遗憾,像你这种情况,我们不能录用。”
直截了当,还算客气。
刘三毛没有多说一句话,站起来转身就走。耳朵里传来一声:“哼,把我们公司当成是残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