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泪——明宫遗梦 第十七节 夜来风雨(二)

作者 : 心逝·梦

东宫

因为冷依寒和朱诗颜去了栖霞寺,朱静仙没有了斗嘴的对象,所以东宫里显得较平素里安静了许多。想想以前,冷依寒和朱静仙这两个欢喜冤家,一见面就争吵不休,也不失为冷漠的宫廷里的一道风景,现在,没有了这个成天跟自己斗嘴、嬉闹的冷依寒,朱静仙还真有些不适应,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发呆。她一个人在庭院里的石凳上坐着,两只手放在石桌上,左手掰掰右手,右手又掰掰左手,无所事事。一片枫树的叶子左旋又飘,刚好落在了石桌上,朱静仙用她那柔细的左手,轻轻地拾起这片枫叶,凝视着手里的这一片火红,过了一会儿,又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躁动的心已然随风飘去:红色枫叶,现在栖霞山的枫叶一定开得正好,紫兰、依寒你们,再那里还好吗?

书房内,朱允炆在读书,依旧是那一本论语,由于黄子澄回来了,所以,朱允炆身边就又多了一个伴读,与冷依寒大相径庭,成日催促自己读书的书呆子一样的侍读。黄子澄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儿《尚书》,走到朱允炆身边道:“长孙殿下,臣有些话想要跟殿下说。”朱允炆并未放下手中的书,只是将视线由书上上转移到黄子澄身上上:“黄先生,有什么事儿你说吧,皇爷爷让你来做伴读,可是在允炆心中,一直那你当作自己的老师的。”

“谢长孙殿下,殿下,您生性恭孝仁慈,心地单纯善良,可令子澄担心的正是您的仁慈、善良啊。”朱允炆听到黄子澄的话有些不解,却又有些担心,他放下手里的书,疑惑而又略带紧张的问道:“什么,先生你这话儿是什么意思。”

“殿下,您是以皇长孙的身份被立为储君,但是,那些王爷们定会心生不服,而且有些人更是心怀不轨,所以我担心,殿下的仁慈将来反而会害了自己。”这黄子澄的担心不无道理,朱允炆生性太过仁慈,跟他的皇爷爷朱元璋是一点儿都不像啊,倒是那燕王朱棣,无论在手段上,还是在心性上,都和那残暴的朱元璋很像。

朱允炆也知道,自己以皇长孙的身份被立为储君,会有人心生不满,但他认为,待日后自己即位之后,也就没什么了,却未曾想过这么多,但听到黄子澄这么一说,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淡淡的对黄子澄说:“先生的话的确有些道理,只是允炆认为,即便那些叔叔们对允炆有什么不满,他们也不会有么太出格的举动吧。”

黄子澄见朱允炆对自己的话并不是太在意,不免有些担心着急:“殿下,您心地善良,可是那些王爷们并不都像殿下一样善良啊,难道殿下您忘了上次在宫外遇刺的事儿了吗?”

在宫外遇刺的时候,黄子澄还没有回来,所以,当朱允炆听到黄子澄谈及自己在宫外遇刺的事儿时有些惊讶,便问:“宫外遇刺,我们在宫外遇刺的时候先生还没有回来,这件事儿先生是怎么知道的。”话说出去,才又想到,这么大的事儿,皇宫里恐怕都传变了吧,黄子澄知道也不足为奇。

黄子澄解释道:“哦,是昨日我向天明询问这些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天明告诉我的。”

“难道先生认为这件事儿跟某位王爷有关系,不会吧。”

“殿下和公主是微服出宫的,可是你们出宫没多久,就遇上了刺客,显然,那些人是冲着殿下您去的,那些人绝非普通的江湖杀手,定是收了什么人指使,殿下从未与人结怨,那什么人又非要置殿下于死地不可呢。”朱允炆还是不敢相信,不,应该说是不愿相信那些刺客竟是自己的叔叔派来的,接着问道:“可是,就算那些刺客不是一般的江湖杀手,那么先生又怎么能断定他们就一定和某位王爷有关呢?”黄子澄解释说:“殿下你想,殿下在宫外并无仇家,而且殿下出宫的消息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杀手们竟会知道殿下的行踪,而且明知殿下的身份还敢动手,可见,指使人刺杀殿下的人一定是为了储君之位,如果殿下遇刺,那么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只能是某位王爷。”

朱允炆觉得黄子澄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因而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伤心,他为这无情的帝王之家而伤心。朱允炆有些失落的说:“先生说的确实有道理,难怪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为什么,为什么为了那么一把龙椅,他们竟一点儿亲情都不念了呢?”越说朱允炆就越伤心,他伤心的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黄子澄看到朱允炆这般情况,心里有些担心,生怕他出什么事,焦急的问道:“殿下,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殿下你要想开些,帝王之家,,古来如此……。”朱允炆有气无力的说道:“先生,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黄子澄见朱允炆这般光景,知道如果在说下去给朱允炆更大的刺激,便也不再多说了,只是说道:“那我先出去了,殿下你不要太过伤心了,要当心身体啊。”朱允炆并没有再说什么,黄子澄见朱允炆也不再说话就出去了。

朱允炆对这无情的帝王之家感到伤心、痛心,他难过得的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那本《论语》,伤心而又自嘲似的笑着,他看着手里的书冷冷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就那么一把束缚人的皇位可以把所有情意都泯灭了呢?圣贤之书,哈哈哈,圣贤之书。说着把手里的书扔在了地上,然后神情恍惚的呆在那里。

宁王府,宁王手里拿着一把宝剑,管家兼军师周明站在他面前,突然间他执剑上前,剑锋直指那周明的咽喉,道:“这皇上的寿辰就要到了,你说本王该准备点儿什么礼物好呢?”周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给惊着了,他缓过来后回答道:“回王爷,既然是皇上的寿辰,那么这寿礼吗自然要非常珍贵了,所以奴才以为还是要搜寻一点儿珍奇的玩意儿。”宁王把剑收回来:“珍奇的玩意儿,好,那这件事儿本王就交给你去办,一定要给本王办好了,明白吗?”周明回答道:“是,王爷。”

栖霞寺,将近正午,阳光映照下的栖霞山,那片片枫叶泛着凄迷的红光。冷依寒和朱诗颜准备回宫了,便去向长孙妃马恩慧辞行。来了不过两天,就要回去了,二人自然是有些舍不得,却又不得不回去了,因为,皇上的寿辰就要到了,虽然,不知道寿辰那天会发生什么,但是他们知道那一天自己必须在场。

秋风习习,吹我衣袂,拂伊青丝。栖霞山外有一片清幽的竹林,棵棵瘦竹,傲世而立,竹韵幽幽,一片苍翠。竹林间有一条蜿蜒的竹荫小径,静静的沉睡在这一片苍郁之中。

秋风瑟瑟,丝竹声声作响,那声音清脆而又简单,阳光透过竹林,倾斜而过,那棵棵瘦竹在瑟瑟的秋风里轻轻摇曳,穿竹而过的阳光,本是明静,却也仿佛是在轻轻跃动。

朱诗颜和冷依寒骑马经过这一片苍郁而又令人沉醉的竹林,也许是被这一片清幽陶醉了,两人都在不经意间放慢了速度。朱诗颜沉醉般的看着两侧的翠竹,然后感叹道:“这丝丝翠竹,这幽幽竹韵真的好醉人啊。”冷依寒同样为这清幽的竹韵所折服,心生陶醉的回答道:“是啊,真的是令人沉醉啊,这幽幽竹韵简直可以和潇湘馆里的典雅清幽相媲美了。”

朱诗颜听到依寒说什么潇湘馆,这个名字确是很美,可是自己又从未听说过,所以有些好奇:“啊,什么,潇湘馆,潇湘馆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从未听说过呢?”冷依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潇湘馆来,因为他虽是兼有明朝的咯冷依寒和二十一世纪的冷依寒两重身份,但毕竟现在他已失去了原来的记忆,所以并不知道《红楼梦》里描写的潇湘馆,或许是在梦中,或许他已开始渐渐地恢复记忆也说不定。冷依寒被这么一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微微一怔,然后傻笑一下:“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莫明奇妙地说出潇湘馆来,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可能是在梦里出现过吧。”这冷依寒的回答有些诗意,却令人费解那朱诗颜自是不能听懂的,却也不再追问,微微一笑:“梦里?真是难以置信啊。”

冷依寒也笑了笑:“是啊,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朱诗颜扭头看着冷依寒:“哎,这地方确是很美,奈何你我还要赶着回宫,算了,下次有机会再慢慢欣赏吧,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冷依寒觉得诗颜的话也有道理,毕竟皇上的寿辰要到了,还早点儿回宫好,再者说,他还真有点儿想那个成日与自己斗气的朱静仙了呢,于是回答道:“嗯,那我们就快点儿赶路吧。”

栖霞寺

长孙妃马恩慧坐在凳子上在看《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紫萱手执紫玄剑立于其侧,想要说些什么,见马恩慧在看书便又没说,马恩慧察觉到了这件事儿,便将手中的书放下,问道说:“紫萱,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哦,是的,昨天那些刺客刺杀长孙妃失败,紫萱想他们日后肯定还会伺机下手的,所以,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的好。”

马恩慧轻叹一声:“没想到我们远离皇宫那个是非之地,却始终没能摆月兑这世俗的纷扰啊,也对,这佛经里虽然讲的都是一些超越凡尘的道理,但这佛寺毕竟还是世俗之地啊。”紫萱语气沉重:“不管是在皇宫大内,还是在这栖霞寺里,紫萱都绝不会让长孙妃遭遇任何不测。”马恩慧半是无奈、半是放下的笑了笑,然后拿起刚才放下的书说:“在这里黄卷青灯相伴,没有了宫廷里的尔虞我诈,也是一种难得的闲静之地,至于那些难以预料的意外,就由它去吧。”紫萱和长孙皇妃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呆在那里。

朱诗颜和冷依寒两人已经穿过了竹林,经过一条林荫道时,有一伙强盗打扮的人正在抢劫一辆马车,马车上又两个主仆打扮的人,强盗想要杀了这两个人。依寒和诗颜发现这种情况,立刻飞身下马前去救这一对主仆,冷依寒和朱诗颜的武功都非常了得,这一伙儿强盗也虽有十余人,却根本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有一个强盗想要拿刀去砍那个主子打扮的人,冷依寒飞身过去将他的踢到在地,可是,就在此时,冷依寒被背后飞来的冷箭射中了左臂,朱诗颜看到依寒受伤了,非常愤怒,飞身过去,一剑将那偷施冷箭的杀手的喉咙砍断,强盗见不这二人的对手,便逃走了。

朱诗颜见强盗都退了,便急忙赶过去看冷依寒的伤势如何。见冷依寒左臂中箭,鲜血直流,很是担心:“啊,依寒,你伤的这么厉害,这可怎么办啊。”那个主子打扮的人,也焦急的说:“承蒙二位相救,可是公子你却为救在下受伤,在下深感内疚。”

习武之人,受些刀剑之伤倒没什么,但有了上次的经历,朱诗颜觉得杀手强盗的暗器一定都有毒,所以就更担心了:“依寒,我们得尽快把箭取出来,然后包扎伤口止血,万一,万一要是这箭上有毒的话,可就麻烦了。”

那位主子打扮的人说他家就在这附近,且家中有位医术高明的神医,让冷依寒和朱诗颜随其回家,也好为冷依寒医治箭伤。

冷依寒强忍着伤痛笑了笑说:“别担心,这点小伤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朱诗颜知道依寒是在安慰自己,于是半是责备半是关心的说:“你还笑呢,都这样了,还说是小伤。我看就依这位公子所说,我们先去这位公子家里治伤吧。”

那位公子也很焦急:“是啊,我们赶紧走吧,公子的伤要紧,公子你就坐马车吧,不要骑马了。”朱诗颜也说让冷依寒上马车,冷依寒依旧笑着说:“没事儿的,你们不要太担心了,诗颜,我们还要赶路呢,你就帮我把箭取出来,然后包扎一下我们就走吧。”朱诗颜见冷依寒不愿去好好治伤,于是以一种关心而又略带命令的口吻说:“不行,你必须先去这位公子家里治伤,来,现在就上马车,不许说不。”依冷寒知道如果不去治伤的话,自己诗颜肯定会更担心的,于是就答应去了,然后冷依寒上了马车,那个仆人打扮的人赶着车走,朱诗颜和那个公子就骑马往他的家里赶去。

朱诗颜和冷依寒等人来到了一处私家园林,名曰:清芜苑。这里亭台水榭、山石花木非常典雅秀丽。此处就是那位公子的住所,进入家门,那位公子就焦急的喊:“快来人,快去叫苏先生,让他来救人。”家里的仆人赶紧去叫苏先生了,那位公子说:“姑娘、公子我们先去客厅等候,苏先生很快就来了,他是个神医,一定能给这位公子治好伤的。”朱诗颜依旧焦急地说:“嗯,好,那我们就先去客厅等候。”从房间里走出了一个白衣女子,长得特别清美俊秀,她是冷依寒救的那位公子的姐姐,叫梁紫菱。见到冷依寒血淋淋胳膊,非常担心的问道:“子若,这是怎么了,这位公子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原来那位公子叫子若,他姓梁,梁子若焦急地说:“姐,我们在路上遇上了抢匪,这位公子为了救我被冷箭射中了。”

“啊,那赶快到屋里来,看样子伤势挺严重的。”说着梁紫菱便上前去搀扶冷依寒。

到了客厅里之后,梁紫菱先扶冷依寒坐下,没一会儿苏先生就来了。梁子若急忙上前说:“苏先生,你快看看,这伤势严不严重啊。”苏先生观察过依寒的伤后道:“还好箭伤没毒,应该并无大碍,但是,可能伤到了骨头,所以一定要小心,在伤好之前千万不要让左臂用太大的力。”

诗颜他们听到苏先生说依寒

的伤并无大碍也就有点儿放心了。梁子若又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我为这位公子把箭头取出来,清洗一下伤口,再商店金疮药,包扎一下应该就可以了,准备清水、纱布、金疮药。”苏先生不像其他人那样一副担心焦虑的样子,言语神色间都透着一股镇静。

不到半个时辰,冷依寒的伤总算是处理好了。

梁紫菱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件雪白色的男子衣衫。梁子若见依寒的伤口包扎好了,就不那么担心了,略显放松的说:“刚才也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我的姐姐,梁紫菱。”梁紫菱脸上也绽出了一丝微笑:“对啊,你是应该介绍一下了,子若快告诉我,这两位恩人的名字啊。”梁子若微笑了一下:“还好我刚才问过诗颜姑娘了,这位是依寒公子,这位是诗颜姑娘。”梁紫菱含笑:“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不然,我恐怕就见不着我这弟弟了。”朱诗颜也笑了笑:“真的不必言谢了,换做谁,也会出手相救的。”梁紫菱的目光转向冷依寒:“依寒公子,这是我弟弟的衣服,我看你们两个的身形差不多,你先把这件衣服换上吧。”冷依寒中箭,衣服上沾上了血,也是该换件儿衣服了。于是笑着点头:“嗯,也好。”说着便接过来衣服,梁紫菱对身边的侍女瑾儿说:“瑾儿,你带依寒公子去后堂换衣服吧。”瑾儿微笑着说:“嗯,好的,依寒公子,请跟我来。”

“那有劳姑娘了。”冷依寒客气一下,然后便跟着瑾儿去后堂换衣服了。

冷依寒换完衣服回后便想要离开,道:“紫菱姑娘、子若公子,我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就不多打扰了,先告辞了。”

梁子若一听依寒说有走,就急忙说;“公子,何不在此多住几日,等伤好了再走吧。”

冷依寒谢道:“多谢公子美意,只是我们还要赶路,所以就不多住了,以后有机会定会多住些日子的。”

梁子若见冷依寒他们要赶路也不便强留,便说:“既然这样,那好吧,日后有什么用得着子若的地方,公子一句话,子若定当倾力相帮。”

梁紫菱本来也想留冷依寒和朱诗颜多住些日子,毕竟他们是自己弟弟的救命恩人,这才刚来没多大会儿,便要走了,然而,她也可以看出这二人确是有要事在身,也就没再挽留,笑着说:“子若说的对,以后这里就是两位的家,你们可一定要回来多住些日子啊。”

朱诗颜回道:“多些紫菱姑娘,只是我二人确是要赶着回去,他日若有机会,定会再来叨扰。”

梁子若说冷依寒有伤在身,就不要再骑马了,让他二人乘马车回去,那冷依寒虽然不太情愿,却也不愿让其他人担心,便也只好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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