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京城 20白子与黑子

作者 : 响马

20白子与黑子

那时安荣也毕业了,找工作又找不着,闲着时没事帮助妈妈干一些家务。安荣因为胆小,从来就没学骑自行车。吴奈没事就帮安荣学骑自行车,手把着自行车后架子,先是教她练掏裤骑车,还说自己开始就是练掏裤骑车的。可安荣觉得掏裆太难看就是不想学,还没见过掏裤骑车的女孩子。吴奈只好叫安荣坐在自行车上,双手扶着自行车后架子,一边还不停地说着,叫安荣看前方,不要看下边。安荣学自行车还不算笨,只是一上自行车就不停地叫着,歪歪扭扭向前走着。吴奈不停地鼓励她,“你一定能学会的,有我在你就能学会的,你什么也别怕,向前看,找到平衡,放松身体。”安荣也不知摔倒多少回,有时摔痛了还哭了起来。吴奈一边安慰她,一边逗她开心,直到把她逗笑,“你怎么哭起来比笑起好看啊。”

几天下来安荣终于学会骑自行车了,能自如地骑着在胡同里转,只是遇到急事时,还是会尖声叫一声。安荣向着晚霞的光辉,满脸灿烂的笑容,身姿妩媚,一扭一晃,向着胡同的西边骑去。晚霞中摇拽着她的身姿,时而笑声爽爽,时而尖声飞过。

那年代最大的爱好就是去看电影,一有机会,安荣和吴奈就骑着自行车去看电影,到中华电影看的最多,花上一毛钱,两人就花二毛钱,看一场电影。安荣还记得他们一起看的每一场电影。阿尔巴尼亚电影,《地下游击队》俩人都很喜欢这个电影。安荣是第一回看这个电影,边看电影边说些有意思的话,有时就是没话找话,心与心像小河流水,欢乐的淙淙流淌。吴奈会把新年没舍得吃的瓜子带给安荣,两人边吃边看。安荣心里美美地说,“是过年的瓜子吗。”

吴奈说,“是老家来了一亲戚,带来的,你吃吧,带给你尝一尝。”两人心里都美滋滋的,说不出来的一种纯真的快乐。看完电影,吴夺跟安荣骑着自行车一起回家。

21黑子

吴奈送安荣回家后,又窜进另一条胡同里。候二家就住在这条胡同里,一进侯二家就看到三子和老猪,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吴奈找了个机会问三子,“那个女孩子是哪的,谁带着呐。”

三子小声说,“是候二带着呐,前几天从前门大街鞧的。”那年代追女孩子有说拍婆子,有说鞧婆子,还有说磕婆子的,拍婆子不如鞧婆子更有机智,鞧婆子不如磕婆子勇敢。三子接着说,“怎么样,盘儿亮吧。”

吴奈说,“亮个屁,也是个野鸡。”吴奈没敢当着那个女孩子说,要说这女孩没法跟安荣比,简直是不入流,侯二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孩子,一想到这不觉心里有股得意感。

这时候二从院子里走进来,手里提着一把火剪在一张纸上一试,那张纸刹时就着了起来。候二把火剪把在桌子上的一块砖头上说,“太热,等会儿。”说完又叫三子坐下来,给三子头上抹发蜡,回头对吴奈说,“你不烫一个吧。”

吴奈说,“好看吗,烫完什么样,我先看看三子烫出来什么样。”

候二一脸坏笑地看着吴奈想了想说,“烫完了就跟你下边的毛一样,很精神的。”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那个女孩子在边上一脸茫然。

候二给三子头发抹的油光锃亮,把火剪拿起来,在一张纸上又试了几回,那张纸刚好黄黄的煳了,温度正好,就开始给三子烫起头发来,一股如烫猪毛的煳味飞了起来,在屋子里漂浮不去。

候二袓上三代都是剃头的,家里如今还留着早年间走街串巷时的唤头。他们这些人从小都听过打唤头时发出的生声,清脆悦耳的声音能在胡同里久久盘桓不去。侯二初中毕业后,在家人的帮助下进了一家国营理发店,是他们这些朋友中第一个挣钱的,也是最有钱的人。候二也是很早就学会理发,朋友们的头发都是候二理的。这时社会上也开始流行头型了,什么样的头型总能走在时代的前列,侯二门儿清。那年代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压抑不住青春的激情,除了在灰色,蓝色,绿色的衣服上和鞋上显摆自己的青春外,就是在头上做文章了。吴奈的头发永远是发亮的,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蜡。后来流行起来的旋转头型,也是从候二那里开始流行起来的,顺着头旋把头发烫起来,一圈一圈顺着一个方向转,就如同北京小吃螺丝转儿。过些时间候侯二又留起了新头型,叫菊花开顶,扬眉吐气地走过鬼街,引得追时髦的年轻人纷纷效仿。侯二也是鬼街第一个买高帮回力鞋的人,走在鬼街上脚下舞动着青春,遇到朋友们就显摆起来,打篮球时,高帮回力鞋抓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响声,叫朋友们无不羡慕。侯二平时就爱穿一身洗的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自己还把肥裤子改成瘦腿裤。当时的劳动布工作服也很时髦,骑着二八猛钢凤凰自行车,把座子拔的很高,自行车后架子摘去了,前把上架一条弹簧锁,那条弹簧锁是两用的,又能锁车,遇着事还能当武器用。侯二常常在大街上和胡同里走过时,就会引得路人的目光,老远就有人跟他打招呼,这样的打扮也常常能引起女孩子们的注意。候二总是说,“他要看上的女孩子一鞧一准儿,从来没有失手过。”七十年代,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找到军装的,没有军装的孩子,就用另外一种打扮来引吸人。那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买得起滑冰鞋的,二三十快钱买双冰鞋,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是个大数目,能有滑冰鞋的人是小数,而候二就有一双滑冰鞋。侯二常常背着蓝色的马桶,那是当时也很流行的一个蓝色背包,长圆形状,一头开口,把滑冰鞋装进去,一头带子提起来,就把口收紧,背着这种马桶包,有别于当时流行的军跨,也格外引人注意。候二骑着凤凰自行车,一路飞出胡同,也是那时代的一道风景。而吴奈他们几个好朋友都没有滑冰鞋,也就不会常到滑冰鞋场去。吴奈那时对滑冰也不太感兴趣,他们几个没有滑冰鞋的男孩子,对足球格外喜欢,没事就在一起找个空地踢足球,还常常到龙潭湖游泳后回家时,到北京体育馆那边看国家队的训练。

有一回候二为了显摆自己滑冰多么牛,也会叫上他们几个人,一起去陶然亭看他怎么滑冰,门票钱全部由侯二掏了。那时在陶然亭滑冰,候二算是那里的牛气冲天的人物。我们就坐在边上一起为候二叫好,看着侯二在夜晚的灯光下飞滑在冰面上,速度极快地从人群飞过,有时也玩几个花样,一个急停来个亮相,铲飞一片冰雪。我们几个就吹起口哨,一起哄叫,那次还显些跟几个穿着军装小流氓打起来。那年代穿军装的人,就有一种感觉,好像他们才是北京四九城的老大,到哪里都牛X哄哄的,没人敢招惹,实际不然,狂不狂看米黄,说的就是米黄色裤子,也是那年代的流行语,也是另一种着装,并非都是军装一桶天下。像候二这种打扮的人,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带着狂相。再说候二在南城确实也有一号,打架前一提候二没有不知道了。候二跟别人不同的是,他是个独行侠,并不像别人那样爱打群架,仗着人多,以多打少。在候二看来,那不算本事,候二一个人打二三个没有问题,玩似的就办了。吴奈他们几个朋友非常清楚侯二的本事,打起架来抻手不凡,手脚利落,勇敢无比。侯二小时候认识了一个中学的体育老师叫刚子,是老天桥摔跤高手的徒弟,也是个摔跤高手。候二打小儿就跟着刚子学摔跤,练就了一身本事,自然身上就有一股子侠气,很看不起打群架的人,自然也不会怕这些人。

候二在家还养了一群鸽子,朋友们去了,常常看到候二在房顶上抽烟,看着飞翔在蓝天中的鸽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吴奈他们一喊候二,问他干什么呢,候二就从房上跳下来,跟他们说招了一只鸽子,上房把鸽子抓着放了。候二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当然他也不吃亏。那年代养鸽子也爱招事,附近也有养鸽子的,两群鸽子很容易碴在一起,把对方的鸽子缠回家。如果处理不好这种事,就会打起架来。有时候二的鸽子被别人缠走了,知道鸽子是侯二的,对方就把鸽子放回来。有几次他们几个人骑着自行车,跟着候二到永定门外沙子口哪边去放鸽子,结果放飞时,刚好那地方也有一群鸽子,两群鸽子就缠在一起,眼看着候二的鸽子被缠走了一只,他们几个人就去那家要鸽子。那家人听说在沙子口一带也是有一号的,也是一玩主儿。对方叫候二他们报上名子来,要不报名来,就打你们满地找牙。侯二自报家门。对方放出狂话,什么候二候三的,一律铲平。两方话不对路子,就动起手来了。他们几个人有候二在场,打的格外勇敢。候二一个人对附好几个人,把那些城外的土包子打的人抑马翻,把对手打得直往永定门南边退逃。侯二他们也快速往天桥跑去,打了胜仗快速月兑身是打架的高手,退到天桥地盘他们也不敢追了。那年代打架的是常事,跟本就不当回事,打完后就是快活地大笑。

那次打架,谁受伤了都不太记得了,只是记得非常开心,他们一路唱着歌,一路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吴奈看着三子的头发上一卷一卷的,波浪起伏,真是好看,有一种全新的感觉。候二来来去去到外边把火剪放在火上,又拿进来,边给三子烫发边说,“吴奈,你烫不烫啊,给你也来一个吧,菊花开顶怎么样,这叫青春在头上闪烁。”

吴奈说,“你还是给他们烫吧,有时间再说吧。”

候二问道子,“你烫不烫。”

道子说,“烫就烫。”

吴奈说,“道子,你等候二给他婆子烫完你再烫,真没眼力架。”

候二说,“没事的,她今晚不回家了,在我这刷夜,没事的道子来吧。”

候二给三子烫完后就给道子烫起来。道子烫完头后,走在胡同里,自然也有了一种神气的样子,青春在头上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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