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京城 38复盘巨变的年代

作者 : 响马

38复盘巨变的年代

吴奈的汽车在拥挤的车流里不能前进半步,好像整个城市都死亡了一样,所有的车辆都是一个个棺材,发出悲凉的哀乐。吴奈看着前方的过街天桥,看着自己和安荣不止一次地走过那个过街桥上。他们会在过街桥上停下来说说笑笑,看着车流向前涌动,聊着有趣的话题,时而笑声飞扬,时而举目远看。他们把爱情不止一次地留在了那座过街桥上,那座过街桥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再看时,那座过街桥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走过。吴奈侧目看到安荣从一家商场里走出来,身边没有别人。安荣手里拥着一把鲜花,一个人在街道上走着,脸上充满了快乐。吴奈好像记得安荣的身边应当有自己,可为什么看到安荣会是一个人呢。吴奈的记忆出了问题,时间太久远了,好多地方都留下过他们的身影。安荣一个人抱着鲜花,走在人群里,突然人群全部消失,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安荣那美丽的笑脸上流着泪水,走过一条条空荡荡的胡同,阳光从背后照在安荣身上。

39白子与黑子

好多工务段都有不少女孩子,每年招到列车段当列车员都很多,找人托人的事也不在少数,只要没有太大问题都能去当列车员。

吴奈也记不得是哪一年,安荣被调走当列车员去了,反正是八十年初的事了,所有养路工区里的年轻女工全部调走了。

安荣接到调令后,别提多高兴了。吴奈也很高兴。安荣再也不干这种又累又脏的活了。就算平时照顾女工友,可是夏天暴晒,加上轨温六十多度,女工友真是够受的。冬天西北风吹着像刀子刮一样,一般女孩子受不了。在没有法子的情况下,安荣也干了好几年,这就很了不起了。

工务段流传很广的几句俗语,就足以说明这种活有多艰苦了。远看像逃难的,近看像要饭的,一打听是工务段的。最恶俗的一句话说,修铁路的人是一群扒道狗子。

大家也为安荣高兴,非叫安荣她们几个女孩子一定请客,这也算是最后告别了,怎么也表示一下吧。

安荣她们几个女孩子都很大方,就答应大家请客,叫大家喝个痛快。安荣和另外三个要调走的女孩子,一个叫张红,接X来到养路工区。一个叫余小南,是近郊插队回城的,还一个做饭的女孩子,家里是铁路子弟。她们四个人请客,买了酒菜请全体工友喝酒。那天喝酒的工友们跟平常有点不一样,不打不闹,也不发酒疯。有一个工友说,“你们调走了别忘了我们,听说你们要跑南方的线路,有什么事求你们时别不离我们。”

另一个工友说,“南方那边可开放了,什么新鲜玩艺儿都有,走私货很多,都是南方那边过来的。你们算是赶上好日子了,走在时代的前列了。”

安荣说,“在一起混了这么多年了,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

张红说,“就是啊,说不定我们还跑这条线呢。你们坐通勤车也会遇到我们,有什么事就只管说。”

吴奈说,“来来,大家喝酒,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好在天下还有哪么多的宴席正在开始。悲观的人只说一半话,乐观的人两边话都说。我们为下次相聚干杯。”大家高兴地举碗撞击,叮当有声,说着,笑着。

有人说,“安荣我们还要参加你跟吴工长的婚礼呢,为婚礼上再见,干杯。”大家举杯相撞,一起喝干了酒。

这一天,开往北京的通勤车开来了。吴奈带着工友们把几个女孩子的行李送上了通勤车,一切按排好了后,吴奈他们又下了车,站在车站上,目送着开往北京的通勤车启动了。

安荣坐在车箱里,不知为什么,看到要告别工友们了,要告别这个工作了好几年的小站,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毕竟这个小站留下了几年的青春岁月。安荣没让泪水流下来,只是把眼眶里的泪水忍住了。

当列车开出小站时,安荣还是回头又看了一眼黄色的小站,一切在瞬间就成了过去,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小站了。这么多年的苦终于到头了,黑黑的脸庞,手部上的老茧,不知道得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原样。安荣发现自己又有了新的方向,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感从心里发出,梦想跟着时代的列车奔向前方。她们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叽叽喳喳。

安荣回城后,就到列车段报到,学习了几天当列车员的规则和常识,又领了蓝色的列车员服装。安荣被分配跑南方某城市,领导给了两天期假,叮嘱新跑车的列车员,回家好好学习和准备一下。

那是个刚开放的北京,各路神仙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涌到北京,一种时代的新鲜感,迷漫在大街小巷。北京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热闹,大街上演杂耍的,吞宝剑的,吞铁球的,耍猴的,抱着吉它唱歌的,推着三轮车和自行车买衣服的,卖各种各样走私品和小玩艺儿的。一个卖艺的小女孩,不停地在翻跟头。又上一个男孩子,刀枪剑飞舞闪光。另一个收钱的小女孩子,手里捧着铜锣走到安荣跟前,小女孩很漂亮,一脸笑容。安荣一看小女孩,怎么跟自己长的很像,就从兜里拿出五分硬币放在铜锣上。小女孩笑盈盈地说了声。“谢谢。”笑着走向别人收钱去了。有的看热闹的人,一看收钱来了,一下子就跑开了。那个收钱的小女孩也不生气,还是那样笑着。

安荣在街上走着,一个卖眼镜的小倒爷走到安荣跟前问,“要不要眼镜,这眼镜可时髦了。”

安荣看了一眼那个眼镜,确实不错,想了想说,“不要。”就走开了。

那个卖眼镜的人还追在安荣后边说,“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戴这样的眼镜,真是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了,这眼镜才十块钱。”那个人看安荣不理他就接着说,“五块钱,得,我白给你得了,咱们认识一下好吗。”

安荣接着向前走去,就跟没听到一样。那个卖眼镜的倒爷还追着安荣。这时安荣听到有人喊她,“安荣,安荣。”

安荣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侯二,老猪,三子,一起向她笑着走来。安荣也笑着走过去,问,“是你们啊。”

三子看了一眼那个卖眼镜的,又看了一眼安荣说,“怎么,你们认识啊。”

安荣说,“跟谁认识啊。”

老猪说,“就那个卖眼镜的啊。”

安荣说,“不认识啊。”

三子接着说,“我以为你们认识呢。”三子对着那个卖眼镜的人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叫安荣,是老朋友了。”三子又看着那个买眼镜的说。“他叫胡同串子,也是老朋友了,你们认识一下吧。”

那个叫胡同串子的人忙说,“是这样啊。得,安荣姐,这个眼镜送你了,算是见面礼。”

安荣看了一眼胡同串子的眼镜说,“你还是卖吧,头一回见面就要东西,我不太习惯啊。”

胡同串子忙说,“我在北京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比安荣姐还漂亮的女孩子,今儿我能高兴一天。得,哥儿几个,我先忙去了,那回头见了。”胡同串子消失在人群中。

三子问安荣,“就你一人啊,没跟吴奈在一起啊。”

“他忙啊,一个月回城一次。我这次回城是调工作了。”安荣一脸喜色。

“调哪儿去了,快说,快说,这是好事啊,你得请客啊,要不是遇到你,就叫你遛了。”三个人七嘴八舌抢着说。

“请什么客啊,哪天叫吴奈请你们吧,我又不会喝酒。”安荣说。

“也是啊,听说你跟吴奈快结婚了,有没有这事啊。”侯二笑着看安荣。

安荣说,“这事也说不好,还没准备好,到时候就知道了。侯二,要结婚也得你最先结婚啊。”

侯二笑着说,“那到也是,不过眼下我也没准备好呢。这大好的时代,怎么着也得先折腾一下把生活过好了,再说别的事啊。”

安荣问老猪和三子现在干什么呢。老猪说,“我高中毕业后,就去了近郊插队,算是末代知青,三天两头往城里跑,也没怎么干农活。如今回城后在一家国营单位上班。”

三子说,“如今我还是干临时工,干过好多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混日子,最长的工作干过半年。如今儿又从侯二哪里趸了好些鸽子,学着养起了鸽子。”

侯二笑着说,“这么跟你说吧,安荣。三子如今儿是我的徒弟,学养鸽子得三年出徒啊。当徒弟就得给师傅倒洗脚水,倒尿盆什么的,不然我能叫他出徒吗。”

大家笑了起来。三子说,“你够狠的,没有你这样当师傅的啊,你那套都是老年间的事了,如今可没有这样的啊。”

侯二看着安荣说,“我们还羡慕你和吴奈的工作,这可是铁饭碗啊,别人想去还真去不成。”

安荣说,“我们这工作也就那么回事吧。”

三子说,“侯二新开了个理发店,安荣你想不想去他那里烫个时髦的发型啊,侯二的手艺可不错。”

安荣看了侯二一眼说,“是吗,侯二你真行啊,改天我一定去你那里烫个时髦的发型。”

安荣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就分手了。安荣很想去烫个发,烫一个最时髦的发型,最有个性的发型,烫一个大泼浪。可想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去烫发。第一天跑列车,不能太过分了,先看看再说,不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安荣在街上买了一个烤白就回家去了。

安荣回家后,妈妈不知到哪儿去了。安荣就开始做饭,她想以后就不会常在家做饭了,所以要多干家务活。安荣做完饭后,妈妈回来了。她们吃饭时候,妈妈叮嘱安荣说,“跑车要好好干啊,我不用你担心,你只管安心去上班。”

安荣说,“你有什么事,就找我姐姐。”

妈妈说,“她们也忙,没什么大事也不想麻烦她们。”

七九年时。安荣的两个姐姐回城后,就跟在一起插队多年的男友结婚了,大姐有一个半岁多的孩子,一时离不开人。二姐有孕在身,正是不方便的时候。妈妈身体不太好,大姐的孩子由男方的父母带着。姐姐们工作都很忙,也不知多少天回家一次,只是过节过年回来看一看,平时很少回家。

安荣说,“如果真有什么事,就找吴奈帮忙。如果吴奈不在家,就叫他那些朋友来帮忙,有什么事别着急,回头我跟吴奈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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