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五个梦。
第一个梦,我梦见爹爹未撤官前的屋房,屋子不大,两屋一院,少许华丽。
第二个梦,我梦见娘亲坐在镜前梳妆,娘显瘦的身影背着我,黑黑的头发好长好长。
第三个梦,我梦见娘亲转过身来,看不见眼睛,只有猩红的唇。
第四个梦,我梦见爹爹手举着菜刀冲进来砍死了了娘亲,血啊满地。
第五个梦,我梦见爹爹满手鲜血狞笑着走向我藏身的橱柜……
我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眼睛从黑暗瞬间接触到光酸涩的胀痛,枕头黏湿。我欲起身,却发现手脚都不能动,手腕,脚踝粉红乌青的勒痕。草黄的麻绳紧紧束缚了我的手脚。
就像那些回忆,紧紧束缚着我的一生。
我试着试着去仇恨所有人。
试着试着去关上心房。
试着试着把自己幻想成一个疯子,或骂骂咧咧或痴痴傻傻。
多想放下,放下我的所有放不下。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芷烟……”门外低低的男音响起,幽幽里的关心和心疼。
文熙。
我怔了一下,止住了念着伤词的嘴,仿若心起涟漪。这麻绳,弄得我很疼,很疼。“文熙,进来啊!”
你不是很喜欢我吗?进来帮我逃月兑着束缚啊!
门外忽然闹哄哄,有另外两个男人的声音。半晌,便没了动静。
“芷烟,对不起……”他弱弱无可奈何的嗫嚅,如此无力。
我自嘲,怎的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势单力薄的书生身上?
现下,什么都不想想。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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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天气微凉,何处蛐蛐歌唱。
透过窗投在桌上,淡淡月光。他低头沉思,紫眸迷离。
这是第二个走进他心里的女子,他的母亲生下他便死了,一般都由丫鬟领着他到处走。父王自他母亲亡后取了个侧妃,不过四年就诞下了慕雨。那个总喜欢在他身后哭闹的小屁孩,如今已这般大。
他刚过九岁一半,吴王便遭奸人毒杀,对于之前父王神情的变化,他从未在意,拥有的太多,失去的也快。这骤失太让人不知所措,九岁那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短短时间内学会了杀人,学会了残忍。
慕雨,是他唯一所牵索的过去,谁若伤了她,一定必死无疑。
过去,他,她,姓吴名什么,无人问津。不是真没有人,是问了的人都死了。后来他认识了潇佐,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谁知道,这些年,他怎般熬过。
当初三国分境,宇国,戚国,楚国交战频频。父王可是为了宇国的皇帝打下了半边江山,父王是如何死,他清楚明白。奸臣哪有那么多,即使有,又要有胆子去碰吴王!
芷烟,有时真刹那间以为她与他一样,这个女子弑了双亲。
如今见到她这般不堪一击。谁知道,那天发生了何事。她是眼泪凝成的人儿。如今几分颓败堕落。
截然不同于他的堕落。
他轻叹一口气,在暗淡烛火下走进了锁着她的房间,守在他身边,看着她不再挣扎安静得睡颜。
他的玫瑰花香,闷闷像千年囚禁。
他轻抚她的脸颊,指月复丝滑,一种从未有过的欣喜涌上心头。芷烟,芷烟是个不一样的女子。
“不公……”她的朱唇微微翕动,仿若梦呓。
什么让她魂牵梦萦?如何不公?苍天欠你的,会还,不得不还。
他俯,小心拉住她被绑住的手,紫眸里犹有月光阴柔,在她耳边喃喃:“顾嫣,我不管你用何种方法迷惑了我,我要你记住,斩断你的过去。芷烟……你现在只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