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始即位之时,就是萱太后杀戮东宫之人之始。
吴元意缓步走入东宫,腰里系着太后赏的黄玉带。
宫人见了吴公公,纷纷噤声,肃立一旁。而东宫的妃子们见状竟哭嚎不已,仿佛世界末日。
“太子妃,哦,不,李寻慈,好久不见啊。”吴公公怪声怪气。
“你想怎么样?纵我今日不是太子妃,我仍旧是太皇钦点内阁首辅大臣李述之女,你这腌臜之辈奈我何?”太子妃清瘦的脸上显现出坚毅之色。
“是啊,这个阉人不能拿你怎样,不过,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轮不到你来骂杂家。”
东宫门外,一群太子的丫环们急得团团转。
李寻慈的陪嫁丫鬟名叫桃花的,冲着四面围的密不透风的士兵墙喊着:“永始帝,看看你的皇嫂,如今被阉人拿捏,你却无动于衷,天下苍生,怎可托付于你!”
东宫内,吴元意命人将毒药狠狠地灌下太子妃李寻慈的嘴里,药汁洒在华美的地毯上,冒出阵阵青烟。
太子妃李寻慈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几个太监走上前来,抬起李寻慈,将她的尸身扔在板车上,用草席子一盖,一代才女,风华绝代,诗文惊动京城,竟遭得如此下场。
东宫门外的丫鬟们,还在大喊大叫,她们知道,无论她们怎么骂,都不会有人来质问她们,因为,她们很快就会和太子妃李寻慈一样,成为刀下之鬼。为绍熙帝陪葬。
夜晚即将来临,丫环们被围在一起,送往京城外的万人坑,那里是朝廷处置重犯家人的地方,只需将她们扔在万人坑中,派人把守,不出三日,就会在那环境恶劣,尸骨林立,臭气熏天的万人坑中灰飞烟灭,而不费吹灰之力。
其中一个丫环看到万人坑,不禁大叫着往后退,被官兵一刀杀于坑上,踢到坑中。
金桃花,看了看万人坑,也不禁汗毛竖起,只见骷髅的牙齿零落不齐,正冲着她们鬼魅地笑着。
金桃花索性闭了眼,干脆一头栽了下去……
第二年春天,万花齐放,萱太后寿辰即将来临,京城各官员之女尽展其才,希望能在寿宴上大出风头。夺得京城众公子王孙的青睐。
而先皇重臣内阁首辅大臣李述却在家赋闲,此时的他唉声叹气。大夫人柳叶和大姨娘风华,默默地坐在旁边,却无能为力。
他的大女儿太子妃李寻慈已经被杀;次女李寻棼嫁给鸿嘉王,未过门之时,嫁衣未月兑而去阻挠闻香教叛乱,被闻香教教徒刺瞎双眼,却被绍熙皇帝撵回家,万念俱灰,如今在广寒庵出家;庶女李寻真早就嫁给探花孟灿山,生有一儿一女,在京城贵族官员中本无地位可言的庶女,也能够凭着探花的威名,提高一份地位,可李寻真却在闻香教叛乱中失踪,探花孟灿山为此辞去官职,遍访天下,只为寻找李寻真。
这场寿宴,对李述一家来说,不过是场看不到的热闹罢了。如今的他,连出趟门都忌惮三分,总有些年少轻狂的豪门子弟看见他,对他讽刺不已。
“老爷,我们还是回吴江吧。”大夫人柳叶满脸泪痕。
“老爷,无论你到哪里,奴婢都跟您到哪里。”大姨娘风华痛哭流涕。
“好……好……”曾经掌权的李述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就这么被新的权势赶出这已经住不得的京城。
李寻棼,李寻真,传说一瞎、一亡。
鸿嘉王,孟灿山,传说一疯、一醉。
曾经太子,今日囚徒,传说傻如痴儿。
传说始终是传说,这里的背叛才刚刚开始。
二十八年后,南越国灭亡之时,李寻慈的容颜已经在的秦淮河岸整整躺了二十八年。江南的雨味从棺木缝里飘悠悠地钻进去,却带不出被禁闭的灵魂。
曾经的探花孟灿山转过身来,他的干枯的嘴唇上似乎漾满了李寻慈活着时的故事。一个叫做金桃花的过客,好奇心总是有的,便暂且停留,坐在旁边。
夕阳躲在雨后的琼花里,摇曳出淡淡金色。那个夜晚,酒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