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燃灯道人,以松为食,以露为水,苍颜白发,年龄无人知晓,先皇亲赐一山,名曰金蝉,故人称其为金蝉子。游九功曾从其学习军法。
游隆——这个众人眼里的痞子——正狂劈木头,金蝉子苍老而妩媚的笑声从密室中传出来,仿佛在说,终于有人给老道劈柴禾了!!!哈哈哈!
游隆的斧子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
“受苦受难”的日子该来临了。
然而对朝廷来说,劈木头这件事情是登不得朝野的,因为,每个大臣都在为律法的颁布而忙得焦头烂额。
后宫之中,萱太后依然坐定慈宁宫。静静地品着皇后送来的老君眉。
“皇后今年也十四了吧。”
“回母后,正是。”
“按民间说法,明年就是皇后的及笄之年了。”太后瞥了一眼皇后。
是啊,及笄之年,“女子许嫁,笄而醴之”,皇后——早已经做了两年的皇后。
民间有哭嫁,皇家却不能,十二岁出得曾府,那个叫做曾孝序的男人才三十岁,喜不自胜地看着她,亲眼看着阴亭在天一厅穿上正红凤凰鸾袍……宫里来的姑姑面色淡淡,信使冷冷,那么静,静得连天一厅的聚魂香都飘出声音来,姑姑说:
小字曰尘缨,择得好儿郎,画眉廊下客,觅得梅花香。
好儿郎?那个年仅七岁的赵洛——永始皇帝?
怕是不能再想了。
“母后……臣妾只晓得稳住后宫,不生事端……”曾阴亭晓得,自己并不能巩固国本,只是皇家笼络大臣的棋子罢了。
“嗯,难为你了。”
太后顿了一顿,又道:
“如今皇帝学业还需更加谨慎,你在后宫之中,没有大事,就不要去龙华殿烦扰皇帝了。”
“阴亭不敢。”
如今,皇帝七岁,是不能与皇后妃子同住一起的。
皇帝独自住在龙华殿,待到亲政时日,才能回到正宫。萱太后一人手握大权。
当阴亭被当做皇后抬进南越皇宫,张笑岚和李逍遥也从侧门进了来,一为端妃,一为敬妃。
她们三人在这空旷的后宫里,每日见到的除了很少说话的太监宫女,就是沉默阴冷的萱太后。
这一静,就静了两年。
静得连宫女脚下的绣鞋都在绣毯上踏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阴亭除了在太后身边默默地坐着,就是在坤宁宫默默地坐着。
她几乎都忘了怎么去说话。
她来到这儿,学会了笑,学会了用笑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喜的时候是微笑,怒的时候是欢笑,哀的时候是泪笑,乐的时候是不笑。
皇后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坤宁宫的,她知道,皇太后不喜欢她,皇帝不喜欢她,没有人喜欢她,连曾孝序也不喜欢她,她不过是个活着的东西罢了。
坤宁宫的烛火到了夜晚也不灭,曾阴亭就那么坐着,看着通明的屋子,宫女们已经被她遣下去了,但她知道,屋外还有许多人,只要她咳嗽一声,就会有一个人走进来。
皇后看着烛火,那烛火升腾起伏,仿佛是曾阴亭的脸,她看着看着,脸上竟浮出一个世上从未有过的笑容。
那笑容,像极了——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