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想起,那笛箫之音,有如天作之合,莫非……
“玉真公主之意是……”
“本公主只有这一子,爱子之心常有,只因我儿至情至性,旁的大家女子不问,却日日去那烟花之地,只求太后能促成君素和我儿的婚事,也好免了我的一番担忧。”
常听人言,金石翁最喜金石。
再喜饮酒。
三喜青楼。
有女持家,或许能收敛外心也未知。
太后见玉真公主俯身以请,爱子心切,再三旁敲侧击,也不见有夺位篡权之意,心下稍稍放定。
“玉真公主请起,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如哀家就将君素召入宫中,两个孩子见面机会便多,剩下的,便不是你我能管得的了。”
这意思,隐约着,太后竟是默许了,也侧面抬高了君素的身份。
金石翁若是日后娶了他,也便是不让外人小觑了去。
太后与玉真公主的这场谈话,竟从无声硝烟中流淌到了金石翁的婚事上来。
谁也不知道,这两个权倾天下的女子,各自怀着怎样的心思。
内室的敬妃娘娘,嘴角不免微微一笑——
每一个美绝女子,若是都这般容易嫁作他人妇,她在宫中的地位便愈加稳固。
然而敬妃又紧皱眉头。
那日,皇帝欣赏的,不是沈家的君素……
而是——沈家惊鸿!
皇家旨意,一朝度过午门,坐着金色马车,来到吴江沈府,重叩雕花朱门。
是惊鸿?
还是君素?
有幸或是有幸?入得宫中?
你曾见过黯色的太监掩映在朱门之后,手卷一展,便是几家悲欢。
你却未曾见过沈家沈如斯跪在朱门之前,手接圣旨,面色无喜无怒,无哀无怨。
沈如斯的坚毅的鼻子旁本该留下应有的酒窝,但旁人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这不是沈如斯所愿所谋,他谋的是女儿为妃,一朝权倾天下,权钱俱荣。
而太监们终究还是稍稍将沈如斯的梦打成了碎片。
——执皇后钦赐宝卷,携字君素,长随皇后,选为一品宫女,于三日后卯时入侍未央殿。
外人看来,这是降临在沈家的无比的荣耀。
外人看来,吴江美女好,吴江入宫的美女好。
从太监那最后一缕黯色衣襟消失于沈府门外之时开始,沈府人就都变了。
没有人知道沈君素为什么会先于沈惊鸿入宫,虽然惊鸿的身份不如君素,但传闻中惊鸿的才气要多于君素。
有人说,惊鸿是要入宫做妃子的,而君素再先于惊鸿一步,也不过是皇家宫女。
虽然今后,她只需跪拜三个人——拜皇后,拜皇帝,拜太后。
有人说,惊鸿进宫无望,于是如斯动用自身财力,在宫中为他的另一个女儿谋得了一席之地。
傍晚时分,沈家寂静无声。
人人都在各自的屋子里吃着味道不一样的饭。
这样的饭,吃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也许这味道就会慢慢回来,慢慢变得一样。
第二天,子时,宫里的马车被装饰得金碧辉煌。
吴江人很久都没看见过如此金碧辉煌的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