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书房的时候,顾晚晴模索了半天,拿了一贴眼膜敷在肿得跟桃核一样的眼睛上。昨天晚上,她哭了多半宿,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今天早上起来,发现眼睛又红又肿,睁都睁不开。
她本想打电话给陆邵东说不去单位了,但转念一想,她还是放弃了原来的打算。走出房间洗漱,她看到慕容笙还在房间里,也没说话,直接当他是空气。
换了一身衣服,顾晚晴难得的往脸上涂抹了许久未动的化妆品,然后抓起钱包出去,下楼下的早点摊买了两份油条豆腐脑上来。
慕容笙见她也给他买了一份早餐,愣了一下,觉得胸口闷闷的胀痛。
顾晚晴吃完早点,淡淡地说:“我要去上班了,你走的时候把门锁好就行。”
说完,她也不看他的反应,把巧克力牵了出去。来到楼下的宠物店,先给狗狗做了一个美容,洗剪吹一条龙服务,巧克力出来的时候全身蓬蓬的,活像只小狮子。
顾晚晴打了一个车,先去了姨妈家里,把巧克力暂时托付给姨妈收养。姨妈也是个爱小动物的,看到可爱粘人的巧克力喜欢的不得了,当时就抱着心肝肉的乱叫。
安顿好了巧克力,顾晚晴坐上了公交前往诊所。她的头很疼,疼得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她的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有好心人看到她这幅样子,还以为病入膏肓了,起来给她让座。
到了诊所,顾晚晴才突然想起来,今天诊所放假。她苦笑了一声,真想诅咒一下不长眼睛的老天爷,不带这么玩人的!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她拿出钥匙开了锁,走进了办公室。
浑身无力的倒在沙发上,她模了模额头,很烫,估计是发烧了。果然,昨晚逞强的后果就是今天要为此付出代价。她浑身酸疼,把大衣裹在山上,空调开到二十三度,却还是憋不出一滴汗。晕头转向的翻了半天抽屉,泡了一袋也不知过没过期的感冒冲剂喝了下去。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的关上,顾晚晴抬眼一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怎么了?”慕容笙感觉她今天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干脆就来诊所找她。
顾晚晴看着慕容笙,此刻的他没有了以往冷冰冰的高高在上的感觉,眼中充满了担忧与歉疚。
转开视线,顾晚晴倔强的不想让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冷冰冰的说:“你怎么还没走?”
慕容笙看了看茶几上放着的散发着中药味道的一次性杯子,眸子沉了沉:“你病了?”
顾晚晴心不在焉的低着头,一动不动地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慕容笙走上前,关切的伸手捂住她的额头:“你的头在发烫,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顾晚晴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沉声道:“我死了,你们不就都踏实了么。”
慕容笙皱着眉看了看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你再说一遍?”
顾晚晴的声音变得很冷漠,仰起头看着他:“每个人都要遵守游戏规则,从你出卖我的那天起你就该清楚,我和你已经完了,不管你做什么都回不去原点。”
慕容笙的手钳制住她的肩膀:“我从未出卖过你。那天的事我不想解释,不过,那张光盘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没这么下作。”
顾晚晴冷笑,不依不饶地道:“可是你已经做了。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都已经做了不可原谅的欺骗,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慕容笙,你听过覆水难收吧。”
她说得是实话,慕容笙无从反驳。半晌过后,慕容笙恳切地问道:“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如果你是我,你会原谅吗?将心比心,如果你觉得你能做到原谅,我想我也能。”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顾晚晴叹了口气,接着道:“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开启宝藏的钥匙我已经给你了,如果可以,你放过顾云飞,至少留他一命。”
“开启宝藏?”慕容笙一愣,随即说道:“宝藏什么的就不说了,顾云飞和我已经撕破脸,不可能同时活着。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顾晚晴被他这席话成功的挑起了火气,眯着眼睛道:“如果我非要插手呢?顾云飞再不是东西也轮不到外人教训,尤其是轮不到你教训!”
慕容笙张开双臂,撑在沙发的扶手上,修长的腿也压在了沙发上,碰到了顾晚晴的腿:“你这张嘴啊,什么时候能说些好听的?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想把你关起来,磨磨你的爪子,可是这样,就更加无法得到你的心了。”
顾晚晴瞪着他,因为两人太过接近,感觉很不自在,双手紧紧握拳,精神也绷得紧紧地,加强戒备:“我的心曾经给过你,是你不要,还丢在地上狠狠的踩。”
慕容笙微笑着靠近她,灼热的气息越来越接近她的嘴唇,顾晚晴双颊通红,扭头避开,却被他牢牢的抓住肩膀。她对他怒目相向,下一刻却被他拥在怀中,激烈的吻住,身体也被牢固的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放手……”顾晚晴因为缺氧而头晕目眩,她所接触到的都是他的气息,身体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得微微颤抖着,她奋力反抗,却毫无效果。
意识到顾晚晴还在病中,慕容笙收敛了一下心中的悸动,结束了缠绵的一吻。
顾晚晴凝视着眼前仿佛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眸,竟然无法移开视线。
空气中,似乎有看不见的闪电噼里啪啦的作响。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慕容笙换了一个姿势,坐在沙发上,让她靠在怀里,顾晚晴还没来得及挣扎,门就被大力的推开了。
在看清进来的人之后,顾晚晴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诧异:“小王,你怎么来了?”
站在门口的年轻人脸色苍白而冰冷,像是被冻结的水面,没有一丝波澜。他的身后还有另外一个男子,身材魁梧,下巴上有零星胡茬,看起来特别的厉害。
顾晚晴轻咳了几声,挣扎着从慕容笙的怀里起来,问道:“你们是来看病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王建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除了顾晚晴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但对方似乎对他们的兴趣不大,看似无害的镜片后微微眯起的眼睛注视着顾晚晴的背影,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顾晚晴再次咳嗽了一声,问道:“你们都是我哥的兄弟,有事儿过来也该打个电话通知一声。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王建的目光落在顾晚晴的身上,干咳两声,道:“昨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你在什么地方?”
顾晚晴一愣,紧接着说道:“在家啊。我每天晚上回家就不出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建苦笑着从衣服兜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她:“认识这个女人吗?”
顾晚晴一看,点头道:“认识,尹娜莎,我大学的同学。怎么了?”
王建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死亡现场,尹娜莎身中数刀倒在血泊之中,她右手食指的方向伸出,手边的地上赫然是三个鲜红的大字——顾晚晴。
顾晚晴的脸上充满了愕然,很难想象,昨晚还见面吵架的活生生的人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她第一时间想会不会是慕容笙做的,但是昨晚慕容笙折腾她很长时间,等她清醒的时候,也不过十二点多一些,并不是案发时间。
王建的眉头紧皱:“她死了,同时死亡的还有她的未婚夫赵杰。有人看到你出现在案发现场。”
顾晚晴突然明白刑警队的王建找她是干什么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保持理性:“不可能。我昨天晚上叫得外卖,上楼之后就没出家门。你可以查看监控。”
王建叹了口气,道:“你们小区昨天案发时间正好停电,监控器也处于停滞状态。”
顾晚晴眯着眼睛,说道:“我昨天晚上没有出门,有人栽赃陷害。”
王建有些抱歉的看着顾晚晴,道:“顾医生,作为第一嫌疑人,在找到新的证据证明你无罪之前,我要先拘留你。”说着,他咬了咬牙,拿出了手铐。
顾晚晴乖乖的将手伸出去,还没等被铐住,慕容笙突然笑了一声,声音极为清冷的道:“抓人需要证据。笔迹鉴定和尸检报告有吗?哦对了,还有逮捕令。”
温热的手掌抚上顾晚晴的肩膀,有些发烫的手心在她肩上微微一捏,温柔而有力的将她推到了他的身后。往前走了几步,慕容笙在王建面前站定,从上到下打量了他几眼。
王建看了看眼前冷着一张脸的帅哥,那带着讥讽表情的招牌式冷笑让王建心里一寒。
“这位是警官吧,搜查证和逮捕令有吗?”慕容笙的声音渐渐低沉,无视着王建身后那男人恨不得把他吞下去的凶恶表情:“如果没有的话,擅闯私人住处,破坏私人财产,意图非法拘禁,绑架,你们想要选哪样?”
两个身穿便服的男人愣住了,慕容笙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顾晚晴,目光再次回到王建的身上,声音如同冰凌一般,没有半点温度:“王建,市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不过三天前因为有收受贿赂嫌疑而被内部停职调查。”
顾晚晴瞥了一眼王建,恍然大悟般笑道:“原来如此。你在为谁做事,王警官?”
“或许我们应该报警。”慕容笙仿佛帝王一样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他们的联行充斥着惊恐与不甘,还有难以掩饰的愤怒与羞愧。
顾晚晴的脸上同样难看,她紧紧攥着的手心上满是汗水,冷声问:“王建,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其实就算王建不说,她也猜到了一二。
“你,是什么人?”王建强作镇定,脑门上的汗水已经流了出来。
慕容笙慢条斯理的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用指尖递了过去:“忘了自我介绍。在下慕容笙,是顾医生的丈夫,也是她的私人法律顾问,必要的时候,也是她的私人律师。”
顾晚晴复杂的看了一眼他递出去的名片,确实是律师的头衔。也难怪,慕容家财雄势大,慕容笙又是个不轻易相信人的主儿,财会律师这方面关系到家族利益的工作从不假于他手。
眼角的余光看到顾晚晴的视线固定在自己的身上,慕容笙眼中的寒冷被笑意取代。
“小顾,这案子是真的,相信不久就会有同事来找你调查。”王建不敢直视顾晚晴质询的目光,低着头就要往外走,他身后的男人一脸的不屑。
“等等。”顾晚晴叫了一声:“这事儿你做不出来,谁逼你的?”
王建的视线在顾晚晴和慕容笙之间游弋,在看到慕容笙嘴角那优雅却露骨的嘲讽时,他紧紧的抿着嘴,一言不发。
顾晚晴缓步走到往前跟前,轻声道:“你走吧,我就当是一场闹剧,你根本就没来过。”
王建抬起头,眼眶红了红,道:“对不起。你小心点吧,有人想害你。”
顾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王建逃似的离开了,他身后的男人也紧随其后。
迅速掏出手机,顾晚晴报了警。
走了不到五十米,跟王建一起来的男人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巷正要杀王建,王建与他扭打起来,正巧碰上戚仲黎带着人赶过来,不仅救下了王建,也抓到了真正的凶案嫌疑人。
顾晚晴沉默了许久,在接到戚仲黎电话之后,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对一言不发的慕容笙伸出了右手:“谢谢。”
慕容笙紧紧的握着她冰冷的手掌,淡淡地道:“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