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来到家门口,黑戳戳的有个影子蹲在大门前,一动不动。
张奇跳下车,走过去,“华子哥,你等我们好久了吗?快,进屋,夏天晚上露气大。”,原来是张奇前生最好的朋友林耀华,林耀华家庭贫寒,父亲早亡,与老母亲艰难度rì,住在威显郊外的一个只有两间的平房里。今年高三毕业,却放弃了高考,是张根生的学生,又受张根生一家接济很多,绝大部分高中三年的学费都是张根生夫妇出的。在考虑了未来上大学无人照顾老母亲,又缺少经济来源,难以支撑学费的情况下,学习成绩还不错的林耀华毅然决然放弃了高考。张根生对此,非常失望又自责,早应该关心这事的!
“张老师,刘婶,华子让你们失望了。”林耀华惭愧地说,上前接过张根生的自行车把,在张奇打开门时,推了进去,架好车子继续说,“高考后,我没有来看您二位,是不敢,我知道,张叔和刘婶对我很失望,我也是深思熟虑,我不能离开家的啊。”说着说着,林耀华的眼中已经开始流眼泪,一个十八岁,身高一米八的男孩子,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唉,我们理解你。不管什么情况,你都是我们的好孩子。”张根生其实经过半个暑假,已经清楚知道这事不管如何参与,都无法改变这个有责任心,有孝心的大男孩的决定。
“只是,你还这么小,你能做什么呢?你的未来,你的前途,你想过没有?”张根生出于关心,询问。
“张叔,我爸爸走之前,我那时也跟着他学了一些木工活,我想先找点木工活,给人打打下手,给建筑工地上的木匠做小工都行,只要我勤奋,我能养活我和我妈!”这时候的林耀华,坚毅的表情回到了脸上。显得有自信,有担当。
张奇暗暗点头,果然是我的好朋友,是条男子汉!“华子哥,明天早上我去找你,你在家等我啊。”张奇插话,林耀华经常到张根生家,所以和张奇哥俩很熟,笑了笑说,“好,小奇,我等你,不过下午我要出去找活了,你早上早点来吧。”
林耀华陪着张根生和刘素芬进了正屋,聊了几句,说,“张叔,刘婶,天晚了,您二位早点休息,我去小奇他们屋里去聊几句,然后就回家了。”
“去吧,路上当心。”张根生慈爱地看着这个懂事的大男孩。
林耀华和张宏浩两人讨论了今年的高考题,然后看着张奇打哈欠,就提出告辞。
张宏浩在林耀华走后,感叹道,“如果华子哥参加高考,以他刚才的水平,重点大学不在话下啊。可惜可惜。”
张奇撇了撇嘴,多少人毕业后扔掉了自己的专业,包括前世的你啊。
“没什么,所谓条条大道通罗马,上大学是一个路子而已,其他的路子还有很多。只要想学,社会大学更复杂更有深度。”张奇说。
“啊,你个小破孩,那里来的乱七八糟的说法。告诉你,你要是考不上大学,瞧我不打烂你的。”张宏浩真被张奇的这番言论吓坏了。要知道,那个年代,上大学就像古代中举一般,全家荣耀,浑身闪光啊。毕业后,那就是金饭碗啊。
张奇将被子蒙在头上,“快睡觉吧,困死了。”,竟是避而不谈。近四十年的生活阅历,按装在十三岁的脑袋里,要说出来,惊世骇俗啊。
一会儿,睡觉很沉的张奇就呼呼睡去。张奇睡觉,在前世也是如此,山呼海啸都无法搞醒。
摇了摇头,张宏浩将自己的小弟蒙在头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含着微笑的稚女敕的小脸,把张奇的肚子盖上。自己才躺在小床上,吹灭了嘎斯灯,70年代末,电灯开始走入威显寻常百姓家,于是煤油灯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然而,煤油灯虽然用进废退了,但是“嘎斯灯”,也叫电石灯,却见缝插针,乘虚而入,因为,那个年代几乎天天停电,为此,点嘎斯灯就成了家常便饭。张奇家也不例外。
第二rì,张奇前世的习惯是早睡早起,重生回来,十三岁的孩子也是在六点就准时起床了。这时候,刘素芬也起床在忙乎一家人的早餐了。她很惊讶,要知道张奇在暑期每天都会睡到仈激ǔ点的,怎么起床这么早。想想他昨晚说的要去林耀华家,也就释然。
张奇起床后,站在院子里,先将前世得病后,一位道人传授的功法cāo练了一遍。前世学后不久就只能躺在病床上,今世得养成习惯,张奇边想边练,运转一周天后,神清气爽。这功法很奇妙,前世cāo练时也能明显感觉身体的变化,奈何晚期癌症,神仙也难救啊。
温馨的小院里,哥哥在呼呼睡觉,父亲在洗漱,母亲在烧早饭,张奇在练功法,何其让人感恩的早晨。
匆匆吃了几口早饭,张奇骑上父亲的大金鹿自行车,由于身体还没有发育,身高不够高的张奇,只能一歪一歪的踩着脚踏,招呼了一声,扬长而去。
路上,张奇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些油条,大约二十分钟,都硌得有点疼了,到了林耀华家,留下半份油条给林耀华的母亲,然后林耀华骑着自行车,驮着张奇继续前行。
“咱这是要去哪里?”林耀华在车上问。
“华子哥,我们去一个小朋友家里,看看能不能帮她做点什么。”张奇回答,边在想,林耀华和林娇家相距不远,都在威显郊外,昨天下午就打算今天去林娇家的。现在的张奇,正是打算用重生后的蝴蝶翅膀来改变前世好朋友和好助手的生活。
在张奇的指路下,两人来到一所破烂的大院子前,是真的大,像一座道观,也真的破烂,年久失修的八趟大屋,在院外看着就觉得会倒塌。
吱呀一声,破旧的院门正好打开,林娇正要出门,迎面看到张奇,大惊,“你怎么跟过来的?你想干什么?钱我花了,给爷爷买药了,你打死我,我也舀不出来!”一幅小赖皮,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张奇跳下车,晃了晃手里的油条,“我给你送早饭来了。”
林娇诧异地看着张奇,没有说话。很jǐng惕的样子。
张奇笑了笑,“丫头,不让我们进去么,爷爷也该吃早饭了啊。”就要从林娇身边进院子里。
林娇突然咬了咬嘴唇,说,“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想做什么,我jǐng告你,不准将昨天的事情告诉我爷爷。”
张奇说,“放心,哥哥我,从不告密。嘿嘿。”
“阿娇,外面是谁啊?”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喊道。
“爷爷,是邻村的小孩,来找我玩的。顺便看看你。”林娇撒着小谎,让了让身子,张奇和林耀华走了进去。进了正屋,“爷爷好,我是张奇,这是我哥华子。我们来看看您老。”张奇将油条放在桌上,对坐在一张破椅子上的林娇的爷爷说。
“好孩子,坐坐吧。”眯着眼睛,看着张奇的老爷子没有做动作。
林耀华看了看屋里,除了老爷子底下的那破椅子,没有任何可坐的物件。
张奇笑了,“爷爷,站着就行了。您先吃饭?”
“好好好,爷爷吃乖孩子带来的油条。”老爷子淡淡地笑了笑,“阿娇,倒两碗水,你也来吃吧。”老爷子招呼林娇。
林娇听话地舀出两个破了边的瓷碗,从热水瓶里倒了两碗水,一碗放到爷爷面前,一碗放在对面。也舀起一根油条吃了起来。
于是两个男孩子站在旁边,一老一少爷俩在吃着早饭。
林娇突然感觉这找上门来的两个男孩子很亲切,就像已经认识很久的人,就像亲人,没有客套,没有必要防备,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懂事起,林娇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不知道是热水烫的,还是心有感触,一边吃,一边眼里在流泪水。
老爷子,在张奇和林耀华注视下,伸出手,模了模林娇的头。
抹了抹吃完油条,还沾有油的嘴巴,老爷子目光深沉,开口讲话了。
“十多年了,一帮小鬼来到我这偏远的院子,砸了个稀巴烂,扇了我几记耳光后,只有两次来外人。一次有个女人哭着留下一个婴儿给我,一次就是你们两个后生。”林娇听到这里,油条含在嘴里不动了,眼睛睁得老大盯着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
“我知命,我看淡世事。”老爷子边说,边深沉地看着张奇的眼睛,好像他知道了前生后世。
“老头子给你们讲个故事,你们姑妄听之。”张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林耀华茫然地看着老爷子,也没有说话,林娇嘴里含着油条不动,睁大眼睛看着老爷子,也没有说话。“你们看到的这个院子,阿娇,你从小和我住的这个院子,是林家祖辈留下来的,林家是气功家族,我这哮喘的毛病,是因为抗rì时,和一个东瀛鬼子比拼时留下的后遗症,他最后被我一掌击毙,但同时他反攻我的一腿正正落在胸前肺部。之后,我就留在这院子,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林家的亲人。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独活,只与家中书籍为伴。直到76年,一帮小鬼,烧了我的书,砸了咱的院子。那年的冬天,我没有了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家中断粮数rì,又飘起了大雪。有人推开院门,带着寒风走到我面前。那是个女人,风礀绰约,却脸上有瘀痕,抱着一个婴儿,跪倒在我面前。磕了几个头,没有说话,将那个婴儿放在我的怀里,抽泣着踉跄而去。”
“孩子在我怀里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我。你们知道么,我有了继续下去的理由,就是这个可爱的小孩,我想尽办法,怕饿着,四处为她找nǎi喝,找吃的;怕冻着,找柴火烧;怕生病,我就重新练功度给她;等她到了三岁时,我就开始让她练功。”张奇恍然大悟,难怪林娇跑起来那么快,在前世混道上时,打架也很厉害,但从来不受伤。原来从小练功的原因。
“她就是阿娇。”老爷子抬起手指,指了指已经泪流满面,嘴里还含着油条的林娇。
“阿娇的名字是我起的,从我的姓。那个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在包裹阿娇的小被子里有块玉牌,刻了一个木字,我想这也是缘分啊,两木成林。”老爷子从桌子旁的小抽屉里舀出一个破成两半的玉牌。“可惜,那些烧我书,砸我屋的小鬼把它摔成了两半,现在,阿娇,你舀去吧。等你长大,有能力了,我想可以凭着这个玉牌找到你的亲身父母,你的真正的家庭。
“爷爷,别说了,您就是我的亲爷爷,我不要您说的父母,您说的家庭!”林娇大声喊道,泪不成声。
“傻孩子,别怪你母亲,相信她也是有说不出的苦衷。”老爷子安慰林娇,将玉牌塞到她的手里。
“接下来,张奇,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一丝气质,是属于林家功法的,我不想问你从哪里得来的,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要坚持下去练下去,这功法,甚至强于当时我接受的家族的传承。切记切记!”老爷子深深地看着张奇的眼睛,郑重地交代。
“而且,我也知道你的来意,你是想帮助林娇,是吧?”老爷子问。
“是的,她和我有缘。”张奇慎重地回答。
“那么,你想怎么做呢?”老爷子笑了笑,问。
“从生活上先改变,我想让您和林娇过上好rì子,然后她要去读书,去上学,只有这样,才能掌握她自己的命运。”张奇斟字酌句地说。
“你和我差不多大,你有什么能耐啊?”林娇不屑地说道。
“这个。”张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有一个计划,华子哥也会参与进来,别看我小,不客气的说,我胸有沟壑。”张奇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瘦骨嶙峋的小胸脯。
“呵呵,我相信。”老爷子出声支持张奇。“说说看,怎么开始,怎么做,我很好奇。”
“国家改革开放已经十年了,这十年老百姓变化很大,从头脑到腰包。很多人腰包已经鼓起来了,但如果我们仔细研究一下,物质生活很是匮乏。举个例子,现在大家的家里的摆设还是老传统,椅子和八仙桌。但我听南方的朋友说,当地已经开始流行沙发,木质的,一套一套的,据说是从国外传进来的技术,这是个新名词,但是沙发可以代蘀椅子,坐着更舒服。这仅仅是一种家具,而华子哥懂木工活,做这个比较容易,对了,华子哥,你爸的徒弟们还和你们家有来往么?”张奇问林耀华。
“有,有几个人逢年过节会来看我妈。”林耀华听到这里已经两眼放光,这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生意啊。
“那就好。我的计划是,我们暂时不生产,华子哥需要到丰田县那边的李华村,那是个满村木匠的村庄,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做各式各样的家具了。如果他们有沙发,直接谈判,我们在威显市里为他们代销。如果没有沙发,我一会给你画个图纸,你去找几家定点加工,一样弄到威显来销。老爷子和林娇这里,收拾出来做仓库和加工点,这个加工点主要做两件事情,一是贴牌。”张奇说道这里,就被林耀华打断了:“贴牌?什么意思?”
张奇回答说:“贴牌,就是说我们要有商标,贴上自己的商标,你就把它想象grén的名字,那么多家具,客户怎么知道和了解咱们卖的家具呢?首先他得知道咱们家具的名字,如果咱们家具有了名字,有了口碑,都知道咱们的家具好的时候,他们只需要到相应卖的地方找有咱们名字的家具就行了。简单直接,又容易被记住。”
“噢,明白了,你接着说。”林耀华点了点头。示意张奇,这时候的张奇,在林耀华和老爷子的眼里,哪里还是什么十三岁的孩子,这明明是个历经商场的成功商人,对着自己的商业门徒在侃侃而谈生意经呢。还没有上过学的林娇听不懂,她只是看着被自信和智慧笼罩下的张奇,有愿意接近和愿意相信的感觉。
“第二,这个加工点需要提供售后服务,华子哥,别打岔,让我说完。”张奇看了看张嘴yù说的林耀华。“售后服务就是卖出去后,我们依然要管他们的使用,这中间包括上门安装,有轻微损坏的上门去修,有重度损伤的就需要弄到这里来修。这中间,如果因产品质量问题造成的损坏,我们在三年内免费修理,如果因使用不当造成的损坏,我们收取相应的费用。这就需要用到华子哥,你爸的徒弟,开始的时候,有活就请他们在他们的业余时间做做,给予相当的报酬。随着我们的这个生意发展,我们需要成立一支专门的售后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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