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醒来时已近黄昏,冷清已经把她送回公主寝房。
房间里除了冷清,还有楚寒和南宫冥夜都在。南宫冥夜对楚寒简单交待了几句,便提起药箱离开,床边的矮几上早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冷清端起来,勺了一口凑近她的唇边。
琉璃却下意识地往床内侧躲了躲,看他的眼神复杂中带着一丝不安和抗拒。
她果然接受不了真实的他……
冷清眼底眸光微微黯淡了些,他回身把手里的药碗递给楚寒,之后,默默离开了房间。
那道身影比起过去的任何时候还要显得冷硬和孤寂,看着他慢步离开,琉璃的心被莫名地揪了一下,她刚才无意识的举动,怕是伤害到他了。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他,只是一想到他杀人时的阴狠和无情,心里会有那么点害怕。
“他只是为了保护你。”楚寒在床边坐下,把药凑到她唇边,“先喝药。”
她看了他一眼,才顺从地把苦涩的药喝了个精光。其实她也知道,冷清不给那些杀手留活口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就算无心害人,有时候会了自保,必须要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一直在保护她,而她却因为看到他杀人,抗拒他……
那夜琉璃匆匆吃了几口饭后,便赶往了兰苑,幸而,冷清并没有离开。他一个人躺在屋顶上遥望天际,不管琉璃在下面怎么呼唤,对她依然不理不睬,仿佛完全不当她存在般。
“对不起,我道歉好不好?”琉璃在下方仰望着那道素白的身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没有轻功,不能像他那样说上去便能上去,明知道他心情不好,想安慰他几句都困难。他坐得那么高,真的让她有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冷清,你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先下来好吗?”她仰着酸麻的脖子,只能看到瓦砾中隐隐的白衣。
如同之前她的无数次呼唤一样,他依然默不作声,没有一丝回应。这男人平时习惯了淡漠,看起来好像对任何事都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没想到脾气来了的时候,比谁都要倔强,这样的他,让她好无奈。
想找个梯子爬上去,可这时候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么高的梯子,就算有,等她找到的时候,他估计随便飞一飞,就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忽然瞄到不远处那颗大树似乎有几根比较粗壮的枝桠延伸到屋顶上,沿着它爬上去,或许可以爬到屋顶上。咬了咬唇,她深吸了一口气,跑到大树边,月兑去鞋袜抱着粗壮的树干边用力往上爬。
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当猴子去爬树,要姿势没姿势,要力气没力气,三番四次才爬了一小截又滑下来,可她依然没有放弃。在这里,她只有这样一个可以放心说话,可以信任的朋友,无论如何,她不能放弃。
好不容易终于在失败了无数次之后,她攀上了横生的那根枝桠,可力气也基本上用完了。她靠在树桠上,重重喘着气,才歇了一会便又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屋顶的方向走去。脚下除了一根树枝,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这么高的距离,随便看一眼头也会晕乎乎起来。
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有那么点恐高症……
这高度……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慢慢向前模索。
才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滑,还来不及惊呼,失去重心的身体便直直往地上坠落。
“啊!冷清,救--命。”喊完最后一个字,她已经落入他的怀里。
惊慌过后,琉璃睁开眼对上他一双清寒的眼眸,一双小手立即用力揪紧他的衣袖,不让他有机会再从自己身边走开。看到他眼底的冰冷和疏远,她一急,忙道:“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
冷清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漠然道:“我能理解,你回去吧。”
“我不,我要待在兰苑。”她用力揪紧他,眼底闪着真诚和期待:“我们谈谈好么?好不好?”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良久,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声,他抱起她,跃上高高的屋顶,依然和从前那样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遥望天边星辰。
“我从来没这样近距离地见过死人。”仿佛怕他会突然抽身离开,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才刚坐下她就急匆匆地开口,只是,他的大掌落在她肩上,看似无意,却愣是不让她回头看他的脸。琉璃轻叹一声,继续道:“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杀人,说实话,我心里很害怕。”
“第一次是我刚来的那夜,被一个黑衣人虏劫,后来,被两个歹徒……如果不是楚寒及时赶到,我已经被他们……”感觉到身后的人蓦地绷紧身躯,她浅浅一笑,执起他的大掌用力握了握,“别担心,楚寒及时赶到了,他没有让那些人伤害我,那两个歹徒死在了他掌下,不过,那次我心里害怕,根本没有注意太多,所以也没觉得他杀人有什么,可这次……”
他的指尖在瞬间变得冰凉,她执起他的手,细细端详:“在我们那个年代,杀人是要偿命的,不管你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杀了人,就要坐牢,甚至有的地方会被枪毙——就跟你们这里的砍头一样。所以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有人死在我面前……冷清,我只是太震惊了,对不起。”
她拉下他放在她肩头的手,回头迎上他复杂的视线,柔声道:“我知道这个年代与我过去那个年代不一样,我不能用我们那时候的标准去衡量你们,我会努力学着去适应,对不起,别再生我气,好吗?”
他只是安安静静看着她,良久,紧抿的薄唇才动了动:“这些,你对楚寒说过么?”
琉璃摇了摇头,“我不是七公主这事,除了你,世上再没有别的人知道。”
“在你心里,我是你什么人?”他垂眼看眼,忽然问道。
她乏了乏眼,想都不想地回答:“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他却摇了摇头,在她微微讶异的目光下,大掌托起她的后脑,凉凉的薄唇忽然用力压在她玫瑰色的红唇上。琉璃睁大了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眸,怔愣地看着那张在视线里渐渐放大的俊颜。
他的唇齿瞬间变得滚烫,含住她的小嘴肆意啃咬允许,用他的霸道和力量宣誓着他的所有权,他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从现在开始,做我真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