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眸光微微一亮,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盯着他沉静的面容,沉默了半刻后,她才道:“我相信你,在我做任何重大的决定之前,我一定会告诉你,但……我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楚寒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浅笑道:“我何时让你失望过?女人,你扪心自问,我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吗?”
琉璃一把挥开他的手,丢给他一记白眼,心下月复诽着:就凭他还敢说这样的话!强迫她,然后把她丢下来,走得义无反顾,这些还不够让她失望的吗?
不过她只是白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日已上三杆,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走马上又要到晌午了。
楚寒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不该再跟她磨蹭什么,虽然心下有些舍不得,但是这一趟洛西之行是势在必行的。
他走到凌霄身边,跟他简单交待了几句后,凌霄便转身上了车坐在了琉璃身旁,许世江山也跟着上了马车,坐在两人的对面。
车夫一拉马缰缰绳,马儿缓缓向前奔去。
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马路的尽头,楚寒和南宫冥夜,以及宗政初阳才退回院内,各自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南宫冥夜自然是回到了梅院,而楚寒和宗政初阳却一同到了楚苑。
“你真的决定要对她有所行动?”宗政初阳看着他颀长的背影,问。
楚寒回眸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朝他扬了扬手:“坐吧。”
宗政初阳也走到他的旁边坐下,守在一旁的下人,则在楚寒的示意下,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并细心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楚寒为两人倒了一杯清茶,看着杯子上荡起的一层浅色雾气,才道:“行动我早已有所准备,只是我娘所中的噬肉蛊,我依然找不到解蛊的方法,所以一直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宗政初阳眸光黯了黯,看向他时,却又笑了笑,道:“就连南宫冥夜也无法研究出如何化解这种蛊毒,如果行动之前确保不了你娘的性命安全,我劝你还是三思。”
“你怕死?”楚寒看了他一眼。
宗政初阳缓缓扯开一抹笑意,笑中含着一丝苦涩还有无奈,他淡言道:“死又有何惧?只是这世上还有许多事情,比死更可怕。”
楚寒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看着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杯子,脸色静若,心下却在瞬间转了好几回。
确实,死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而真正可怕的是你完全无法保证身边人的安全,哪怕你用生命去保护他们,到最后依然是徒劳无功。
想了想,他又道:“南宫冥夜知道你身中噬肉蛊,难道他没想从你身上下手去寻找当年害他父亲惨死的幕后黑手吗?”
南宫冥夜不是不想找,而是他知道在他身上下手的话,只要他不乐意,他也完全不可能找到丁点线索。
宗政初阳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才道:“只要继续如此下去,不用他主动去追查,我定也会把他帶到那人的面前。”
他中了噬肉蛊毒已有数月之久,在蛊毒噬遍他周身九九八十一跳血脉之际,他必须要回到那个人的面前,要么死在他的面前,要么与他同归于尽。而要想从他那里拿到解药,化掉身上的蛊毒,根本不在他的预算范围之内。
他目光虽然柔和,但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无奈和淡然。楚寒看到他这样一份隐藏着绝望的淡若,心下微微一凉。
难道正如他想的一样,到最后他还是保不住他的娘,还是会让她毒发身亡吗?
他努力了那么久,被那个人控制了那么久,也只是为了救他娘一命,如果到最后他还是做不到,那他为何如今还是要受那人的控制?
不行,他无论如何都要拿到解药,他一定不能放弃!
他盯着宗政初阳,脸色凝重,认真道:“我不管你背后还有多少委屈,但既然你是琉璃的夫君,就不能随便舍去自己的性命,你要是死了,必定会害她伤心。”
“她不会伤心的。”他打断了楚寒的话,迎向他赤诚的目光,一笑,“我跟公主不像你想的那般互生情愫,我和她没有一丝交集和感情,对她来说,我不过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在的时候还会互相道一声好,问一句安,若不在了,也不会引起她多大的难过。你放心吧。”
“若她不在乎你,又为何想方设法从南宫冥夜那里为你谋来压制蛊毒发作时痛苦的药?而那一夜,她差点因此丢掉了性命,难道你忘记了吗?”
听了他的话,宗政初阳脸上的表情虽然没变,指尖却微微发凉着,一颗沉寂了多年的心闪过了丝丝暖意。
不错,正是因为她那一夜的举动,那一丝恩情,他宗政初阳欠了她一个人情,这份人情他早晚一定会还给她。但他很清楚也很明白,这样的情感与男女之情完全无关。
楚寒却不理会他心里面在想什么,想了想,他忽然道:“不管你要做什么决定,这一趟星辰国之旅我必须要去,而你……”
他看了看他手中的杯子,以及那微微有些颤抖的指尖,沉声道:“若有一天我消失在这个世上了,希望你可以看在琉璃儿对你的那一点情分上,代我把她安顿好,把她带去一个安全平静的地方,或者,送到到温雅王妃的身边。”
宗政初阳却在听到“温雅王妃”这四个字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迎上他探索的目光,他温言道:“恐怕这一点我做不到。”
若他能把琉璃帶到温雅的身边,那他也能清楚知道温雅的行踪,而若是他能找到温雅,他必然会说服她跟随自己到星辰国走一趟,若是说服不了,也只能动用武力了。
楚寒也知道他的难处,但他依然坚持着,道:“你能做到的,我相信你。”
宗政初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端起杯子,继续喝着杯中滚烫的茶水。
薄薄的唇瓣被烫热的茶水烫出丝丝红肿,他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而依然扬起头,把杯中的那份炙热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