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飞的身子确实是不如从前了,和琉璃在院子里抚了一会琴,又看了一会星星月亮后,他便升起了丝丝倦意。(
琉璃陪着他回房休息,看着他沉睡过去,为他盖上锦被后才小心翼翼地退到门外。
走到院中,她对着月色低唤了一声:“霁阳。”
慕容霁阳那抹高大的身影转眼来到了她的面前:“公主,找我有事?”
她回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又拉着慕容霁阳走远了十来步,这才低声问道:“是不是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
慕容霁阳目光黯淡,摇头:“从前他曾为我渡过一次蛊,体内便已经留下了不可清除的剧毒,以他当时给自己的诊断只怕活不过半年,可他却凭着自己一股顽强的意志熬到今时今日。可是这次……”
两次渡蛊让他伤上加伤,体内的毒早已侵入骨血,就是意志再顽强,这次,他也不可能熬得过去。
听了他的话,琉璃的眼底却闪过一丝希望:“你是说他应该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可是因为他自己意志顽强而活了下来,是这样么?”
慕容霁阳垂眼看着她,看到她眼底那一抹光亮,薄唇轻轻抿着,咽下的全是苦涩:“我知道公主在想什么,可是这一次,恐怕公主要失望了。”
经过了第一次渡蛊,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如今再经一劫便更是雪上加霜,这天底下,还会有第二次奇迹的发生吗?
不是他轻易放弃,而是他深知噬肉蛊毒的厉害,人的意志有时是无可限量的,可世事总还是会有太多让人无能为力的时候。
“我听云飞说,从前的鬼谷子也是个名医,是吗?”
慕容霁阳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云飞曾说过鬼谷子尚在人间,只是他答应过不把他的行踪说出来而已,既然云飞知道,那么霁阳也该知道他自己师父的下落。
他们的师父是夫妻,霁阳的师父所在之处也该是鬼谷子的藏身之所。“霁阳,你师父呢?你师父现在在哪里?”
慕容霁阳看着她那张小脸,目光渐渐变得黯淡,半晌才摇了摇头,沉声道:“已经去世数年了。”
琉璃心里“咯噔”一下,仿佛仅有的希望在一瞬间被掐灭了。
若是鬼谷子和他的娘子夫妻情深,他娘子去世后,哪怕他还选择苟延残喘,大概也只会寸步不离守在他娘子的墓前。
这便是慕容云飞不愿把他行踪泄露的原因,对吗?
鬼谷子是不愿意这辈子还有人去打搅他们,扰了他娘子的清净,可是如今有生命之忧的是他的入门弟子,也是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他会眼睁睁看着他不管吗?
她揪着慕容霁阳的衣袖,急问:“那么你师父的陵墓如今在哪?”
慕容霁阳眼底却分明闪过一丝防备,他退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沉声道:“这点恕我不能相告。”
“可是找到鬼谷子,说不定可以救云飞……”
“那也不行。”
“为什么?”琉璃用力看着他,声音明显有了一丝颤抖:“是不是你也曾经答应过他们,不把他们的行踪泄露出去?或许……或许你可以不告诉我,你直接带云飞找他,让他救治,这样可以吗?”
慕容霁阳却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道:“无法做到。”
“他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琉璃急了,大步往他迈去,用力抓住他的胳膊:“你怎么可以做到这么狠心,就为了一个承诺,为了你们江湖中人所谓的面子诺言,就可以不管他的死活吗?他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
“够了。”慕容霁阳打断了她,厉眼盯着她还在颤抖的薄唇,目光黯黑:“不是我不想带云飞去找他们,是云飞自己不愿意。”
琉璃没想过会是这样,她不自觉放轻双手的力道,渐渐放了他的手臂。“为什么?”
“因为我师父她……”他别过头,没有说下去。
可琉璃却不肯放过他,绕到他的面前,她继续追文:“究竟是为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去劝他。”
“谁劝他也没用,他不会去见他师父的。”
“不,我一定有办法说服他!你告诉我为什么,只要告诉我问题所在,我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既然明知道还有一线希望,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若她放弃了,云飞这辈子就真的再没希望了。
慕容霁阳深深看着她,重重吸了两口气,才低声道:“因为云飞他……”
“大哥,天色已经不早了,为何还与我的娘子在月下纠缠?”清寒的声音忽然响起,愣是打断了慕容霁阳将要出口的话语。
两人刚才争执得太过激烈,竟然没有发现慕容云飞已经离开卧房向他们走来。
慕容霁阳虽然有一丝心虚,可却还是没错过慕容云飞刚才说出口的话,他看了琉璃一眼,又看着云飞:“你说,公主是你的娘子?”
“至少这三日是。”慕容云飞大步走了过去,搂上琉璃的纤腰,拥着她往卧房返回。“为人娘子,趁着自己的夫君沉睡之际,与别的男子在月下幽会,璃儿,你这个娘子是不是做得太失职了?”
“可是……”琉璃看了看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慕容霁阳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许多话还想从慕容霁阳口里探听到,可是她也知道,既然慕容云飞用这种方式带走她,就是不希望她从慕容霁阳那里知道什么,而霁阳经过这一次,以后只怕也不会再告诉她任何有关他们师父的事。
回到房内,她看着云飞转身把门关上,而后走到茶几旁坐下,那一头银丝虽然无损他的俊美,可却硬是刺痛了她的眼眸。
她迈步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执起他的手,抬头仰望他,眼里都是恳切和焦急:“为什么不让霁阳告诉我?为什么要阻止他?”
慕容云飞垂眼看她,这次眼底透着一丝清寒和淡漠,少了平时的几许温和和怜惜:“这事你不要管。”
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声音冷硬,态度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