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统领过天星缓过疲惫的时候,战场都已经打扫完毕,那些战士的遗体也已经用白布仔细的包裹起来,整齐的摆在大车上准备回军的时候安葬在葫芦峪的老营墓地里,这样也让那些助拳的杆子和马匪都很吃惊不解和羡慕。
他们这些整日里刀头舌忝血的厮杀汉子,本就是哪死哪了的命,胜利了能得兄弟们念着往日的情分,挖个坑埋了,不让自己暴尸荒野就是邀天之幸,大部分都是随意丢弃让尸体饱了狼吻,哪里像闯军这般郑重其事的,让自己的兄弟们体面的落叶归根?就凭着这一点,就都有了加入闯军倒是真的让人安心的想法。
国人,已经刻画在基因遗传里的,落叶归根入土为安的观念,是其他外国人和外族所不能理解的,但就因为这样的理念,成就了泱泱五千年虽经多次劫难而不泯灭的民族魂魄。
吕世深深的理解并知道这一点,就顺应了大家的这个情感,在一次自己窑洞里的跑题会上提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按照后世烈士陵园的法子,在葫芦峪老营的最里面,风景最秀美的大山上,面对着谷口的地方,开辟出一块战士兄弟的集体墓地,如果不愿意入祖坟或是没有自己家祖坟的兄弟,就集体葬在这里,有专人负责四季洒扫祭祀,不断了香火,无论在什么地方作战,牺牲的兄弟们的遗体在尽可能的情况下,都要运回葫芦峪老营烈士陵园里安葬,如果战事不利或是夏天或是离老营太远,那也一定火化了兄弟们的遗骨,拿布包了回来安葬,这一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兄弟们的赞同,士兵得知了这个消息更是欢呼雀跃,都到是闯王体恤大家,战斗力和战斗热情不知不觉间便增长了一大截。
其实,根据地里许多得民心军心的决议,都是这样在跑题会议里形成的,这也是窑洞会议的好处,晚上没有大事情,根据地的头领们,就都端着水碗来到吕世的窑洞,会不像会,家常不像家常的一阵天马行空的谈论探讨,不拘谨,想哪说哪,大家都随便。
现在,与闯军战士不同的是,战场上那些死去的乡勇,也都被那些赶来助拳的友军搜刮的成了赤条条的白身,曹猛和过天星也曾到甘泉城下,对着城上的乡勇和官军喊话,希望他们能派人出城加以掩埋收拢,但是,张元和那千户,还有躲在县衙床下的县尊却是死活不派人出来,很怕这是曹猛和过天星的一个计谋,顺势咋开甘泉县城,这让那些张元乡勇更是心寒,士气更加低落。
没奈何,在过天星和曹猛的建议下,根据地出钱粮,发动友军和那些俘虏一起,在那要塞护城壕的基础上加大挖掘,把这些可怜的乡勇掩埋了,这一无心之举,倒是赢得了更多乡勇和友军的尊重,都在心称赞一声,闯军——仁义。
吕世带着枪兵大队急匆匆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吕世只是红着眼睛苍白着脸,疲惫的上下打量了一阵赶来相见的曹猛,无力的微笑道:“很好,很好,不过下次却是不可了。”
曹猛却是在吕世的短短几句话里,听出了如释重负的关心和心痛,曹猛就哽咽着答道:“闯王原谅,曹猛鲁莽,让兄弟们担心。”不过话锋一转,面色坚定的道:“但若有下次我依旧还会这样。”
吕世就这样看着曹猛,好一会才伸出手拍拍曹猛的肩膀,然后又在曹猛的肩膀上按了按也不说什么。
曹猛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堕的吕世:“闯王快快休息下,这两天一夜两百多里山路却是难为兄弟们了,都是孟子不好,让闯王担心。”说罢又是哽咽出声。
云儿连忙上前,扶着吕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端上一碗热水给吕世,吕世端着这热水点头致谢,疲惫的笑笑,小声道:“谢谢,麻烦兄弟们给我们的枪兵兄弟们也送些。”
大家已经习惯了闯王真诚的客气,云儿笑着道:“闯王但请放心,大统领让手下都安排妥当了。”吕世就点点头放心的将这碗温水一饮而尽。长长的出了口气。
其实这一路上来,吕世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当时与过天星分手,嘱咐骑兵尽快赶到甘泉战场支援曹猛,当时只是以为张元那厮,不过是区区三千乡勇,即便加上甘泉的卫所军,也不过是三千五百出头,张元刚到县城,也一定是先休息一日半日,只要曹猛在原先的那个旧山寨上拒寨死守,想那张元也不能真的拼命,所以也就没有着急,整理了大军为保持体力与张元决战慢慢前行,也加上山道崎岖,非常难行,时不时的还有用砍刀砍了荆棘才能通过辎重马车,那过天星倒是清爽些,毕竟只是带着一日的干粮饮水,顺着大路轻装快行,但也有的地方道路不通也只好下马拉马行走。
吕世就这样正常的行军半日,突然接到曹猛派来的一个监军士急匆匆的给通报,大总管曹猛竟然不顾自己军士单薄,带着人马直奔甘泉城门,在离城三里险要处浇水结冰筑城,堵住张元不许张元踏进新建立的根据地半步,当时就把吕世吓了个亡魂皆冒,大呼坏了。
这曹猛这样一来且不说其他,就是这堵人家门的举措就能把个泥人也激发出几分血性来,这样一来,那甘泉军户和县尊,还有那张元一定和他拼命,当时决定大军轻装,丢弃一切大车辎重,只带两日干粮和饮水以及武器藤甲,急行军赶奔甘泉城下支援曹猛。
大军披荆斩棘的奋力前行,不久又接到赶来通报消息的监军士禀报,当时那监军士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见到吕世几乎都说不出话来,那匹战马浑身上下被沿途荆棘刮的满身是伤,当停下来的时候,只是长嘶一声,当场倒地身亡。
吕世一听就知道情形紧急,也顾不上与那监军士答话,跳到一块大石头上,对着沿途急行的兄弟大声喊道:“兄弟们,前方又有急报,咱们的曹猛兄弟带着六百兄弟和一百夫子危险,急需我们增援,现在我命令,大军再次轻装,丢弃所有累赘,带上一天的粮食饮水,加快行军度。”
那些兄弟一听曹猛等兄弟吃紧,急需大家增援,当时毫不犹豫的丢弃身上多余的干粮饮水,再次加快了行军的步伐。
这时候,吕世才赶到那个监军士那里,询问那个刚刚缓过来的兄弟战场状况,这个监军士是冲忙赶出来的那个小队的一员,对战场更加熟悉。急急忙忙的对军师讲述了战场上的情形和曹猛的布置,当听说曹猛只以区区五百兄弟死守要塞,对抗的却是张元原先的三千乡勇和后来的不断投献聚拢的二千多当地的地主豪强武装还有甘泉签丁二千,卫所士卒八百的时候,吕世的脸都白了,那真是吓的七魂去了六个,傻愣愣的半天无语,等在大家的呼喊声醒悟过来的时候,连忙拿出地图来看,却是这片监军士也没有来过几次,地图本着不详细便不画出的原则,这一带根本就没有标注,吕世连忙叫来向导和负责巡哨刺探的监军士询问这里到甘泉的距离和路况。
那向导小心仔细的想了半天,才小心的对吕世道:“天王,这里的所在我也不太知道,想来大概离着出山还得有六七十里路,出山后道了平原再到甘泉城下,也要再行二十里。”看向那监军士的时候,那监军士也点头称是。
吕世就真是急了,以现在的行军情况走出这段五十里的山路需要一天一夜才成,现在天已经开始黑了,大军走山路更是艰难,恐怕数度更慢但救兵如救火,曹猛可是抵抗者将近二十倍的敌人,还是据守着匆匆建成的冰堡,更是没有什么守城器械,还分了兵马,那可是万分凶险了,看看匆匆从身边走过的士卒,对一样面漏焦急的陈三道:“吩咐下去,挑出体力不行的在后队收拢物资,组织身强体壮的组成突击队,告诉大家出门现在的危急,我们再次轻装急进。”
“是。”陈三二话不说,带着几个大嗓门的监军士分头往前面和后面跑去,不一刻那大声的通报和军令就传遍整个行军队伍。
再次轻装,还能清什么?那只有丢掉身上只有二十几斤的藤甲藤盔,在火器营根本就跟不上支援大军的时候,这藤甲藤盔却是大家在枪阵初成的时候对付官军箭雨的唯一保护装备了,但是,为了救援曹猛等山寨兄弟,所有的人都义无反顾的解开扣子,丢掉保命的藤甲藤盔,然后把身上的干粮尽量吞下肚子,把饮水尽量的喝干,紧紧腰带绑腿,甩开大步披荆斩棘的快步前行。
没有所谓的体力不济的人离队,即便是有,也都咬牙跟进,那些丢弃的东西只能是靠跟在后面赶不上来的火器营的兄弟们收拢了,吕世也骑上白马跑前跑后的鼓舞这士气,一路急行。
越往里月是难行,沿途开始看见黑虎星骑兵丢弃的东西了,再走些时候又看见黑虎星骑兵丢在路边沟渠里的奄奄一息的战马,但没有兄弟掉队,看样走在前面的黑虎星更不轻松,虽然有战马可骑但是他们却要担当开山劈路的重任,所以体力的消耗一点不比吕世带着的枪兵轻松。慢慢的天色黑了,按照规定也应该是安营下寨的时候,但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些事情,大家只是闷着头赶路,吕世命令大家打起火把继续行军,不一会一条火龙在山间小路上滚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