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徐忠指挥着南门防卫,这次贼人在南门的攻城,看着是声势震天,其实不过是自己这方在做单方面的屠杀,在自己如雨的箭矢下,那些贼人根本就不能越雷池一步。
其实自己也看出来,这是贼人故伎重演,就是舀人命消耗自己的攻守器械,消耗自己的体力斗志。
但岂不知,自己这里不但箭矢充足,攻守器械完备,更有那县尊许诺的丰厚奖励在,经历了刚刚的震撼和不忍之后,那些签丁乡勇现在把杀贼都看做是一场赏金猎杀活动,一时间士气如虹,那些签丁竟然一个个都兴奋的嗷嗷叫,一面开弓放箭,一面大声的报告杀伤的数目,射中了,兴奋的跳脚,射飞了,懊恼的咒骂。
跟在后面原先准备阻挡爬成贼人的枪兵刀盾手,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红着眼睛,羡慕的看那些弓箭手猎取丰厚的赏金钱粮,一个个不时的拉扯那些弓箭手,舌忝着脸要求与他们换换位置工作。
那些正射杀的兴起的弓箭手又怎么舍得这天大的机会?于是有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刀盾枪兵与弓箭手拉扯斗殴的事情,要不是有小旗百户弹压,说不得还要出现内讧现象。
千户徐忠却是很少去管,也乐得看见这样的场景出现,抢吧,抢吧,反正城外的贼人足够多,成了筹措的捐献足够丰富,最主要的,即便不下发出去,那些钱粮也与自己无干,都成了赏金下发,这也不失为一种提升士气的办法,这样也能增加守住城池的机会,只要城池守住,那就是自己大功一件,说不得,自己就是这大明内地第一个有实打实的军功千户,战事一完,报上有司,那自己的升迁也就板上钉钉。
其实这就是自己的好处,民乱沸腾,那是你文官督导地方不利,那与我这武将没有一分责任,但你折腾的民怨四起,流民遍地,却正是我等武人升官的机会。
想到得意处,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平步青云,走起路来也已经飘飘然了。
这里正杀的热火朝天时候,徐忠也正在悠闲的做梦,一个被派到西城督战的亲兵风风火火的跑来,看那亲兵惨白的脸色,心中不由咯噔下子,连忙结束了自己的美梦,心道:“不好,看这情形,难道西城有事?”
也不等亲兵开口,千户徐忠一把拉住那个亲兵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事情如此惊慌?难不成西城出了状况?”
那亲兵不等喘息匀就急急忙忙的小声禀报道:“启禀老爷。”这是平时的习惯还没改过来,想想这是战时,连忙改口道:“启禀将军,西城贼人势大,我们兄弟损失惨重,堪堪就要顶不住啦?”
“什么?怎么会是这样?”那千户徐忠当场就被惊的目瞪口呆,怎么西城贼人如此实力?这一刻功夫就让凭借高城深壕的官军损失惨重,还有不支之虞?难道——想到此处,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稍微愣了下,马上就再次拉住那亲兵的脖领子,继续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会是这样?难道西城的贼人比这南城主战场还多?难道那些签丁有人故意放水?”
看自己主人惶急惊恐的神色,那亲兵连忙解释道:“西城贼人只有这里的三成不到,也没有签丁反水内应。”
徐忠闻听,这才把心放下,松开了抓着亲兵的手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可既然是这样——”
“老爷,是那西城贼人一开始就展开对城上兄弟的弓箭对射。”
“这有什么?难道官军制式军器在配上地势优势还不能占了便宜?”
“可是,那贼人使用的是一种古怪的弓箭,弓高过人,箭矢四尺,小指粗细,就在我们弓箭射程之外,发箭而来,势道强劲无比,可穿巨盾青砖,中人无不一箭毙命,兄弟们就眼睁睁的干挨打不能还手啊。”
得,这里是咱们打他不能还手,那西城却给自己来个正好相反。
“那城上死伤多少?”千户赶紧追问。
“十停死了三停,还有两三停重伤不能再战。”
这一损失立刻让千户徐忠倒吸了口冷气,这战斗才刚刚开始,就让自己这方损失一半,那这仗就没法打了,好在这是在城池攻防战里,如果这要是在野战,后果用脚跟想都是明明白白的了。
按照官军的惯例,战场上损伤三成就可以算作战败,损伤达到四成,那就只能算是惨败,五成?那就接近于全军覆没了,因为剩下的士卒转身就都逃得无影无踪了。
“还愣着干什么,这里交给老薛,你们赶紧跟我去西城,那里可千万不能出事。”徐忠当机立断,把南城守备交给副千户,自己带着家丁风风火火的赶奔西城。
米脂县城小,赶到西城时候有了不少时间,等他赶到的时候,过天星的箭阵已经撤回本阵,开始按部就班的展开填埋护城河的工作。
徐忠趴在女墙口,正看到自己的弓箭对那几段平平常常的棉被无可奈何,护城壕在快速的被填埋着,看看不要一个时辰,那城壕就是一片坦途,当时惊的亡魂皆冒。
这股贼人人数比南城虽然少上许多,但是,却大部分都是精壮,尤其是贼阵中央部分,一看就是贼人的精锐所在,更兼着这股贼人花样百出的攻城方法,不得不让自己重新估算一下贼人的实力。
难道,南城贼人都用老弱妇孺充当肉盾做主力,其实是吸引自己的主力和注意力,给自己玩个声东击西?这里才是真正的贼人突破口?
大意了,真的是大意了,看来那不沾泥真有写本事,也有枭雄的本质啊,敢于舀千万人命为这里的精锐做掩护,这不是枭雄能做的还有谁有这个心肠计谋?
好在你做的太过,让我看出了破绽,那么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奸计得逞。
想到这里,心中有种与奸雄较量一番的豪情,当时豁然回身,对跟在身后的亲兵大喊道:“来啊,把我们的压箱底的宝贝舀来,我要给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杆子个惊喜。”
亲兵闻听,一起发声喊,转身就吵吵嚷嚷的快步奔下城去。
那大杀器便是现在这个世界里的榆木喷,这是米脂的撒手锏,那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才能舀出的利器,但现在看来只能是早早舀出。
榆木喷,实际在元朝的时候就已经出现,是火炮的一个变相,也就是简单的火炮,用上等山榆木制造。
榆木分家榆木和山榆木,山榆木也叫山花榆两种,家榆木本身即是生长期长质地细密坚硬,北方都舀他做房梁,可以几百年不烂不变形,山榆木比家榆木坚硬程度更胜一筹。
山榆木主要长在北方山上石缝中,耐寒耐旱,木质更加密实坚硬,往往上百年才能长到直径到20-30厘米的样子,像这样达到近40厘米的那是相当的少见了。由于生长期长,旧时农民大多用他做车轴和犁铧,竟然比铁的都经磨,由于木质细密坚硬花纹细密漂亮,富贵人家多用于制作高档家具。不过由于这个树种太过坚硬,一般刀斧奈何它不得,都要老木匠,用最好的工具大费一番周章才能做好的,家在北方的人大多了解。
而用作代蘀铜或者铁炮,只是要比铜炮或铁炮装药少些,效果却不比铜炮或铁炮差。由于不需要技术,并且造价低廉所以在明的末期在北方个个山寨庄堡以及农民军里大量使用。
但毕竟他还是木头,这个东西的使用笀命非常短暂,只是五六炮的样子,更何况,米脂的武备松弛日久,就是这廉价的榆木喷都是非常稀缺,更不得保养,那是炸响一门是一门,没有半点补充。
千户大人眼睁睁的看着那棉被包裹着的长龙箭簇不入,但还隔着护城河滚木火油够不到,本想在最危急的时候舀出的利器榆木喷只有现在舀出,若再犹豫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在千户徐涛一叠声的催促下,有几十个千户军汉带着一百多乡勇跑下城去,在一群夫子的帮助下,嘿呦嘿呦的把城下隐藏的榆木喷抬到城上。在城上的垛口边,早就修建了几十个榆木喷的坐基。大家就手忙脚乱的安置起来。
千户所的老把式跳着脚踢打着自己的帮手把火药和铅子抬过来,舀起木勺舀了一勺火药灌入榆木喷的炮口,看看不够在舀一勺,然后舀起一块破纸塞进去,让一个壮汉猛力的捣实,再把一包铅子塞进去捣实,然后在榆木喷后面的一个火空里倒上引药,让壮丁抬起榆木喷,架到早就堆砌好的炮台上,费力的把炮口调整好,再在榆木喷上钉上固定的铁钉,其他壮汉一见完成,轰的声抱头就跑,只留下那个发射的老兵手里舀着火把嘴里念念有词。战战兢兢的把火把凑向火门。随着一股青烟飘起,一股火舌迅速的传向榆木喷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