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见了忙上前阻拦道;“将军且慢.这出兵岂能儿戏.更何况我们还是四路不同.应该先安排行止先后才成啊.”
李元昊斜着眼睛看着张元道;“张老板此言有理.这样吧.我马上派人通知其他两个卫所之兵.五日后在黑虎寨下汇集.你那些流民就与本将一起行动.但一定不要拖了本将后退.否则我会军法从事绝不宽待.”
张元大急.再次上前道;“出兵大事岂可儿戏.再者我们本來就与那黑虎星贼人人马相当.岂可分兵冒进.一个不好万一被贼人各个击破岂不是大势已去.副总兵大人还是三思.”
“就那些乌合之众的山贼吗.人多怎地.还不是见我大军望风而逃.也就是你们怕他.某却是不怕.各个击破更好.我正愁不能引蛇出洞在野外歼灭了这厮.也省了力气來攻城夺寨呢.”
张元又要说.那李元昊已是大不耐烦.横了张元一眼大声道;“我是总督大人和指挥使司任命的指挥.你还敢抗命吗.张镇抚.本将军命令你明天卯时之内整队完毕.两个时辰内押运着粮草与本将军开拔.如耽误半点.我就以贻误军机之罪砍了你的人头.”
张元还待再说.突然那李元昊突然神色一整道;“张大人.”
张元就是一愣.这腌臜货就不曾唤过自己官称.冷不丁的一听还真的有点不习惯.忙上前答应一声;“李将军.”
“张大人是管着粮草银钱安排的官.明天我带着兄弟们出征.那是与贼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來的买卖.上替皇上评判.下为你张大人报仇.但咱们按照规矩.大军出征先要分派下去安家、开拔、烧埋还有战时双饷等一应费用的.这个你可知道.”
张元心里一颤.但看着李元昊不耐烦的眼神马上到;“下官已经准备了.说着把个在自己商铺柜上提银的手据递上.(那时候沒有银票)那李元昊也不看一眼.一把夺了过來.马上张大人又改回來;“算你小子识相.那好.张老板.明天出兵且不可耽误时辰.某去军营安排了.“
“李大人.我看还是先把那两个卫所的士兵聚齐一起出兵稳妥些吧.“
“什么.”李元昊马上就瞪起了眼睛.“就那般腌臜货.指望着他们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來的可信些.不要啰嗦.我是指挥我说了算.明天放炮出兵.”也不等张元再说.带着亲兵拿着提银子的单子呼啸着而去.丢下一脸目瞪口呆的张元.
张元跺跺脚暗道;“罢了罢了.先一败就被钱中军说中.真是奈何.”
沒办法只好回去点兵.县官不如现管.就这个腌臜东西说不准还真能在自己犯错时候砍了自己.那岂不冤枉死.
延安府东大街.月前一个外府的阔商吕老板.盘下了在延安繁华市面上的一个被欺压的差不多破产的酒楼.出手大方.让那原先都要寻死觅活的老板都快喊他活祖宗了.
那老板当下找了保人写下字据.交割了房屋地契等物.只带着到手的银钱.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拉着中军的老婆孩子就拱手而去.
但毕竟是个老实人.前脚迈出大门的时候.却是心下不忍.不忍心这样一个豪爽的汉子遭罪.回头按按自己包袱里的四十两金子.犹豫半天才道;“这位兄弟.按说咱们文画押.这酒店就是兄弟你的了.本不该我再说三道四的罗唣.但是老哥哥看你人实在豪爽.临走临走就多说两句.”
这吕老板一听.忙拱手笑着道;“好说.张老板.既然有赐教就一定是金玉良言.请留步慢走.反正我也不想马上开业.这就请你老哥为我说道说道这延安府上的一些典故.也好为我日后的生意加个小心.”
言罢.拉着即将远行的张老板回到店里.“來來.让我的兄弟來给咱们哥俩个做个拿手的酒菜來.我们坐下喝两杯.一为求教.二为给张老板一家践行.都是出门在外混生活的人.天下之大都是比邻吗”然后吩咐带來的那个伶俐的厨师兄弟下厨.把自己最拿手的菜做了端上.
张老板的婆娘却是很不肯.很怕自己的丈夫一时心软.着了这外表豪迈但不知道根底的汉子算计.白白的把刚刚推出的烫手山芋给弄回手來.所以紧紧拉着自己的老头子小声道;“你就不要把你那乱事与这位大兄弟说了.如果你要是有什么好的说辞和办法.何苦了被迫卖了祖宗产业.休要罗唣了.徒让大兄弟烦恼.孩子还在外面等着.咱们早早的赶回老家去过个安稳日子.才算是正经.”
回过头來对吕老板歉意道;“对不起大兄弟.我们老了.也沒了精力.只是希望着早点回到老家过个安生日子.就不打扰你老发财了.”
那老板一听哈哈大笑起來道;“老嫂子且莫多心.我即便是听了哥哥说出的苦处.也一定不后悔兑下你的店铺.不过是外地人.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想先向老哥哥咨询一下.耽误不老了您二人一家的回程.再说了.看现在天色早就晚了.你一家揣着物事还能安全.还是在这店里再委屈一宿才是正经.若是你在我的店里这晚上出了差错.那里还有我的明日.”
吕老板说的也是正理.老嫂子抬眼看看天色.表情犹豫.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路上的确不是很安全.这城里有官军打劫.出了这延安府就是流民和杆子打劫.还真是个不安全.
那老嫂子想想也就是这酒店还是安全一些.也就点点头來答应.放开自己老头的手到外面招呼自己的儿女进來.再次也是最后在自己的家里住一宿.
吕老板见了就拉了张老板坐下.这时候那伶俐的兄弟把自己的拿手菜端上來.喊了声哥哥与张老板慢用.就招呼张老板的老婆和孩子吃饭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带上妇女房门.
老哥两个就在这雅间里边喝边聊.吕老板豪爽.但张老板确是伤感于自己的祖业破产.几杯酒下肚就有点微醉.开始倒自己的苦水.
还不就是官府赋税苛捐太重.自己这些年來也沒有攀龙附凤.闹得人见人欺负.官來官白吃.吏來吏白拿.就是那些卫所兵痞也是押了刀枪來混饭.刀枪抵押哪个敢要.一句不要.那便是打砸一番然后扬长而去.即便是告到衙门.却也是一个抛费了银钱.不了了之.所以把这个偌大祖业败落的不成样子.沒耐何这才盘出祖业想回老家苦挨日子.
其实自己也知道.即便是得了这些银钱回了老家.也听老家來人说过那里的情形.也不见得就能过活下去.
老家里已经有好多的人成了流民.或者是上山当了杆子.就凭自己的懦弱和老妻弱子也挨不过多少时日.但又能如何.总是一家死在老家能葬进祖坟.也落个落叶归根.比在外地填了沟渠为好.
整顿饭里只是诉苦再诉苦.到最后已经是嚎啕大哭.
他婆娘闻听也在外间里流泪.但吕老板也不是无心之人.在张老板的絮絮叨叨里也了解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对以后确实是莫大的臂助.最后也动了恻隐之心.最后竟道;“老哥哥且放宽心.反正兄弟我的家小也都在西安.就自己带上两个兄弟來这里闯荡.现在盘下你的祖业.我们兄弟也忙不过來.如不嫌弃就与家小留下來帮兄弟一把.咱们共同把这个店打理起來.也好过你一家最后落魄无依.”
张老板吃惊的看着这个豪爽的吕老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好一会摇摇头道;“拖累兄弟那是不行.”
借着酒劲更道;“不瞒兄弟.我本沒害你之心.但我也是为身后子女所累.今天我就说个实话.我是父子两代在这延安经营这酒楼.到头來都是落个今天下场.你个外來户更是不能怎样.我不知道你的手段.但想來也不会开多久就被逼歇业.我就不拖累与你了.”
那吕老板一听这张老板实在.当下哈哈大笑道;“张哥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兄弟我既然单枪匹马的來到这延安府上闯荡.就是有一定的背景.所以不要哥哥担心.你只要安心的做下去就是.”见张老板还是满脸疑惑.就大笑着对门外跟他來的那个账房兄弟喊道;“四先生.把咱们的靠山拿出來给张哥哥看看.”
“好咧.”唤作四先生的在外面答应一声.不一刻就抱着一个大扁进來.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桌子旁边.张老板张着醉眼仔细看去.却是(端正平和)四个大字,字是真见功底.却也不见得有何奇处.正迷惑间就听吕老板小声道;“张哥哥可看出门道.”
“哥哥我只是看着这字眼熟却不知道有何门道.”章老板老老实实的摇头道.
“哈哈哈.不瞒张哥哥.小弟也是个粗人.根本就不认得这上面的字是什么.但我知道这字的落款却是什么.”
“是什么.”
“这落款便是延绥巡抚岳和声岳大人的斋名号.”
张老板一听.当时失手掉了筷子.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吕老板.好半天才慌忙一翻身跪倒.连连磕头道;“不知道大人乃是巡抚大人门下.小的刚才喝多了猫尿.言语间多有不敬.万望大人饶命饶命啊.”把个头磕的山响吕老板慌忙扶起.“张哥哥这是如何.咱们还要打伙呢.怎的这般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