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在搞什么?”老大喝道,拎着砍刀走了过来,还没走出几步,忽觉手中砍刀猛地一挣,月兑手而出,夹带着很响的刀风向后飞去,咔的一声扎进十丈外的竹子上,刀身仍是兀自摆动不已。
老大脸色发白,四周一看并无他人,壮着胆子高声喝问:“什么人,为什么不敢出来?”四周一片沉寂,哪里有什么人。
道枫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南无地藏菩萨,求求你饶了他们罢。”
朱志呵呵笑道:“小和尚,你说错了,你应当求菩萨让他们饶了我们,怎么是饶了他们呢?”
道枫应道:“心生贪念,必遭天谴,朱大叔,你说可对?南无地藏菩萨。”
朱志闻言却是一怔,想起自己二十一年前,在留梦河谷捞出陨阳锏,就是因为心生贪念,舍不得丢弃,结果害得自己妻儿被杀,这就是心生贪念,必遭天谴吗?
“朱大叔,你怎么了?”
朱志摇头道:“小和尚已经求菩萨饶了你们,你们走罢。”
老大本来已生惧意,见半天并无动静,又实在眼红那五百两的宝钞,大喝一声:“留下宝钞,你俩滚……”话音未落,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竟然向后飞去,砰的一声撞上另一根青竹,又被弹出摔在草丛里。
道枫大声念道:“南无地藏菩萨,求求你饶了他们罢。”此时那三人哪敢停留,搀扶着老大和老二,模爬滚打地逃下山去。朱志和道枫见那五人逃走,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道枫忽道:“朱大叔,你腿抖得可真像啊!”
朱志转身对向草丛,掏出一物:“哪里啊,我尿急了……”
其实这些年来,朱志一直寡言少语,和小和尚认识四个多月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喜欢这个小和尚,道枫的机灵、活泼的性情感染了他,使得朱志也渐渐开朗起来,时常拿他开些玩笑。
一个月后,九华山上来了五个人,每人毕恭毕敬地烧了三柱香,又在地藏菩萨金身前磕了九个响头,口中喃喃自语:“地藏菩萨,你饶了我们罢……”
一路再无意外,十五日后二人到了六安,寻了一家客栈,还没进门就听小二哥说道:“客官是第一次六安罢?咱们这儿不仅六安瓜片是全国十大名茶;生长在悬崖峭壁石缝里或参天古树上的霍山石斛,可强体养颜;采自大别山白马尖主峰的剐水,能解毒疗伤。除了山水优美处处景致外,我们这儿还是古圣皋陶的出生地,城东就有皋陶墓,很多名人都在那里留有诗词歌赋,有时间当去拜拜。尤其……哟,两位里面请,小师父是不是来点什么?我们这儿可是全国有名的……”
道枫问道:“小二施主,有没有不要钱的馒头?给我施舍三个就可以了。”
朱志笑道:“小二哥,你别听他的,将你们最好的点心上两盘来,另外,再切一盘牛肉,烧一份糖醋排骨,你这儿有什么好酒?……好!那就来一壶古井贡。”
二人坐下,功夫不大小二就将酒、菜和点心端了上来,朱志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口中:“好,味道不错!道枫你也尝一口。”道枫连忙拒绝。
朱志又斟了一杯酒,一口饮下,拍桌道:“果然是好酒!”却不再理道枫,又斟了一杯,咀咀作响地喝了起来。
“朱大叔,这酒……不辣么?”
“入口绵,回味甜,辣什么?”朱志夹起一个包子,咬了口:“嗯,也不错,韭菜馅,道枫,你尝尝。”
小和尚夹起一个,一口咬下却慌不迭地吐了出来,双手合十:“南无地藏菩萨,朱大叔,你馅里有肉啊。”
朱志夹过来看道:“没有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嗯,仔细品味,还真有些虾子味道,道枫,你吃过肉啊?不然怎么能尝出来有肉味?”
“朱大叔,你害得我犯戒了,若是师父知道,又要骂我了……罪过,罪过!”小和尚仍是双手合十,声音甚苦,却从脸上看不出有一丝的痛苦。
“哈哈……道枫,你以前破过戒?”
小和尚红着脸道:“上次在青阳,我要了碗素面,吃起来只觉得味道甚好,谁知……谁知吃到一半,碗底竟然有肉片。”
朱志笑道:“这就对了,你现在又不在九华山,师父又管不到你,为什么不吃味道好的食物?反正我不说,也没人知道。”
“朱大叔,菩萨在天上看着呢,我可不敢吃。”
“你不看九华山天天那么多的香客,人人拜菩萨、求菩萨,菩萨哪能忙得过来?可你看那些人,有事的时候虔诚得要命,没事的哪个不是花天酒地?”
“我们出家人,不能这样。”
朱志摇摇头,却说服了道枫,便又低头吃喝起来。
这时,忽听有人说道:“杨帮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幸会幸会!”
二人转头看去,只见远处有一桌坐满了人,说话那人站在桌旁,他的身后跟着五人。
“咦?程帮主,你怎么也在这里?”一个四十多岁,黑胖脸膛,三角眼的人站起来抱拳问道。
朱志见那个杨帮主似是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道枫在边上小声道:“朱大叔,是铜陵天井帮帮主杨守法,那天在寺里施毒的家伙,坐着的都是他手下。”朱志猛地想起就是那人,冷哼了一声,又听道枫说道,“比杨守法高半个头,长得很威风的那人,便是安庆长江帮帮主程立新,那天他们也上了化城寺。”道枫那些天山上山下跑个不停,对那些地方帮派更是了如指掌。
朱志轻声道:“那天让他逃了,没想到冤家路窄。”
道枫嘻嘻笑道:“朱大叔,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有地藏菩萨保佑着呢。”
程帮主大声说道:“那天下山,九华西宗的和尚邀请我们去固始,说是什么‘陨阳再现,梦回大典。’我长江帮好歹也是大帮,怎么能不给人家面子?”
朱志闻言,面色大变,唰地站了起来,道枫见势不对,一拉他的手:“大叔,再听听。”朱志方忐忑不安地坐下。
杨帮主一翘大拇指:“程帮主为长江帮真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杨守法本是粗人,只不过天井帮在铜陵势大,官府有时也要忍让三分,双方经常一起设宴寻欢,杨守法与官吏接触多了,倒学了些狗屁不通的词语。
“哈哈……杨帮主也是去固始罢?”
杨帮主点点头:“那天下山,广净老和尚亲自邀请我六月十九前,务必要去固始,那天我们在山上也听说了‘九色莲开,青竹丹枫,陨阳既去,何人留梦。’我后来想想,九色莲花那样奇怪,陨阳锏大概也不差,便答应给他一个面子……这一路上还真有不少英雄豪杰去固始呢。”说到这里,一拉程立新,“程帮主,来来来,我们坐下喝几杯,酒钱算在我身上。”
朱志听到这里,暗道:“广净从九华山下来,就邀请这些人,平儿若是出了什么事,不会这么巧,一定是另有原因。”心情方慢慢平静下来。
道枫问道:“朱大叔,你也知道陨阳锏?”
朱志点点头,缓缓道:“我当然知道……道枫,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很小就知道了,地藏菩萨金身上就有禅偈云‘陨阳既去,何人留梦?九色莲开,青竹丹枫。’只是我们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一个月前,见到九色莲花……现在,听他们说的话,莫非陨阳锏出世了?”
当下二人决定先去西九华妙高禅寺看看再说,反正那里离朱家村也不远。
六月十九上午,西九华山,朱自平、道枫和大批人马一起沿着云梯走了上来,山门口,站着两排身穿褐色缁衣的和尚,不时地向上山的群雄合十行礼。
朱志戴着斗笠,遮了大半个脸,向其中一个和尚问道:“请问师傅,广泽大师可安好?”
那和尚眼露迷惘:“广泽?我没有听说过啊?”
朱志谢过,心里暗道:“这和尚毕竟年轻,二十多年了,难道当年那人已经死了?”又不敢多问,怕被别人认出,便拉着道枫进了大院。
妙高禅寺的大院内已经站了不下万人,人群中有人说道:“老三,这九华西宗倒还真不比东宗差呢。”“老四,这你就不知道了,这西九华是当年地藏菩萨在中原的第一道场,你上次没听广净方丈说,青阳的九色莲花就是从这里带过去的。”“那陨阳锏怎么回事呢?听说能随意自如收放,跟金箍棒似的。”“嘿嘿,老四,你是不是让春红给弄傻了,哪有那么神奇,还金箍棒自如收放呢……”
这时,走出一个长袍缁衣的老和尚,沉声说道:“南无大愿地藏菩萨!各位英雄,老衲是固始九华三长老广润,各位现在站的地方便是地藏王菩萨的第一道场,可是方丈师兄从来不让我们张扬。今日请大家来,午时一刻,我们将准时请出陨阳锏,让各位英雄观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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