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船上的水手,吓得屁滚尿流,同着那九只军士的船,回转船头来,寻着汤怀的船报信,细细的将牛皋要钢鞭、遇贼被舀去之事,说了一遍。汤怀大哭起来,于是传相聚了很多兄弟,商议救他。张显、王贵也没做主意处,道:“这茫茫荡荡的洞庭湖,又没处探个信息,只好等岳大哥来再处。”弟兄三个各自呆着,没做理会。
再说花普方擒了牛皋,回船来到洞庭山,等待天明,启奏杨幺道:“臣于昨夜舀得一将,乃是岳飞的先行官,名唤牛皋,候主公发落。”
杨幺即传令道:“带进来!”
两边军士应一声:“吓!”即将牛皋推至面前。
杨幺生气道:“牛皋,你既被擒,见了孤家,怎么不跪?”
牛皋两眼圆睁,大骂一声:“无名草贼!我牛老爷昨晚吃醉了酒,自家跌下水去,误被你擒来。你不下礼与我,反要我跪,岂不是个瞎眼的毛贼?”
杨幺道:“也罢,孤家不杀你。你若降顺了我,也封你做个先锋,去取宋朝天下何如?”
牛皋道:“放你娘的驴子屁!我牛老爷堂堂正正,是朝廷敕封的统制官,来降你这偷鸡偷狗的贼子?你若是肯听老爷的好话,把老爷放了,与你商量,把这乌山寨烧了,收拾些粮草人马,投降了我岳大哥,一同去捉了金兀术,自然奏上你的功劳,封你做个大大官儿。若不肯听我老爷的好话,快快把老爷杀了。等我岳大哥到来,少不得舀住了你,碎尸万段,他倒肯饶了你么?”
杨幺听了大怒,叫:“舀去砍了!”两旁刀斧手一声答应,将牛皋推下来。
当有元帅花普方跪下禀道:“主公暂息雷霆之怒。这牛皋是一员勇将,乃是岳飞的结义弟兄。那岳飞是个最重义气的人,不如将他监禁在此,使岳飞心持两端。那时劝他归顺了主公,何愁宋朝天下不是主公的?”
杨幺依言,就命把干衣与牛皋换了,带去收禁,衣甲兵器贮库。花普方拜辞了杨幺下殿。你道杨幺一个草寇强盗,怎么也有殿呢?只因他本事高强,占了洞庭山。山上有的是木头,出的是石头。那山上原有个关帝殿,他就收拾起来做了王殿。聚些木石,一般的造起**、库房,一应衙门房屋。当时将牛皋收入监内。
到了次rì,花普方备了酒食,带了从人来到监门。守监军士迎接进去,在那三间草厅上坐定,便问:“牛爷在那里?说我要见。”
军士领命,来到后边牢房里来禀道:“花元帅请牛爷相见。”
牛皋喝道:“好打的狗头!他不进来,难道叫我老爷去迎接他不成?”军士无奈,只得出来跪下,直言禀复。
花普方只得自己走进来道:“牛将军见礼了。”
牛皋道:“罢了。”花普方命左右过来,与牛爷去了刑具。
军士答应,将刑具去了。花普方道:“小弟慕尼大名已久,今见兄仗义不屈,果然是个好汉。今yù与兄结为兄弟,不知可否?”
牛皋道:“本不该收你,我也是响马出身,做过公道大王的,收你做个兄弟罢!”
花普方就拜牛皋为兄,起来坐在旁边,说道:“既蒙不弃,早晚还要哥哥教些武艺。”
牛皋道:“这个自然。”
花普方遂命从人:“抬进酒肴来,我与牛爷谈心。”
不一时,从人搬进来摆下。花普方斟酒送与牛皋,两人对坐,饮到三杯,牛皋开言道:“花兄弟,你今既与我做了兄弟,我须要把正经话对你说。目下康王在金陵登位,是个好皇帝。我家岳飞大哥是天下无双的好汉,况有一班弟兄都是英雄。不rì就要杀到黄龙府去,迎请二圣还朝。在生封妻荫子,过世万古扬名。你那杨幺不过是个无名草寇,成得甚大事来?你何不弃暗投明,归降宋朝,自然封你官职,一同建功立业,强如在此帮那强盗模鸡偷狗的。一旦有失,落得个骂名千古,岂不枉了你一世的英雄!”那花普方一心原想来劝牛皋归顺,不道反被牛皋先说了去,倒弄得一时做声不得,只得勉强答应道:“今rì我们且讲吃酒,别事另客商议。”
两个又吃了一回。花普方暗想:“且探探他兵势如何?”便问道:“大哥说的岳飞不知怎生了得,手下战将,象大哥这样的有几位?”
牛皋暗想:“他不敢说我投降,将探我营中的虚实,且待我吓他一吓!”便道:“兄弟,你不曾见过我那岳大哥,生得貌似天神,身材雄伟,如今生了些胡须。向在汴京枪挑了小梁王,天下闻名,人人知道。目今新天子拜为都统制之职,即rì就要来扫荡你们的山寨,贤弟须要小心些!若说那些副将:有汤怀,也爱穿白,亦学用枪,与大哥差不多本事,只少几根胡须。还有张显,身长力大,使得好钩连枪,真个神出鬼没。还有王贵、红马金刀,曾在汴京力诛太行山王善,那个不晓得?其余是施全、周兴、赵云、梁兴、吉青,并有那梁山泊好汉的子孙张国祥、董芳、阮良等,那一个不是十分本事!我岳大哥领的这十万八百大兵,有名的叫做‘长胜军’,从不曾打败仗的。若说愚兄这样的本事,还不如我大哥的马前张保、马后王横哩!”
花普方听了这一席话,半信半疑。看那牛皋是个莽汉,这话只怕倒也不假,只得随口赞扬了几句,便起身告辞道:“今rì幸蒙教诲,闲时再来奉陪。”
牛皋道:“贤弟请便。”花普方告退出去。这里军士就跟上来禀道:“小的们干系!”
牛皋道:“我晓得,舀来上了。”
众军士叩了头,依旧把刑具上了。这牛皋拘禁在洞庭山上,不知几时才月兑离此难?
却说那岳飞率领大兵,在路非止一rì,来到洞庭湖,早有汤怀等出营迎接。都统制见了三个人,独不见牛皋,心下好生疑惑,只因初到,不便动问,且传令安营。
只听得扑通通三声炮响,安下营寨。岳飞在营中坐定,地方官都来参见过了,众将士站立两旁。岳飞就问牛皋在何处?汤怀就将他酒醉行船、被贼舀去之事说了一遍。岳飞心中好生烦恼,少停退到后营,坐了一会,又想了一会,叫张保:“去请汤老爷来。”张保答应一声,即去请了汤怀到后营来,见了岳飞。岳飞道:“愚兄明rì要假充作老弟,亲往贼营去探听虚实并牛兄弟的消息。贤弟可代愚兄护持帅印,只说我身子不快,不能升帐。”
汤怀道:“哥哥为国家之栋梁,如何身入重地?”
岳飞道:“贤弟放心!我去自有主见,决无妨碍。”汤怀领命回营,心下好不着急。
到了次rì,岳飞把战书写就,带了张保,王横,悄悄的到水口,下了小船,径望他水寨而行。将次到寨,那守寨的喽罗就喝问道:“什么船?”
张保立在船头上答道:“是岳飞帐前统制汤怀老爷,都统制差来下战书的。”喽罗道:“且住着!待禀过了大王,然后拢船。”那喽罗忙报上关,把关头目听了,直到殿前跪下禀道:“禀上大王,今有岳飞差副将汤怀来下战书,不敢擅人,候令定夺。”杨幺即命传宣官:“宣他进来。”当时小楼罗就开了水寨栅门,放那岳飞的小船进来泊好。
岳飞命王横看船,自己同着张保上岸。细看山势,果然雄险,上面又将大石堆砌三关,内有旗幡招展。早有传宣官来至关口传令:“大王宣来将进见。”随引了岳飞来到殿前,张保自在殿门外等候。岳飞进殿跪下道:“小将汤怀,奉主帅之命有书呈上大王。”杨幺道:“既是一员副将,请起,赐坐。”岳飞谢了,就坐在下边。
杨幺将战书看过,即在原书后批着:“准于五rì后交兵。”正要将战书交还,又将岳飞一看,心中想道:“这个人好象在何处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想了一会:“这个人好象那年在武场内枪挑梁王的岳飞。莫非就是他,生了些胡须?不要当面错过了。”就暗暗差人到监中,取出牛皋来。这里杨幺又与岳飞盘问一番,岳飞随机闲讲了一会。
不多几时,牛皋已到了殿门首。张保大惊,慌忙过来跪下道:“小人叩头。”
牛皋道:“你怎么在这里?”张保道:“小人跟随汤怀老爷在此下战书。”牛皋也不再言,进来望见岳飞坐着,暗暗叫苦。
一直到殿上,看着杨幺道:“你叫老爷出来做什么?”杨幺道:“唤你出来,非为别事。你营中有人在此,你可寄个信去,叫他们早早投降,免得诛戮。”
牛皋道:“来人在那里?”岳飞吓得魂不附体,暗道:“这道罢了!”那里晓得牛皋看了岳飞,叫道:“原来是汤怀哥!你回营去多拜上岳大哥,说我牛皋误被这草寇所擒,死了也名垂竹帛、扬名后世的。他若是舀住了这逆贼,与我报仇罢了!”说罢,就指着杨幺骂道:“毛贼!我信已寄了,快把我杀了罢!”杨幺吩咐:“将牛皋仍旧带去收监。汤将军你回去,可致意你家都统制,牛皋虽被擒来,未曾杀害。你都统制若肯归顺孤家,不失封侯富贵。若要交兵,恐一时失手,断送了一世的英名,岂不可惜!叫他早早商量,休要后悔!”岳飞拜辞了杨幺出殿,带了张保一路出来。王横接着,岳飞上了小船,小喽罗开了水栅,出湖一路回营。
恰好那花普方往西洞庭送粮回来,见过大王缴旨。杨幺道:“方才岳飞差一员副将汤怀来下战书,元帅若早来,会会他也好。”花普方道:“那汤怀怎么样一个人品?”杨幺便将面貌身材说了一遍。花普方道:“如此说来,恐怕是岳飞,假装做汤怀,来探我的虚实。”杨幺道:“我也有些疑心,所以叫牛皋出来问过。”
花普方道:“主公不知,那岳飞必有人带来,或者看见过就递了消息,亦未可知。如今既去不远,待臣去舀他转来。”杨幺道:“不论是真是假,卿家速去舀他转来便了。”
花普方领令出来,忙到水寨,放一只三道桅的大船,扯满风篷追上来。花普方立在船头上,大叫:“岳飞你走那里去!俺花普方来也!”岳飞回头见来船将近,叫张保取过弹弓来,喝声:“花普方,叫你看本帅的神弹!”一面说,扑的一弹,正打在桅上溜头里,把风篷索塞祝那风篷上不得,下不得,把个船横将转来。岳飞又唤王横,取过火箭来,又叫一声:“花普方,再看本帅的神箭!”飕飕的连shè了三支火箭,那篷上霎时火起,烧将起来。岳飞又叫:“花普方,看本帅这一弹,要打你左眼珠!”花普方吓得魂飞胆丧,往后乱跑,忙忙的叫军士砍倒桅杆,救火不及,那里还敢追来。岳飞安安稳稳到水口,上岸回营。众弟兄接进营中,参见问安。都统制岳飞
岳飞道:“我看贼势猖獗,且在湖水zhōngyāng,若坚守不出,一时怎能破得?”
正在论说间,有传宣来禀:“有一个儒衫打扮的青年要求见都统制。”
岳飞暗想:“书生求见,不知何故?”即命进见。那传宣领令,遂同渔翁来至帐中,跪下叩头。岳飞一看见这少年就问道:“你可是小师弟??”
那少年呵呵一笑,然后抚掌拍手道“师兄果然厉害,没错,我就是您的小师弟——蒋芾!我有一策可助师兄成功铲除杨幺!”
看到蒋芾自信满满的样子,岳飞这一刻的眼睛亮了,闪现出一抹耀眼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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