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 第十七章 红豆窃爱相思客

作者 : 昭香

柳絮纷飞,像缠绵的流浪,下着雨的小巷,如泣如诉,在痛的最末端,是爱不起的人,所谓宿命,你能奈他何?

“这是中书侍郎羊祜,他父亲和祖父都做过太守,母亲是陈留蔡氏,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你觉得怎样?”郭太后从最后一堆画卷中挑出一张递到我面前来,我依旧默不作声,她终于被惹怒,将画卷撕得粉碎扔到地上:“本宫择日就赐婚!”

“母后。”我起身走到她面前缓慢跪下,作揖行礼:“儿臣不孝,求您成全。”

郭太后的眼泪因为愤怒的颤抖落得很清脆:“香儿,你如此聪慧,怎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你知不知道按照魏律未出阁就怀胎要处以极刑?”内侍呈上一柄剑,她无力的扔到我面前:“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或者,自行了断,你自己选择吧。”

如果说出子元的名字,郭太后不仅不会赐婚,还会借这个机会削子元的兵权,夺权失败的结果无疑是灭族,我抚模着凸起的小月复,孩子,如果你知道你的降生会害死那么多人,我想你也肯定不愿意来到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吧。

“不要!”正抱着新做的宫装回寝宫的秋娥,冲上来抓起了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太后娘娘,无论公主做错了什么,求求您,饶她一命,都罚秋娥,秋娥给您磕头了。”说罢就趴在地上“哐哐”的磕头。

郭太后不忍的背过身去,安抚的说:“好,只要你肯说出是谁和公主有染暗结珠胎,本宫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

秋娥闻言抬起头,额上血迹斑斑,她却似乎毫无痛觉,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我艰难的摇着头,她显得很为难,揣摩吞咽着所有想说的话,郭太后见状,对旁边的内侍耳语一番,内侍很利索的拿来一个朱红色的小瓷瓶递到她手中,她眉头深锁:“这一瓶是给永宁宫的老鼠吃的,如果你不肯说,本宫可以让公主死的体面一些。”

秋娥的眼睛充斥着极度的恐惧,她死死的盯着那个瓷瓶:“不,我说,是……是司马大将军。”

语毕,我绝望的瘫软在地上,再也无力辩解,冷风把郭太后的裙摆吹的很高,像一种永远也不可逾越的权威,她才是命运的主宰,她可以随时给你至高无上的荣耀,也可以随时把你打入永不翻身的地狱。那一瓶毒曾经染指了后宫多少争宠嫔妃们的血才换来她的今天,她怎么会甘心屈居人下,从子元把我抱进永宁宫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深深的明白,我就是这个男人的软肋,只要我还在她身边,她总会有翻牌的那一天。司马懿的死把她沉寂了许久的心推到了争夺权利和**的巅峰,而胜利就需要牺牲,它往往伴随着最血腥和暴力的屠杀。

残阳如血,司马府显得比平时更加宁静,星星点点的微光细弱的透进阴暗的密室里,后宫的耳目正颇有微辞的跪在地上对着高坐在殿上的子元汇报情况:“公主已经和太后联手,要在明日早朝时动手。”

子元握着茶杯的手心有一瞬间凛冽的寒,联手?她会吗?如果她会,他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凄?高兴这个女人终于学会保护自己了,还是悲凄她终于还是没有选择去爱他?

“司马师!你给我滚出来!”他的思绪被书房的叫骂声打乱,他摆手,耳目会意的施礼后迅速逃离,他打开桌案底下的密道,回到书房书架旁边的屏风后面,只见府上看管书房的门童正拉扯着白衣男子的衣袖,制止的喊道:“将军不在府上,请先生改日再来吧。”白衣男子怎肯善罢甘休,闻言更是气急败坏的样子,“嗖”的扯过书架旁边的佩剑威胁道:“让开!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门童禁声,不敢再轻举妄动,子元笑呵呵的走出来:“我当是谁呢,风月先生,你终于舍得从地牢出来了吗?”说罢就自顾自的坐到桌案旁的摇椅上。

风月眼光里的杀气却比先前更加焦灼,拔剑出鞘,生生落到他颈上:“司马师!枉我把你当知己朋友,让你好好照顾她,你竟然对她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来。”

“如果我说,我爱她,你相信吗?”子元此时已经闻出了风月身上浓烈的酒气。

风月仰头,笑的苍凉:“爱?就在不久前,你才刚刚刺过她一剑,司马大将军,你那一剑差一点要了她的命,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你只爱你的姓氏,不是吗?”

子元面无惧色的闭上了眼睛,毅然决然的说:“既然你不相信,那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如果你甘愿她将来生下的孩子没有父亲,受尽世人的冷嘲热讽,然后,嫁一个懦夫庸人,被婆家欺凌刁难。”

风月的剑在他缓慢的话语间剧烈的颤抖着,那声嘶力竭的咆哮,像一头受了重伤的困兽:“啊!”回荡在幽闭的灵魂里,柔软的掉下泪来,剑锋终于还是改变了方向,朝着桌上整齐摆放着的砚台和花瓶胡乱的挥砍,气喘吁吁的平静下来之后,他无力的用剑撑着身子半跪在地上,痛彻从唇齿间挤压:“不要忘记你今天说的话。”

子元郑重的低下头看着他,认真的说:“我永不忘。”

曾经都是把“爱”这个字当作儿戏的人,女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件工具,附属着男人的一生,映雪是美丽的衣服,夏侯徽是政治道路上的明灯,吴云是救命的稻草,那么南香是什么?

是磨在脚心的一粒沙,每走一步都会心痛。

钟鼓楼上鸣钟的声音,迎着温暖的日出,把洛阳城从甜蜜的睡梦中唤醒,这就是我的最后一天,打入地狱前的最后一天。我第一次梳了稀松的流云发髻,穿上崭新的宫装,额间仔细的画了云蝶,碧玉珠簪,玛瑙吊坠,铜镜中显现出姣好的面容,婀娜的身段,华丽的服饰。

郭太后说有重要的事宣布,所以,文武百官都早早的等在了前殿,已经成年的傀儡皇帝也不安的坐在龙椅上,听着众说纷纭的议论,谁家的女儿又到了出阁的年纪有机会入宫,边境又遭到了蛮夷的骚扰该派哪位德高望众的将军前去剿灭,哪里又大旱饥荒该拨款赈灾安抚民心等等。

见郭太后进来,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静的连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的出来。郭太后并无迟疑,直接切入正题的悲泣:“各位大人们都知道,本宫之女命薄早夭,前不久刚刚收了义女南香公主,此女子乖巧甚和我意,怎料今日有人偷香窃玉秽乱后宫,使本宫无端蒙羞,大魏蒙羞,还请各位大人体谅本宫爱女之心,将此人正法。”

殿下群臣大多都已为人父,故而架不住郭太后的眼泪,纷纷左右相商义愤填膺的指责起来。此时,一直躲在郭太后身后的秋娥也被拉了过来,郭太后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又对群臣说:“这个宫婢就是一直伺候公主的,不巧那个贼人她也认识,就是殿下群臣中的一位。”子元的向旁边的亲僚们递个眼神,大家都纷纷捏紧了身侧的佩剑,殿外的禁卫军也都早已被收买,只等殿里混乱之时,持弓箭冲进大殿,射杀郭太后。

“是……是……”秋娥紧张的咬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完整。

“就是当今皇上,曹芳。”幸好我支开了郭太后安排看管我的宫婢,及时赶来,大殿上的文武百官莫不看向我的方向,左右议论:“果然是个美人啊,怪不得大将军都不舍得杀她。”“和皇上,那不就是**吗?”“真是没有礼法,冲上殿来说这种毫无廉耻的事啊。”

我作揖匍匐在地上行三跪九拜的大礼:“还求母后为儿臣做主。”她故作怜爱的走到我身边来,咬牙切齿的耳语:“你不要逼我。”我抬头,目视她的眼睛,得意的低语:“若我逼你又能怎样?”还未等她允许,我便起身仰天含笑,稀松的发髻散乱开,妩媚里透着疯癫:“你看看你们自己,大殿上纲常伦理,可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这还不够,夜深人静的时候还要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你们凭什么为别人的感情做主?你们哪一个配?哈哈……一群衣冠禽兽而已。”

子元捏着的佩剑松了下来,心不经意被深深浅浅的刺痛着,群臣都不再吱声,郭太后无意再继续这场闹剧:“还不送公主回宫!”两个小太监答一声“诺”把我架了出去,我还是挣扎着反抗:“你们胆敢对公主无礼!放开我!我还没说完呢!”

此时,郭太后的近臣上前建议:“其实只要公主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依次从皇上、大司马将军开始滴血验亲,想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太后也不必操之过急。”郭太后冷冷的望着子元:“大将军以为如何?”子元稍微拱手:“陛下仁孝,做臣子的也应该为太后分忧。”

“那就依你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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