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
东方晓见唐知真毫发无损的被带了回来，竟把她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好几十遍：“奇怪，奇怪……”
唐知真并不理他，东方晓仍自顾自道：“怎么说也该缺根胳膊少条腿的，紫尧可不是善人呀，即便你真的把他治好，他也不会心存感激的。”
“哦？东方公子似乎很了解紫尧呀？”
东方晓为之语塞，糟，差点露出马脚，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冷静道：“猜的。”
“那个……”
唐知真跟东方晓看向对面牢房，只见那衣衫褴褛的男子正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白信对上唐知真清澈的眼眸，终是道：“他……紫尧他没什么事吧？”
唐知真想起地下场乱斗时的画面，紫尧跟白信之间的气氛微妙，两人定是渊源颇深。想必紫尧服用那种让身体特征发生变化的药，白信也是知道的。
“不乐观，我为他做了角法治疗，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痛楚。”
“痛楚？”
看着白信懵然的表情，唐知真也有些讶异，道：“你不知道？”
白信摇头，唐知真又道：“那你知道他吸食忘忧吗？”
忘忧，白信听过这个名字，那是荒原国传入的一种有强力镇痛功效，并且能为人的精神世界带来愉悦的烟草，只是吸食者的寿命也随着烟草一并燃烧殆尽。
“而且是浸过再生水的忘忧。”
白信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不断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再生水，他明明停用很久了，那个人明明答应过我不再逼阿尧的，不可能，不可能……”
“如果说忘忧是一道催命符，那么再生水便是更强力的一道。他，没多少日子了。”
“你能救他，对吗？”白信猛地想起什么，满目希冀的看着唐知真，道：“告诉我，你有办法。”
唐知真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所谓的再生水有毒素成分，若是用的时间不长，倒是可以补救，可如今紫尧痛自骨出，甚至连内脏也不时抽痛，毒素显然已遍达四肢，侵入脏腑。
量变看似不可怕，一旦日子长了，引起的质变是可怖的，便是华佗再世，紫尧也返魂乏术了。
白信浑浑噩噩的转过身去，自言自语道：“是我害了他……”
静了一会儿，唐知真才扭头看向黄献，只见后者竟也注视着她。唐知真朝他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阑人静之际，所有人本该酣睡流连梦乡，唐知真悄悄睁开眼，扫视四周一眼，只有她跟黄献，东方晓不见了。
唐知真想了想，并没打算多事，闭眼正要睡去，却闻：“三日后行动。”
看着背对着她的身影，唐知真小声道：“名单跟卖身契都找到了，届时我去取了，再与你会合。”
唐知真可以预料到，三日后，中蜀将会掀起一片风雨，这不由让她心中雀跃却又有丝紧张。
“害怕吗？”黄献转过身，目不转睛盯着唐知真的双眸。
唐知真笑了：“有王爷在，还怕什么。”
没错，这“黄献”不是别人，正是襄王西楚丞所易容。
“你是怎么认出本王来的？”好聪敏的女人，能认出易容后的他不是易事，连紫尧跟凤诸都没瞧出端倪，而她却……
“王爷的眼深幽沉冷，教人印象深刻，而且王爷身上有一种难言的气质，知真一开始也只是怀疑是不是认识的人。而真正认出来，是在王爷为知真摆平那几只猛虎的时候。王爷与雪峰白虎搏斗的画面，知真仍历历在目，那样的魄力与英姿，只怕世上再难找出第二人。”
唐知真没说出来的是，真正让她肯定“黄献”乃西楚丞的原因是，对阵猛兽之时，这个男人脸上难以抑制的邪笑，以及对打斗的享受，当时，场地上的炭火映在他的瞳中，闪烁着点点如血光芒，那画面，赫然跟当日演武场上的颀长身影重叠。
西楚丞轻扯嘴角，哼笑道：“深幽沉冷……你是第一个敢直视本王双眼的女人，你不怕本王？”
唐知真静默了，平静的看着西楚丞，好一会儿才道：“坦白说，在奉先殿看到王爷的第一眼，是有些敬畏之感。”
“我的脸很可怕吧？”
唐知真摇头道：“与外貌无关，而是一种只有王者才具备的气势。那种气势靠虚张声势是张不出来的，是靠百战千战锤炼出来的。”
话锋一转，唐知真意有所指道：“况且，王爷的那张脸，即便再狰狞再丑陋，也不过是玩的一个小把戏。”
西楚丞有刹那的恍惚，没想到她本事这么大，连这事也知道。
“太聪明的人往往死得快。”西楚丞警醒道，眼里的凌厉忽闪忽现。
气氛有些微妙，唐知真正欲开口，西楚丞又道：“不过，你既然敢在本王面前挑明了说这事，如若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那本王可以理解为你不会与本王为敌吧？”
唐知真抿了抿唇，自古以来，帝王将相谁没有多得数不清的秘密呢，而他们身边的人尤其是亲信心月复，又有多少因为人知道的东西太多，在成就霸业后被杀掉。
眼前这个男人，也不会例外吧。
唐知真知道，他在等，等她亲自说出她愿意为他做事，成为他手下的人。
“与王爷为敌，无异于自寻死路，我还不想死，自然不会做傻事。”
“唐知真，你应该明白本王的意思的，空口无凭，我凭什么信你？”
“王爷手下能人多如牛毛，唐知真不过是一名平凡的闺中少女，就算想为王爷办事也力有不逮，帮不上什么忙的。”
“不，你可以的，而且对你个人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也许是扭转现状的契机。”
西楚丞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让唐知真模不着头脑，唐知真试探道：“王爷的意思是？”
西楚丞却在这时背过身去，道：“不急，你很快就知道了。日后当你被现实逼到墙角的时候，不妨想想今日在这儿，我们这番对话，你就清楚了。”
好好享受此刻的安宁吧，三日过后等待你的，除了地下场之事尘埃落定后的功绩，还有你万想不到的麻烦，唐知真……不，朱雀……
西楚丞的话，唐知真自然是听不明白，只是心底隐隐起了一丝不安与浮躁。
不过听他这语气，似乎对她的事很清楚似的，莫非……他还专门让人去查过她？
为什么？万人之上的襄王为何会留意到她一个小小的相府小姐？除了相府小姐这个身份，他还知道其他吗……。
带着一腔疑问，唐知真不经意间扫视了眼空荡荡的右手边，东方晓还没回来……倦意渐浓，唐知真便靠着墙睡了过去。
细浅的呼吸声均匀，西楚丞转过身在唐知真跟前单膝跪着，黑暗中的瞳孔大得吓人。他取上脏兮兮的灰袍，披在唐知真身上，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西楚丞模了模脸上这张与常人的脸皮无异的皮，望着唐知真冷酷的笑道：“若是别的人知道这个秘密，我一定让他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可是，你似乎有让我不杀价值，可别让我失望啊，唐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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