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唐知真抵达相府已临近黄昏,守门的小厮挡住她们主仆三人,说要先通知相爷。
“真不像话,小姐是主子,回家还要通报是哪门子道理?”
“你少说一句,可别给小姐添乱。”
火莲吐吐舌头朝凝竹做了一个鬼脸。
唐知真把玩着腰间的香囊,小金蛇爬上她的肩,撒娇的蹭蹭她的小脸。唐知真接过小金蛇,道:“以后没经允许,不可随意出来。”
小金蛇委屈的趴下,唐知真失笑道:“乖,不然抓你去做蛊哦。”
小金蛇嗖的一声飞入唐知真袖里,同一时刻,脚步声响起。
唐知真一改神态,娇弱的伏在火莲身上。
只见丞相唐守国携同夫人王青琳妾室李月奴高采桑,长女唐知茹三女唐知仪前来相“迎”。
唐知真朝唐守国等人施了一礼,淡淡道:“爹,娘,两位姨娘好,知真回来了。”
唐守国厌恶的看着唐知真,隐隐带着怒气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本相遣去接你们的人都回来了,你们还不见影,上哪儿了?”
只见先前晕在荒郊的小厮已经回来,正站在一众人等后面,趾高气昂的盯着唐知真。
“你便是知真?长得真好。”华服美妇上前握住唐知真双手,轻轻拍着,“快跟你爹陪个不是,一个女孩子家在外浪荡半天,这叫做爹娘的怎么放心?”
这便是王青琳,话里藏针,句句诉尽她的不是。
唐知真捧胸咳嗽,轻声道:“娘,爹,知真不是有意的,实则途中遇上贼匪,教知真差点回不来。”
“哎呀,相爷,家门不幸啊,妾身就说不祥吧,头一天离开寂月庵便发生强盗掳人的丑事,我们二小姐真是可怜,这样怎么还配得上太子,丢人呐。”李月奴故作姿态,拿巾帕擦眼,那些不值钱的泪串串淌出,说有就有。
“贼匪盗取财物,得知知真身份后,吓得连财物也顾不上,落荒而逃,知真并无吃亏。”唐知真靠在火莲身上,难受的闭上眼。“爹,知真今日尚未服药,有些头晕,可否让女儿先回房休息?”
唐守国打量了她两眼,招来一名丫鬟,道:“夏荷,带二小姐回念芷苑。”
“是,相爷。”
“知真,明日一早在书房等为父,我有话与你说。”
“是,爹。”
王氏盯着唐知真远去的孱弱背影,不由冷笑,也罢,今日死不了,以后多的是机会,不差这一两天。
十五年来,唐知真服用的药已经让她这辈子再不能成为一个正常人,也许让她活着才是折磨。
“这儿便是念芷苑,奴婢先告退了。”夏荷完全不把唐知真当主子,说完便走,大牌得很。
火莲对着夏荷的背影扬了扬拳头,道:“小姐,为什么不下点毒让她尝尝?”
唐知真弹了弹火莲光洁的额头,又恢复那副谈笑有度,淡然胜仙的模样,完全没有病秧子的感觉:“你小姐我回府第一天便有人中毒,不正好验证鬼孩儿之说吗?而且如果王青琳每条狗都毒上一毒,岂不是忙死我?”
火莲点头如装蒜:“哦,对对,这样就正中那女人的下怀。”
火莲说的是王氏,王氏是个厉害女人,当年若不是她唐知真母女也许不会落得这么惨的下场,凤芷诺临盆时,唐守国便是与王氏厮混。
刚一入夜,夏荷便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上门:“二小姐,请用。”
“有劳了。”唐知真礼貌十足的点头,乖乖将药喝光,夏荷捧着空碗,趾高气昂复命去了。
夏荷一走,唐知真便朝凝竹打了个眼色,凝竹点头,运功帮唐知真把药逼出。
“所以说,我唐知真可以没有任何人,就是不能没有凝竹。”
“小姐,小姐,那火莲呢?”酸酸的味道弥漫。
唐知真与凝竹相视失笑,道:“是是,少不了你,没了火莲凝竹任一,都不成。”
其实这药她喝掉也没有大问题,她的体质早被师父练得百毒不侵,这一点点补汤有益无害。
只是王青琳的药,她不想喝,仅此而已。
说到药的问题,凝竹想起一桩事:“小姐,大少爷他……”
相府大少爷唐知礼是唐知真的同胞哥哥,自幼丧母,依附在王青琳膝下长大,可想而知,遭受到的是如何非人的待遇。
“被需要”药的,又岂止唐知真一人?
“大哥……”唐知真陷入沉思,这副躯体的亲哥哥,不知如今长成如何?虽从未相见,唐知真知道他自幼体弱多病,这全拜王青琳所赐。“我们去看看他。”
今日唐知真回府,作为她最亲的人唐知礼却没出去迎接,可想而知他的身体……
火莲搀扶着唐知真一路相问,辗转间才来到唐知礼的尚礼院。甫一进院,便见主房灯火辉煌,奴仆进进出出,咳嗽声不绝于耳,揪人心弦。
凝竹见唐知真住了脚步,问道:“小姐,我们不进去?”
唐知真似有所思,摇摇头,道:“不,我们回去。”
“啊?为什么不进去?”火莲不明所以,挠头道。
“不方便,人多口杂。反正路已经模清,迟些再来。”
火莲似懂非懂,凝竹心思清明一点就通,小姐要做的事一定是在人前不方便。
主仆三人回了念芷苑,待到半夜,所有人熟睡之际,唐知真再次来到尚礼院,进了唐知礼的房间。
床上的男子双颊深陷,消瘦如笔,惨不忍睹,就连唐知真这样自认冷漠的人也不由哽咽。她不由自主伸出手,碰了碰唐知礼的脸颊。
岂料竟被床上的人一手抓住:“什么人!?”
唐知真勾着浅笑,淡淡道:“大哥,我是知真。”
月光淡淡,透过窗洒落屋内,照着她的侧颜美好胜仙。
“知……真?”唐知礼想了想,疲惫的眨着眼,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唐知真连忙坐下扶起他,帮他抚背顺气,“你回来了,大哥没用,没能出去迎接你。”
唐知真摇摇头,丝毫不介怀,顺手搭上唐知礼的手,眉心一点点紧蹙,脉搏虚且弱,她的大哥是真真切切的药罐子。
“大哥,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知道王青琳的药是用来害你的?”
相府这些年死了三名子嗣,全不是王青琳的种,唐知礼能活到今天绝不是侥幸。
“傻妹妹,知道又如何,想留一命唯有顺从,能与她周旋到今日大哥最大的胜算便是,她生不出子嗣,她不能除掉相府唯一的命根,却又容不得我,唯有这样牵制着我,才能两相制衡。”
“你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
唐知礼眼里划过一丝火光:“不,终有一天我会反击,手刃那贱妇,替娘报仇。知真,你知道吗,娘的死全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不,不该把知真拖进泥沼的,娘的事还是别告诉她。
唐知礼不知道的是,凤芷诺的事唐知真早已知道,王青琳不仅害娘亲失了丈夫,更用药害她生产的时候提不上气。
“大哥,这个终有一天,从现在开始,你看怎么样?”唐知真眼底燃起暗芒。
唐知礼吃惊的看着这个才第一天相见的亲妹妹,他似乎一点也不了解她:“知真……”
唐知真放下唐知礼的手,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罗阎门的少主。”
唐知礼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罗阎门!那个与狱地门并列毒门第一的组织!魔君燕不凡的势力!
“所以,你的身体很快便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