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礼院
奴仆伺候唐知礼躺下后,悉数离开,三道人影快速闪进屋内,神不知鬼不觉。
榻上的男子消瘦依旧,只是薄唇红润得似要滴血。唐知真见状拧紧了眉,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自言自语道:“这副模样还敢喝酒,嫌命长啊。”
唐知真取出怀里的银针,用火焰高温灼烧,又道:“凝竹到外面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通知我,火莲去厨房熬碗白粥过来。”
“是,小姐。”
“是,小姐!”
唐知真利索的在唐知礼身上施针,唐知礼脸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唐知真的脸也不例外,两兄妹的汗融合在一起,浸湿了白被单。
待唐知礼有转醒的迹象,唐知真倒了一杯茶,又取来一个小面盆,喂他服药后便让他喝下茶水。
唐知礼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喉间涌上一股酸涩,接着便吐得昏天暗地。
唐知真帮他擦拭着嘴角的肮脏物,温言道:“好点了吗?”
唐知礼精神为之一振,仍带着些许疲惫看向唐知真,笑道:“好多了,谢谢你,知真。”
“哥,你还不能喝酒的,这可是慢性自杀行为。下次实在推拒不了,可以佯装喝下,倒在一旁的。”唐知真为他诊脉,半响才点点头,安心道:“进度不错,身子已经没那么虚了。你继续服用我炼制的药丸,一个月大概可以下床走动。可是根源太深,要完全康复还要费上一年半载。”
“嗯。”唐知礼笑了笑,反手握住她的手,道:“知真,别管别人的闲言闲语,在大哥看来,知真就是我的福星。你看,你来了以后,带给大哥的全是好的。”
唐知真知道唐知礼定是因为今天席间听到一些话,担心会传到她耳中才这样说的。
“哥,你放心,知真从来不把那些传言放心上,别人要说就随便他们吧,碍不着我的。”
唐知礼想起太子在宴席的表现,笑得有些落寞,有些担忧:“知真,大哥希望你能嫁一门好人家,夫君待你好就成。可太子他……唉!”
当珍妃与其他女眷数落知真的不详时,太子可是半句好话也没为她说过,这样的男子唐知礼真的无法想象能带幸福给知真。
唐知真并不把凤璃当一回事,反而劝慰唐知礼道:“哥,太子不会是知真的良人的。这事我跟他都清楚得很,婚约早晚会解除的。”
“解除婚约?可于你始终名声有损。”唐知礼担忧道。
唐知真笑道:“哥,我发现你连母亲的角色也充当了。说到名声,知真已经坏到了极致,再多这一两桩事不算什么,你少操心我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待你身子再好些,还要习武才行,多个保障嘛。”
就在此时,火莲捧着白粥进来,唐知真与唐知礼便也停了口,待他吃完粥后,夜色已深,唐知真看他熟睡后才离开。
隔日再来的时候,唐知真发现唐知礼院里多了一名老妇,她眼神略带凌厉,但是很明显是经过修饰隐藏的。
老妇一见到唐知真便细细打量起来,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半响才颤声道:“你是……知真小姐?”
相府的人对她还能有好脸色,唐知真横竖想不出一人来,她试探道:“你是……”
老妇激动的上前握住唐知真双手,一双老目隐隐有泪光闪烁:“老奴盼了十五年,终于把您盼回来了。像,太像了,夫人跟小姐一样,左眼角下方都有这颗泪痣,唉,要是夫人尚在人世见上小姐一面,定然非常开心的。”
“你是……许嫲嫲。”唐知真依稀记得静缘师太说过,凤芷诺带进相府的只有一位嫲嫲,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吧。
老妇激动的点着头,竟是无语凝噎。唐知真倒是没有多大感触,只是轻拍许嫲嫲的手背以示安抚。
许嫲嫲见唐知真神色淡然,处变不惊的态度,觉得夫人的这个女儿将来定不简单,也许与夫人一样,走上的是一条艰难的路。
唐知真与许嫲嫲一起进了唐知礼的房间,此时唐知礼已经醒了,正靠在榻边专注的看书。直到眼前一暗,才意识到唐知真的到来。
“你来了。”唐知礼浅笑道。
“昨夜睡得可好?”
“好极了。”
唐知真也笑了,要是王氏知道自己处心积虑弄垮的相府嫡长子,已经慢慢月兑离她的掌控范围,不知脸上会出现什么精彩的表情。
唐知真将药递到唐知礼嘴边,道:“吃药。”
许嫲嫲见状,吃惊地上前一把夺过,道:“药可不能乱吃。”
唐知真目光有些冷,淡漠道:“徐嫲嫲,你夺走我的药,可是犯上?”
唐知真向来没有以身份压人的习惯,可是她这辈子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炼制的药,牧琅轩想碰一下她都不让,这些药全是用钱也买不到的稀世珍品。
“知真,你别怪许嫲嫲,她是娘亲留下的人,不会害我们的,许嫲嫲只是担心我罢了。”唐知礼隐隐察觉到唐知真有些不悦,连忙解释道。复又对许嫲嫲道:“知真她懂医术,这些日子经她调理,我的身子好了很多,许嫲嫲,不得无礼。”
许嫲嫲有些讶异,但很快便将药还给唐知真,歉疚道:“老奴该死,请小姐责罚。”
唐知真也并非真的动怒,她让唐知礼服药后,便拉过椅子坐下,眼帘半垂,漫不经心道:“徐嫲嫲,你跟了我娘多少日子了?”
许嫲嫲兴许察觉出唐知真的目的不简单,便小心翼翼道:“直至夫人殡天,共二十二年。”
二十二年?凤芷诺死时正正是二十二岁,也就是说这个许嫲嫲跟了她一辈子,事无大小,只要有关凤芷诺的她应该都知道。
“哦?那我娘的真实身份是?”
“小姐觉得作为您的母亲,这个身份还不够真实吗?”许嫲嫲避重就轻,唐知真可不打算放过她:“至少凤芷诺这名字,是经过篡改的,连名字也是假的,还能说是真的吗?”
“知真,算了吧,这些问题我问了十五年,可至今无果,许嫲嫲若是能说也不至于拖到今天。”
唐知礼嘴角噙着无奈的笑意,唐知真想想也是,这样看来定是凤芷诺下了命令,不许许嫲嫲说出来。
许嫲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姐,少爷。你们听老奴一句劝,夫人的事你们不要再探究了,这背后是祸非福。”
唐知真不以为然,淡淡道:“是祸又如何,不是有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许嫲嫲一时语结,犹豫了很久迟疑道:“夫人临终前曾有交代,说是小姐与少爷若是其中一人侥幸躲过王氏的逼害,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有一事倒是可以告知你们。如今老奴觉得,这事可以说了。”
许嫲嫲顿了顿,接着道:“其实,当初王青琳虽有意加害夫人,可夫人早已洞悉,所以并未成功。夫人难产的事,与她无关。造成当初那种局面的原因,全是因为夫人自己用药,让小姐延时出生,目的,是为了让小姐以鬼娃的身份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