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ì薄西山,天空一霎暗淡下来。渐重的铅云带着泛白的边角迅速浮动。下压的天幕亮起了启明星,灰蒙蒙、yīn沉沉,仿似要坠下。
我趴在落羽背上,紧紧搂着它的脖子。飞速穿梭在云间,长发翩飞,寒风猎猎,尖锐的呼啸回荡在耳畔。隔着晶莹的幽蓝焰火,我虽感受不到那份清厉的冷冽,却能体会到纵情翱翔的畅意!那触手可及的柔曼轻纱,在转瞬的飞逝中浸染了一层通透的蓝,朦胧而含蓄,是那么美。我伸出手,荡过一片又一片,它们似蓝sè的棉团般炸开,在我掠过的手臂中,破开一缕缕缭绕翻飞的蓝烟。一时如梦似幻,真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身下的幽静之森已完全被迷雾遮拢,只有一个约略的幽深轮廓。我轻呼口气,脸上有些烧,在这般紧迫的局势下,竟还有心思玩闹,真是……真是太忘乎所以了!我抿嘴笑着,突然一股无可抵御的庞大压迫狠狠砸在我的心口!‘怦怦!’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我睁大双眼,刹时气力尽失,身体不听使唤地松了手,直直向下栽去!一声凄厉的长嘶,落羽在空中向下盘旋半圈,拦腰将我驮住。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前一阵模糊,无力扶着它,几尽昏死过去:“落羽……快……下降……回……林间……”
一颗带着灿烂尾翼的‘流星’从夜幕下划落。落羽落点极轻的着了地,一拱身,轻柔的将我放在一垛蓬松的腐叶堆上。嗓子一甜,我忙捂住嘴,咳出一口鲜血。恍惚间,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指缝中的血液竟是闪着淡淡微光的金sè。又是一声凄厉的长嘶,落羽独角上聚集起幽蓝光球,开始为我治疗。我勉强冲它笑笑,当那团柔和的能量打在我身上时,没有预感中的清凉舒适,反倒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烈疼痛,让我撕心裂肺的惨叫出声!
落羽忙中断神力,鼻子里喷着白气,围着我焦急的团团乱转,凌乱的一声声长嘶。我神志完全模糊,全身痉挛的抽搐着,不要命般,一口接一口咳着鲜血,不知过了多久,忽觉疼痛消失,全身飘飘荡荡,没有一丝力气。耳边似有什么声音,焦噪而又熟悉。我吃力的睁开眼,隐约中是那双充满关切的深蓝sè大眼。
“呵呵……又一次,小家伙,你又一次吓到我了……呜……”很神奇的,我头脑仍旧清醒,再次咳出一口鲜血,憋闷的心口舒畅了许多,感觉气力正在逐渐回归,我动了动手指,落羽会意,用头拱着,扶我坐起。我茫然四顾,想着看看自己‘大出血’后是番什么情景。可出乎意料的,周围并没有淤血的痕迹,只在自己手间,粘着一点儿殷红。我眨眨眼,难道刚才是梦?忙将神识沉入‘光明之心’中,无论身体、状态、或是其他,一切正常如斯。我更觉奇怪,晃悠着起身,活动了体,似比以前轻盈了许多,却总觉得缺少些什么。模模落羽的头,幽幽道:“小家伙,刚才发生了什么?”
落羽刨了刨前蹄,雪白的独角上打出一点儿蓝光,融入了‘光明之心’中。我闭目沉识,再睁开眼时,酸楚中带着些许释然:“下界法则……看来,这个世界对我很不友好呢。”落羽低呜了声,安慰地在我身上蹭蹭,我微笑着拍拍它的头:“没事儿的,既知如此,就该早些带你出来,也不用浪费那么多诊治了。不过现今也好,没了后顾之忧,倒是可以尽情的畅所游历一番。嗯……就把这次探察当作异界冒险的第一站吧!落羽,我们走!”
我嘻嘻笑着一纵身骑在了它身上,落羽长嘶一声,泛起蓝光,眨眼消失在夜幕中……
芙妮亚姐,我现在的状况要比你好上一些。我虽不清楚自身来历,可凭借这具身体,姑且大言不惭的将自己比作‘神’吧!而今越过结界的我,虽保留了神体,体内残余的神力却被剥夺一空。幸运的是,有‘光明之心’的保护,我不必担心神识会消散,也可勉强使用神力感知。我终于明白,落羽的治疗为何屡屡不奏效,那本就是下界法则不允许现时使用的力量。妄图以残存神力唤醒完全神力的运作,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实现的。非但如此,落羽已不复降临时的神勇,能力被完全限制了……
夜幕已深,死亡之森内圈,安格艾尔等人在一段依山傍水的地界扎下了帐篷。每隔两天他们都要挪动下位置,并时刻保持着高度jǐng惕,轮流望风、戒备。这天又轮到安格艾尔当值,他悠闲地靠在离帐篷不远的一颗大树上,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嘴里叼一根儿稻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贝拉捧着一件衣物走近,左右张望,却是不见安格艾尔的身影,正觉奇怪,一个颀长的黑影从身后树上猛得窜下,吓的贝拉尖叫一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下跳出老远。
“美丽的小姐,深夜到此,是来找在下的吗?”安格艾尔笑眯眯的单手曲在身前,冲贝拉做了个绅士礼节。
“安格艾尔——!”贝拉尖细的声音划破夜空,连带着惊飞了几只林鸟,“你要死了!就不能以正常点儿的方式现身吗!讨厌!吓死我了!”
安格艾尔哈哈一乐:“噢,我很抱歉,美丽的小姐!不过你的突然造访才更令在下惊惧!要知道,我可是全身贯注盯着近前的一举一动,贝拉小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在下背后,若不是闻到您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我差点以为我们的营地是否遭受了突袭!”
“少在那儿贫!”贝拉俏脸红霞漫布,娇俏地横了安格艾尔一眼,“打量我不知道你在偷懒是怎么着?哪天天不亮,就不知躲在某个角落里呼呼大睡,唤你又不应,害我们以为你被巡逻的魔兽叼了去,当点心!”
安格艾尔一耸肩,笑眯眯的没在说话。‘咕咕’两声啸叫从幽深的林间传来,两人就那么立着,默默无语。贝拉斜扭着身子,脸烧的更红了,贝齿轻阖,娇唇微抿,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心里早把安格艾尔骂了千百遍。这根木头!难道非要自己先开口么?似看透了少女的心意,安格艾尔轻踏前一步,“你……”
“给!”贝拉神情一慌,闷头将手中的衣物递了出去,长长的眼睫毛扑扇成了小扇子,鼓着腮,偷瞄了安格艾尔一眼,见他没有接,还似笑非笑地盯自己。羞怯的大眼睛猛得睁大,忙别着头去,嚅嗫半晌,方赌气似的一把将衣服塞到对方手里,凶巴巴地道:“拿着!这几rì天气骤降,晚间更是yīn冷cháo湿,你在外值守,难免顾及不周,别冻着了!”见安格艾尔笑眯眯的yù说话,少女很豪爽的一摆手,“哎,你……你别误会!这不是我意思,是……是老哥!咳……是老哥让我送来的!少在那自作多情了!哼!!”说罢,也不理目瞪口呆的安格艾尔,将腐叶地踩得哗啦响,头也不回的朝帐篷走去。
“噢……”安格艾尔托着那件斗篷,尴尬地冲离去的少女挥挥手,“我其实……嗯……是想说声‘谢谢’的……”
安格艾尔用手摩挲着,转身刚要披上,又顿了下来,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一个‘水中捞月’将斗篷甩向了身侧的灌丛。宽大的斗篷刹时大开,就如一个双臂张开、想要拥抱的人影,‘沙沙’,灌丛急急响了两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中窜了出来,手里还卷着那件斗篷。
“我想这更适合给你穿……”安格艾尔笑眯眯转向来人,“我说的对吗?奥格斯阁下!”
“哼!”奥格斯冷冷盯着安格艾尔,手中的斗篷攥得更紧了。
“噢,别这样看着我……”安格艾尔依旧笑着,突然脸sè一沉,电光火石间,安格艾尔闪现的身形在奥格斯瞳孔中骤然放大,又一瞬消失!‘噗嗤!’一记闷哼,利器入肉声响起又滑落。寒风刮过,林叶飒飒摆动,安格艾尔紧贴着奥格斯,两人的脸上溅满了滚热的鲜血!在他手里还握着对方一把没入体内的利刃。变起仓促,奥格斯直至此时才反应过来,喉结不自觉蠕动了下,僵硬地撇过头,涣散的眸子重新有了焦距:“你……”
“要感谢我的话,等会在说!”安格艾尔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开,抽出利刃,潇洒地在指间饶上一圈,反手递还给还在发楞的奥格斯。一道如柱的鲜血刹时从其身后——一个不知何时出现黑影体内喷出。安格艾尔将黑影的死尸轻放在地上,蹲身四下扫寻着,“快走!我来断后!趁现在唤起众人,做好战斗准备!”
奥格斯脸一沉,身形瞬间弹了出去。安格艾尔嘴角微微翘起,轻拍地面从容起身,四道黑影不分先后,从幽暗的灌丛中猛然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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