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的神色平静,老夫人却是激动得很,拉着清宁坐在了旁边,非常和蔼地说道,“回来了就好,坐马车辛苦了吧?累不累?上次惊马严不严重?有没有伤到哪?……”
老夫人嘘寒问暖很是关心。
“让祖母担心了,我没事呢。”清宁笑着回道,“祖母,您哪不舒服?太医怎么说?”
“人老了,老毛病了。”老夫人呵呵地笑,苍白的脸色有了几分神色,“吓坏了吧?回头太医来了顺便给你好好把把脉。”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的热了起来,这早晚就凉,你祖母又要操劳着整个侯府,这听说你惊马有时候就很是担心,可人你又不在侯府,虽是听说你没有大碍,可是你祖母的心啊还是放不下去,这不,就这么倒下了,这又是了劳累又是担心的,铁打的身子都经不得折腾啊。”裴氏脸上带着笑,可语气却有些不善,话里指责着清宁让长辈担忧,身为侯府长女在和离的母亲身边尽孝,却让祖母操心,长辈派了人去看她,还直接呛了回来,这实在是不孝!
“这年纪大了,身体就容易生病,不关宁丫头的事,她这才受惊没两天,你可别吓到了她。”惯常,老夫人与裴氏一唱一和的很在行。
“二婶说的是,是孙女让祖母担心了,孙女不孝。”清宁脸色不变,垂眸眼底闪过嘲讽,“祖母,当初是母亲身体不好,祖母您体恤母亲,所以才不得已接手了侯府的中馈,不过如今夫人进了门,祖母您就也能轻松轻松了。”
当初不是不得已,是老夫人自己夺过去的。
如今罗水月进了门,罗水月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侯夫人了,该让她主持中馈,所以,这劳累,真真是怨不得旁人。
至于担心她,清宁是不信的,能搭上国公府,不如说高兴来的贴切。
只不过却是瞧得老夫人的脸色却是带了病容,苍白而憔悴,精神有些很是不济的样子。
清宁说话的时候,就微微抬眸扭头看向一旁的罗水月。
罗水月倒是没有想到清宁会提到她,也没有想到清宁会提到侯府的中馈,愣了下,随即呵呵地笑着说客套话道,“宁儿你可是说错了,我这刚进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侯府还得母亲您才能镇得住,我们都盼着您老人家早日康复。”
说完咯咯直笑。
说的是客套话,可是老夫人听了心里高兴,罗水月性格是凶悍了些,只要危害到自身的利益,罗水月还是很懂规矩的,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于是老夫人也笑了起来,伸手指了罗水月说道,“就你嘴甜。”
“是母亲您疼我。”罗水月捏着锦帕,很是恰到好处地撒娇。
见得罗水月这一撒娇,清宁很是惊悚了一下。
老夫人几人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挤兑大侄女不成,倒是把罗水月给拉了进来,还提了这中馈的事来,裴氏暗地咬牙,侯府是空架子,然而,能往自己的口袋放一分是一分,这侯府现在还轮不到她来操心的,所以她自从从帮着老夫人管家来,虽不多,可是积小成大,这么久来,还是可观的。
可是罗水月是什么样的人?
这一个月来,裴氏算是领教了。
只要事情不牵涉到她,事不关己,那她就高高挂起,倒是落落大方,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可一旦牵扯到她自身,那可是咄咄逼人,不会吃半丝的亏,就是老夫人她也绝对不会让半步。
所以,这中馈若是到了罗水月的手里,那自己还能插手,能捞到好处吗?那是不可能的!裴氏心里很是明白。
这宁丫头——是故意的吧?
一定是故意如此的,上次裴浩林自己是窃鸡不成,这将说不定还要蚀把米,把自己的亲闺女给赔进去,裴氏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胸口血气翻涌。
“大姐姐,这次回来多住几日,我们都很久没有一起说话了,我们姐妹可以一起说话,绣花,写字,这天气好,可以邀请朋友来府里玩,还可以求了祖母让我们出门赏花去。”沈清韵笑着挤到了清宁的面前,眉眼弯弯地说道。
语气带了讨好的味道。
清宁是心知肚明,这沈清韵只怕还是惦记着人家齐国公府里的苏谦,清宁瞥了眼裴氏。
看来沈清韵不清楚裴氏做的事,也不知道蔡氏的打算,蔡氏与裴氏是怎样闹的,具体不清楚,听说裴氏到处打听名医,看来她也是着急了,到底是亲生的女儿,不想她毁在了裴浩林的手里。
侄女就可以用来算计,亲身女儿倒是舍不得一点委屈了!
“你个皮猴,就知道玩。”老夫人佯怒看向沈清韵说道。
“祖母,您就答应了嘛,我和二姐姐,三姐姐都很久没有与大姐姐说话亲热了。”沈清韵娇笑着抬起来了头,“二姐姐,三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祖母,大姐姐难得回来,您就应了四妹妹吧,等您病好了康复了,我们姐妹就一起热闹热闹。”沈清雨温声说道。
沈清妍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出声。
“雨丫头你懂事,疼爱妹妹,可是别帮着她说话,她啊,一心惦记着玩呢。”裴氏瞪了一眼沈清韵。
这老夫人还病在床上,她这丫头一门心思玩。
“祖母,韵儿也非常担心您的,这恨不得替您生病了。”沈清韵忙柔柔地看向老夫人说道。
“韵儿这病才好呢,可不许你这般说她。”老夫人看了眼裴氏,又和蔼地对沈清韵说道,“别听你母亲的,有什么事情啊,跟祖母说,祖母为你做主,我这也是小毛病,你大姐姐回来了,你们姐妹就该多多一起说说笑笑的多亲近亲近。”
“还是祖母您疼我。”沈清韵笑眯眯。
老夫人说了一会,就有些打不起精神来,喝了药,就把众人都打发了回去,等人都走了,半闭着眼睛与林妈妈说着话,“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国公府是怎样的人家,怎样的门第……这么好的良机,也不知道抓住,还得我一把老骨头为她打算,她是年纪小不懂事,分不清孰轻孰重,那李芸娘难道也不懂?为了自己的女儿好,她也该谋算谋算!这罗氏是继母,不关她的事,她乐得轻松,她是如今是侯府的侯夫人了,难道不知道与苏家结了亲,对侯府来说是好事吗?一个比一个拎不清,还得让我这把老骨头来操心。”
还有国公府也是,送了厚礼过去,可是却没有半点的动静,那汪平那日回来说的话,瞧得是世子是想撇清关系。
那孙氏似是不太关心,终究苏世子不是她亲生的。
老夫人就想着去拜访拜访国公府的老夫人。于是就打算趁得这一病啊,就是叫了大孙女回来,好亲自登门拜谢,好定下这门亲。
林妈妈坐在床边小杌子上,低声说道,“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大小姐是个有福的,世子是那般俊美的人,出众的才华,又救过大小姐,大小姐定是羞着呢。”
“希望如此……”老夫人声音渐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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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拉了沈清韵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屏退了众人,教训着沈清韵,“你怎么那么没有眼力价?你祖母生着病,你一开口就说玩!你学学雨丫头,如今在你祖母身边,越发的体贴了,少不得在你祖母心里越过了你去!”
“她一个庶女,再怎样能越过了我去?她怎么能与我比?她是说好了要抬去建安侯府做妾的,虽说是庶出,毁了容貌,可她也是侯府的小姐,竟去给人当妾?真真是丢我沈家的脸。”沈清韵脸带不屑,“而我是嫡女,祖母向来最是疼我,她怎么能越过我?”
裴氏却是不这么认为,“你大姐姐那是嫡长女呢,你祖母以前还不是一样不待见她?”
如今对她亲热,还不是因为她能给侯府带来好处!
“母亲您多虐了,祖母心里有着数的呢。”沈清韵说道,“母亲,我那么说也不是想玩,大姐姐回来了,若邀请各家闺秀过府来玩,那说不定就能邀请到苏三小姐呢。”
沈清韵脸上带了一抹娇羞。
“韵儿……”见得含羞带怯的女儿,裴氏一阵心痛,“你还小,先不急,娘给你慢慢看……”
沈清韵突然就绷了脸,冲着裴氏道,“母亲,您与大舅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裴氏有些心虚,摇头,“有什么事要瞒着你?我是担心你表哥。”
当自己是小孩子呢?回外祖母家的时候,大舅母一个劲地推着自己往浩林表哥的面前凑,母亲见了也是一副强忍着当是没看见的表情。
舅母是什么意思,昭然若揭!
只是母亲,怎么也会如此?一点都不为自己着想,为自己打算的吗?自己可是她的女儿!
“母亲,您不说,我也能感觉得到的。”沈清韵咬了咬唇,握了拳头,道,“若国公府的二公子要娶我,难道大舅母她还敢把我抢过去不成?”
说完便是握了拳头,拉开了门跑了出去。
这……
裴氏定定地坐在椅子上。
女儿若能嫁给苏二公子,那自是最好不过了的,这娘家大嫂自是不敢与国公府抢人的。
可是,蔡氏放出了话来的,韵儿若是嫁了他人,那她为了儿子定能撕破了脸皮。
那到时候自己要怎么在侯府立足?
裴氏只觉得自己是犹如在热锅上烤一般。
怎么办?
牺牲女儿?还是给女儿找一门满意的亲事,可是裴家那边又怎么办?
裴氏头痛欲裂,突然是眼前一亮,沈清妍!
可是蔡氏能同意吗?
在蔡氏的眼中,裴浩林可是明珠,虽是断手断腿了,可在蔡氏心里那可依然是宝贝疙瘩,若是寻常情况下,这废了的裴浩林大体只能娶一个庶女了。
可是蔡氏有自己的把柄!
她定是会咬住自己把女儿嫁过去的!
裴氏伸出手,揉着如针刺一般发痛的额角。
……
“大小姐,老夫人瞧着病得不轻啊,消瘦了不小,精神也没以前好了。”茶梅一边帮助清宁去了头饰,一边说道。
“嗯,看着蛮严重。”清宁点头,上次回来侯府的时候,老夫人瞧着精神挺不错的,这一病倒是苍老了不少。
记得上一辈,虽自己离了侯府三年,可是后来回来后,老夫人的身体可是一直很好,红光满面的,健朗得很。
前世,因自己庄子上的时候,老夫人病了不知道?
还是真的是太过操劳,累了?
接她回来,清宁倒是很清楚,左右不过是因为苏斐救自己的事情。
茶梅利落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银簪子固住。
清宁起身,对茶梅说道,“这里有忍冬就好,你也一段时间没见芭蕉她们了,你出去与她们说说话吧。”
“是,小姐,那奴婢先出去了。”茶梅会意,点了点头。
忍冬与侯府的人不熟,而茶梅却是很熟。
次日,清宁用了早饭就去陶然居。
来得早,裴氏与沈清韵,罗氏都还没有到,只有沈清妍来了正给老夫人揉肩。
“祖母,今日可是好些了?”清宁笑着走了进去。
“嗯,好多了。”老夫人慈祥地笑着说道。
“祖母。”面上覆着轻纱的沈清雨从一旁的隔间里端着了一杯茶走了出来,见得清宁,“大姐姐。”
“二妹妹。”清宁微微一笑,目光移向她手里的茶,“什么茶?好——香啊。”
“这个啊,是二小姐亲手沏的,老夫人如今只喝二小姐沏的参茶。”林妈妈笑着解释说道。
这味道……?
有些不对啊!
清宁闻了闻,房间里有药味,有熏香的味道,没有闻出来那不对劲的味道是什么。
前世虽是跟着了尘师太认识了不少的花草,以及毒草。
可到底她不是习医的,认识的也毕竟还是有限。
“大姐姐,你喜欢的话,我给你也泡一杯?”沈清韵眼睛里带着笑看向清宁,说道。
“不用了,二妹妹,我不喝。”
参茶的味道闻着蹊跷得很,虽可能是自己多疑了,还是不要喝的好。
裴氏与沈清韵,罗水月都相继到了。
一屋子的人陪着老夫人说笑。
清宁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老夫人的神色,比自己刚进门的时候,神色好了很多。
是病好了?还是——
清宁不动神色地瞥了眼沈清雨,还是那杯参茶?
说了一会,罗水月留下照顾着老夫人,裴氏处理庶务,清宁姐妹几个告辞回房。
刚回了锦园,建安侯府就差人送了帖子过来,要探望老夫人,建安侯府的人刚送走,齐国公府就打发了管事妈妈带了人送回礼过来。
老夫人顿时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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