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5-13
歇马镇上,芙蓉茶楼里,台上老生正唱着苍凉豪迈的大秦腔。
二十豪气,结交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一诺千金重。拔剑四顾问英雄何在?关西英雄擎铁胎弓大漠射雕,执铜绰板唱书剑恩愁,虽千万人兮吾往矣,醉风流兮情何物?四十岁月,流连红粉阵,前列腺,小广告,半生风流债。举枪**觅红颜知己。江南浪子拾琅琊刀小城寻欢,挟红牙板歌晓风残月,二十四桥兮明月夜,断肠人兮在天涯
许三笑问同桌品茶的俩人民警察于海和郑成飞。
“这曲子真够味儿,词是哪路神仙写的?”
郑成飞道:“秦腔酸曲川江号子,你不会连秦腔都没听过吧?”
“我还不知道他唱的是秦腔?”许三笑道:“我问的是知不知道这词是哪路神仙写的?”
于海道:“你这就等于问道于盲了,成飞是北方人,压根儿就听不明白台上那位唱的啥子词。”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许三笑在此期间几次下山,也跟这二位喝了几顿酒,跟他们结交成了朋友。对于许三笑这样一个见惯冷暖的人而言,朋友可以分很多种,有值得不求回报付出的真朋友,有能够相互利用不必肝胆相照的假朋友,极少数情况下偶有可以一起二.逼犯傻两肋插刀的铁哥们。眼前这哥俩明显属于第二种。
今天是许三笑当上虎啸村村长后第一次来镇上开会。特意请这哥俩出来闲扯淡,目的是了解一下歇马镇上的形势。对于许三笑而言,如果一切顺利,这里极有可能成为他未来真正踏足官场的第一块竞技场。早点掌握第一手资料非常有必要。
华夏官场的规则从来都是下必须知道上情,而上并不一定需要了解下情。
歇马镇上的几家娱乐场所都常请秦腔班子,究其根源,却是因为镇党委书记李红军是来自秦中省。
许三笑似不经意的:“听说镇上李书记是秦中省人?”
于海道:“没错,歇马镇党委班子里有两位来自秦中省,党委书记李红军和副镇长金显扬。”
郑成飞提醒道:“三笑兄弟,别说哥们儿没提醒你,上回你们村的孟二俅就是请动金副镇长,我们哥俩才不得已大半夜进山寻你晦气加重语气:李书记非常倚重金副镇长!”
于海接过话头补充:“这次歇马镇下边有四个村进行了村干部换届,镇里头很重视,专门临时成立了一个考评小组,目的是考评这四个村干部当选的过程里有没有不合规定的行为,组长正是金副镇长,你们村的孟二俅不知道跟他有什么关系,兄弟你可要当心呀。”
领导的事情没小事儿。许三笑忙称谢,道:“多亏你们二位提醒,不知道这位金副镇长有什么喜好?”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哥俩多次吃许三笑的请,还拿过许三笑的钱,几次交往下来,已把他当做无话不能谈的朋友。见许三笑问起,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歇马镇治下十四个自然村,面积颇大。但镇中心却不过三条街的规模,镇政府大院内,属于编制内的干部就那么百十来号,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有道是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故此,几位主要领导和关键位置的股级干部那点事儿,不管在不在圈子里,都会有所耳闻。
金显扬今年四十三岁,大约八年前随李红军调至歇马镇任镇党委秘书,在副镇长位置上已经干了四年。主要分管治安消防和环保两方面工作,因为跟书记李红军的特殊关系,在镇班子里属于实权派。
许三笑又问一遍:“这位金领导有什么喜好?”
于海一撇嘴,面露不屑之色,郑成飞的脸上同样有轻蔑之意。
其实不怪他们摆出这个表情,当今华夏官场现状无需谁来黑,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德行。领导们都喜好什么?那些少年得志前途无量的无不爱搞政绩,追求gdp甚至不折手段,毁青山,坏绿水,强拆建设挥洒豪迈,王八气十足。余下的‘前途有量’者则不是搞女人就是搞票子。像金显扬这样的四十三岁副科级干部显然跟前途无量不挨边儿。他能喜欢什么?
于海笑的有点坏:“咱们这位金副镇长有个绰号叫铁帽子镇长,这个外号的创意来源于部队绿色的钢盔,不只是因为他娶了个漂亮老婆,受到李红军觊觎,导致自己常年头顶泛绿。更因为这厮特别喜欢送别人绿帽子。”
许三笑表示受教,哦了一声。心里想,这下不好办了。要想提得快,媳妇献首长。这种人在华夏官场当中不乏其人。许三笑过去没少听说这种轶闻。在许三笑看来金副镇长的爱好没什么好稀奇的,李红军这么对他,他再以彼之道还施别人身而已。只是苦了许三笑这下子不知该如何巴结他了。
郑成飞说起这事儿就有气,他的性格相对粗线条些,骂道:“现在这年月,只要有钱,年轻漂亮的娘们哪找不到?这狗日的偏偏只喜欢别人的老婆。”
于海的话则更具讽刺意味:“这就是你外行了,几百块钱买来的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女人,说难听点那就是块肉,贩夫走卒都能玩儿,根本感受不到征服的快感,对于一些本身能力已经开始退化,社会能力却正在提升的中年男人而言,只有骑在别人老婆或者一般人玩不到的漂亮女人身上时才会有感觉。”
许三笑一直没吭声。他在想:如果这位跟孟二俅有些香火缘的金副镇长找自己麻烦怎么办?巴结领导没什么不可接受的,不过用女人巴结领导,低贱下作,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走这条路。厚黑可以,凶狠也无妨,无耻龌龊的事情断不可为!这是底线。许三笑心念电转,暗下决心:此人若找自己麻烦,假如不能收买就只有想办法把他收拾服帖了。但这是退一万步的选择。
郑成飞又向许三笑介绍了包括镇长刘国庆,副书记穆仁星等其他领导。以许三笑目下的情况看,接触领导们的机会并不多。只要能过了考评这一关,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大约都不需要再到镇上来跟领导们打交道。
于海见许三笑心事重重,料知他是在为考评的事情担忧。于海自知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安慰道:“兄弟你也别犯愁,歇马镇下边十四个村子,年年都有换届的,这考评年年都搞,多半时候都是走过场,我看今年也不会例外。”
这哥俩该告诉许三笑的情报已说完,剩下来就看许三笑是什么意思了。
许三笑心知自己的情绪有点扫兴,遂展颜一笑道:“算了,不说这些败兴的事情,来这儿是为了听曲子喝茶散心的,等一会儿还得请二位陪我喝几杯,还是老规矩,不醉不归。”
许三笑第二天先去镇礼堂开了生平第一次没营养的会,书记讲完新农村政策,镇长讲歇马镇如何结合政策介绍发展思路,接着是副书记介绍了镇里头四个村子的换届情况,又讲了新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工作,最后轮到金副镇长,着重谈到了社会治安问题,以及村干部考评的相关规定原则。最后是书记李红军做总结性发言。
这种会一年到头不知道要开多少场,内容更新的节奏则紧跟上头脚步,跟地方台的新闻联播大同小异,翻来覆去乏善可陈。远不如于海和郑成飞喝多了以后满嘴跑大车说的劲爆精彩。台下与会的各个职能部门的股级领导们一个个听的昏昏欲睡。许三笑只列席了一次便明白了,真正需要决策的事情是不会在这个场合讲的,这倒是应了领袖当年在庐山上讲的那句老话,民主可以,但必须集中。
开完会,许三笑去了工艺品厂,找到厂长老崔,拜托他帮忙为那只金羽雉鸡联系一个打过交道,曾经对金羽雉鸡表现出极大兴趣的韩国买家。
老崔是个朝鲜族,跟高丽人打交道没有语言障碍,常年从事跨国贸易,主要做的是手工艺品生意,称得上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许三笑的棋盘就是通过他卖出去的,在这档子生意上,老崔赚大头,许三笑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却不计较,踏踏实实赚了点小钱。二人合作多次,彼此算是熟人。
两年前许三笑第一次来找老崔时还不到二十岁,老崔欺他年少便想糊弄他,把价格压的很低。许三笑当时没多说什么,卖了棋盘之后便拉老崔到镇上酒家吃饭,一顿饭把卖棋盘的钱吃了个精光。大吃大喝一番后,三言两语便从蛛丝马迹中套出老崔的底细,接着在酒桌上给老崔算了一卦,铁口断金字字诛心,谈前尘,讲未来,几句话便把老崔给震住了,这才知道这少年人不简单,绝非寻常山中少年。饭后,老崔又补给许三笑一笔钱。从那时起老崔便认定许三笑有半仙之体,对他极是推崇。
许三笑找到老崔说明来意,然后道:“你是买卖人,无利不起早,虽说是来找你帮忙的,但也不会让你白忙活,这笔买卖做成了,我给你百分之五的佣金,你看怎么样?”
老崔先是客套几句,许三笑一再坚持,最后自然是含笑敬谢了。
落实完这件事,许三笑婉拒老崔的一再挽留,打算回虎啸村。正这时接到镇政府秘术小曹打来的电话,通知他说金副镇长让他过去汇报一下工作。许三笑满口应承,挂断电话,心中一叹,树欲静而风不止,该来的迟早要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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