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6-14
华夏文化包罗万象,其中的半神文化贯穿数千年不衰。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有数不清的懂一点邪术的野心勃勃之辈,假托神意人工造神乘势而起,更有无数所谓邪神被掌权者打倒。这当中,要说屠神冠军,当属我朝太祖。共和前二十年间,灭神怪鬼教不计其数。一贯道,收元会,人神教,九仙会、天皇会、无极老母会、老师道、老佛门、学好教叫的响字号的便有数十,叫不出名号便被打倒的,举国范围内更不计其数。
人神教始创于民国年间,首任教主王铁胆受罗天上仙周抱朴和大罗金仙左慈点化,是为二仙传道,令他在人间代其传教,普渡世人。这人神教的教义荒诞不经,教主独揽大权,父死子继;等级森严,教徒入教时举行一定仪式,交纳钱财,定期集会,烧香礼拜,宣讲经卷,教习拳棒。最多时曾有七八十万信徒。
许三笑对这个人神教的老底知道的一清二楚。正因为了解,反而更感到不可思议。这种早在数十年前便被定性为邪教的组织,是如何死灰复燃的呢?审问周文景的过程跟问孙胖子的过程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周文景居然知道二仙传道的来历,并且还复述了逍遥王的话,二仙犹存,神教不亡,西学猖獗,神起东方,怜我世人,救我存亡。
审讯结束。
于海拿着录音笔,郑成飞抱着审讯记录,二人脸上都隐现兴奋之色。这是一桩大案子!通常情况下,一个基层派出所的民警,一辈子都遇不上这么大的案子。案件涉及了谋杀和邪教组织。其中杀人的胡凯就是随周文景来的保镖之一。人证物证,嫌犯的口述录音,一切都齐了。平日里常玩深沉的于海都禁不住紧紧握拳,喜怒形于色大块头没有大智慧的郑成飞更是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笑逐颜开说,这个大案子报上去,至少是个二等功。
许三笑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欢欣鼓舞的意思,叮嘱于郑二人,看住孙建设和周文景。独自回了家。
屋子里亮着灯,许三笑连门都没进。
二仙犹存是什么意思?
坐在院子里,无心陪米粒儿练功,脑子里反反复复都在想着这句话。
何问鱼无声息的来到院子里,夜风习习,将她身上的白色纱裙撩起,很有些轻纱曼舞之意。足上穿了双粉色带卡通图案的拖鞋,又赠几分童趣天真。
“许三笑,你遇上麻烦了吗?”
许三笑瞥了她一眼,对面前养眼的景观毫无欣赏心情,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何问鱼一指大门口,道:“你没看见吗?天刚黑的时候,有个人在门口画了一条不知道是蛇还是龙的怪东西。”
许三笑闻听,不禁一惊,赶忙动身来到门口,果然,在门口的水泥门垛上出现一条黑色的蛟龙图案。麟角分明,栩栩如生,唯独缺了一双眼没画。
虽然过往的江湖岁月中对这东西闻所未闻,但并不妨碍许三笑做出判断来。
画这鬼东西的人,一定有极深的鬼画符造诣,这条黑蛟用炭笔一笔画就,笔意连贯不绝,手法一气呵成,端的是无双妙笔。就算让当代最杰出的书画名家来画,也未必能达到这个水平。
何问鱼说:“这人来去太快,就在门口停顿了不到一分钟,我追出来时他已不见踪影。”
许三笑摇头道:“他不是走的快,而是遁的快,我想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你连追出来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这个人一定是事先就知道你的存在,所以画这幅画之前便已选好了离开的方式,玄门左道的鱼龙幻术中便有一门五行遁术,可以借助地利天时,利用一些小道具布置障眼戏法隐藏身形,小鬼子的阴阳师也有类似的方法。”
何问鱼面露不以为然之色,虽然没做争辩,但显然并不认同许三笑的话。或许在她心中,是知道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的。
许三笑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端倪来,忽然想起那一晚在虎啸村将任道远追的不惜跳崖逃生的那人来。也许那人全力以赴真的可以做到吧?假如这幅画真是那人画的,今晚索性就不必抵抗了,那人的功夫强过何问鱼不止一筹,什么左道邪道,千般万般的古怪秘术在那人面前都不值一哂。不过这件事显然不可能是那人干的,首先这种手法阴祟诡异,不符合那人磊落的风格,更重要的是许三笑知道,何问鱼是认识那个人的。
何问鱼说:“看样子这次你惹的麻烦着实不小,如果你分析的是对的,这个人的道行肯定不在任道远之下。”
“这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标记,表示他将在今晚对这幢建筑里的人下手,这件事不太妙了,我担心派出所那边会出事儿,这就得过去看一眼。”许三笑的口气沉重,道:“那娘仨在这儿不方便,你能不能帮我把她们送回虎啸村?”
何问鱼没说行不行,却道:“还没告诉你呢,家里来客人了,你不见见吗?”
许三笑一愣,“客人?什么样的客人,这个时候还没走?”
何问鱼甜笑道:“就是那天早上来过家里的那个姐姐。”
李燕?许三笑微感诧异,这他妈是哪跟哪啊,她怎么又来了呢?点头道:“好吧,我去看看。”
堂屋里,李燕一直在等许三笑回来。一见面开门见山道:“许三笑,公司安排我在这边负责歇马镇基础设施改造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暂时我得在你们镇上住了,镇政府没有招待所,杨红菱那里又太小了,我只有租房子在外面住,我想租个便宜点的房子,咱们那么熟,我就想到了你。”
许三笑的心情不佳,没什么耐心跟她讨论这些事,大晚上的也不能把她撵到门外,挥挥手不耐道:“行,随便你了。”
李燕道了声谢,拉着行李奔了后边。
米寡妇是跟着许三笑一起回到镇上的,在旁边一听许三笑同意收留李燕,顿时不悦,当着李燕的面没好意思多说,这会儿趁李燕去了后边安顿行李,凑过来道:“许三娃子,你这么就让她住进来算怎么回事儿?你问过谁了吗?”
这娘们也不知道是替闺女抱不平还是在吃醋,总之许三笑此时此刻没工夫搭理她,料想今晚这里势必不太平,恨不得把她们都赶走才放心。此时若以实言相告,她们多半不肯走。心中一转念,已有了主意,把眼一瞪,大声道:“老子做这么个决定还用问谁吗?不爱住就他妈给我滚回村子里,工作的事情也敢跟着瞎搀和,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滚,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许三笑暴跳如雷的样子,根本没给别人劝架的机会。
苏丽娜一听这话先是愣住了,接着眼泪在眼眶里晃了两圈,又被她瞪回去了,好在她那双大眼睛常年雾气昭昭的,谁也没太注意。
米粒儿忽然哭了,哇的一声,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往里屋跑。苏丽娜狠狠瞪了许三笑一眼,“许三娃子,你干的好事!”动身追了进去。
许三笑没理会苏丽娜,却把目光投向了何问鱼。凝重道:“拜托了。”
何问鱼点点头,回首向后院看了一眼,道:“放心。”
霍大鹏开车,拉着苏丽娜母女三人与何问鱼,一起离开了。米粒儿从始至终没说什么,临走前却把黄虎留了下来。
许三笑看见黄虎的瞬间便已明白米粒儿难过的真正原因。似乎她看出端倪来了。慨叹着大胸脯有大智慧的同时,悄悄送到大门外,眼见着车走没影了,才转身回到屋子里。
打发走了苏丽娜母女,接下来轮到李燕了。来到后房,见李燕正在铺床,时间紧迫,不容许三笑多想,抢步过去说道:“实不相瞒,今晚这幢房子很可能会不太平,有人要来找麻烦,到时候我就顾不上你了,你还是先回杨红菱那里凑合一夜吧,我这就送你过去。”
李燕左看看右看看,道:“这不是挺好的吗?能有什么不太平的?我把行李都拿来了,这个时候,你让我住哪去?”
许三笑急道:“我不管你去哪,反正不能在这儿住,我现在要去派出所,我走之前你最好立即离开这幢房子,不然我不保证你的安全。”说着,转身回了前面,径直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了一应家伙什儿,便打算动身去派出所,临走前,终究放不下心,又来到后边,却见李燕的房间已经黑了灯,也不知她走没走。
此时此刻,确实顾不上她了,许三笑在窗外叫了声你快些走吧。然后转身出门奔了派出所。车被霍大鹏开走,只好步行。山区的夜有些阴凉,小镇里的路灯早早便熄灭了,黑沉沉的夜色中,前方的一切都被笼罩在未知中。
先是任道远为了导魂钟找上门来,接着是这个什么劳什子人神教看中了虎啸山庄,镇政府里又被杨红菱排挤,最近还真有点诸事不顺的意思。眼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人神教的人反应忒快,这边前脚把人抓到镇上,他们后脚就得了消息,又是找人给杨红菱传话,又是派来一位修行高深的方家打上门来信笔涂鸦。
许三笑带着黄虎以最快速度赶到派出所门前。一到这里便察觉到了情形不对。
不单单值班室的灯是黑的,连往日里院门口的长明灯也没有亮。记得刚才走的时候灯还是亮着的。许三笑一阵心焦,快步走到大门口,只见铁将军把门,扯起嗓子招呼郑成飞出来开门,但里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死一般的寂静,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一想到于海和郑成飞很可能因为卷进这桩案子而丧命,不禁有些按捺不住,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手足并用跳进院子。
迈步来到楼门外,推门而入,进门便是一团漆黑,正在想门厅电灯开关在哪时,头上的日光灯忽然亮了。只见眼前摆了一把椅子,坐定一人,一身黑色土布褂子,脸上带了张面具,在他足下踩着两个人,正是于郑哥俩。
许三笑见状,暗吃了一惊,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攻击政府的专政机关。只听这人怪笑一声,道:“你就是许三笑吧?老子等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