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并不知道赵欢凄惨的经历,但从赵毅堂的眉宇之间沈桐发现了一些捉模不透的愁容,他避开眼神,双手端起水杯若有所思地假装喝水。
“赵欢明年就要毕业了,我想让她回来,可她不愿意,她说她想留在京城,好说歹说不成。”赵毅堂叹了口气道。
沈桐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如果当初不是父亲让自己回来,或许现在在隆中市又是一番天地。结合自己的经历,沈桐道:“赵书记,我觉得还是留在京城的好,毕竟那里是中国的首都,是政治文化中心,在那里眼界开阔,接触的人也不一样,不像我们小地方,钻在山沟沟里,信息闭塞,我都感觉我回家一年多来,和换了个人似的,没有了以前那种雄心,倒习惯于安于现状,我知道这样不好,可在特定的环境里,你再有多大的想法都无法实现。”
赵毅堂没有看沈桐,靠着沙发道:“你不能怎么想,我们是小地方,但竞争小,生活压力小,消费水平也不高,如果你在这块天地里,施展你的才华,很快就能出人头地。相反在大城市,一拨又一拨的人才等着就业,居高不下的房价,加上高昂的生活成本,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咱就好比在县城买一套房才10多万,你去京城看看,动辄上百万,吓死个人,照我现在的情况,我那能给赵欢在京城买起房啊。”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一个女孩子家,我不希望她有多大的能耐,看着她生活的安安稳稳,家庭幸福美满,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还追求什么呢?心思都放到了她身上,如果她一去不复返,就剩下我老俩口,还有什么意思啊?”其实赵毅堂更多的是担心女儿的病。
赵毅堂与自己父亲的想法一致,这和学历地位没关系,而是骨子里那种根深蒂固的恋土情结始终跳不出那个圈子,再争辩下去也无用,沈桐没有再作声,一时间陷入短暂的尴尬。
这时,李腊梅端着一个菜走了出来,对着赵毅堂道:“快帮我收拾了茶几,饭马上就好。”
赵毅堂挪动着肥大的身躯起身,从窗台上那了块抹布,仔细地擦拭起来。沈桐见状也跟着起身,把茶几的上物品端到旁边的柜子上。
不一会儿,几个菜上桌,沈桐看着各式各样的菜肴垂涎三尺,不知觉地肚子“咕噜”响了一声,确实有点饿了。
“你们先吃,不要等我,锅里还炖着排骨,马上就好。赵欢,你也过来一起吃。”李腊梅忙前忙后张罗着。
赵毅堂从柜子里取出一瓶“五粮液”,拿到沈桐面前饶有兴趣地道:“这瓶酒是我一个大学同学来看我时买的,一直舍不得喝,今天我高兴,咱爷俩就把这瓶酒喝完,能行不行?”
沈桐想到下午还要上班,便提醒道:“赵书记,下午还要上班,要不我们改天喝,你看怎么样?”
“怕什么!”说话中间已经把酒瓶拧开,倒进准备好的酒杯里。“你的酒量我知道,半斤八两应该不成问题。再说吴书记下午不在,难得一次清闲,来,喝!”
盛情难却,沈桐也不去想那么多,端起酒杯就喝了大半口,辣的他差点呛出了泪水。
沈桐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喝多少酒,反正至今为止从来没醉过,喝得最多的一次就是大学毕业时,宿舍六个人一个人去掉9瓶白酒,均下来一人一斤多。沈桐当时感到头脑发胀,走路也有些摇晃,但意识很清醒,还把醉如烂泥的三条背回了宿舍。
“来,吃菜!”赵毅堂拿起筷子指了指道,“你阿姨做的菜就是香,就是她这好手艺才管住我的胃,甭管有多忙我就习惯回家吃饭,哈哈。”
李腊梅做的饭沈桐已经尝过,确实色香味美。醋溜土豆丝,为百家菜,基本上家家户户每顿吃饭都离不了土豆,土豆的做法有很多种,切成块、町或丝,蒸煮炒烧都非常美味,但炒土豆丝因作料能充分入味,更加香脆味香;豆芽炒粉条,粉条同样是用土豆粉制成,与豆芽炒起来,一圈圈盘绕在盘子中央黄白相间,吃起来丝滑爽口,嚼劲十足;大葱炒过油肉,小时候,这道菜沈桐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因为做过油肉十分费料,让很多家庭想吃但不敢做。猪肉以里脊肉为主,精切成铜钱厚的肉片,加蛋黄、黄粉、精盐、料酒等抓匀,放入油锅中打散滑熟,加木耳、葱白等辅料,烹炒而成,色泽金黄,口有余香;碗托,又名灌肠,是东泉的特色小吃,以特殊的加工方法蒸制而成。食时或以刀切,或以挠爪,切成条状,浇上蒜醋调味,或冷食,或油炒热吃,利滑爽口、味美异常。
让沈桐最嘴馋的就数中间摆放的牛肉夹饼了。将煮熟的牛肉拉成丝,与大葱丝混合起来,然后将烧饼用刀从中间切开,把肉放进去。饼的香脆,肉的劲道,很容易吃上瘾。沈桐也不客气,夹起一块牛肉夹饼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赵欢依然闷闷不乐,少女怀春般地漫不经心一小口一小口夹着吃,飘忽不定的眼神好像心里藏着什么心事。
一旁的赵毅堂也看出来了,用筷子敲了敲盘子道:“赵欢,赶紧吃啊,菜都凉了。”
不料,赵欢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拿过赵毅堂的酒杯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让沈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赵欢喝完,脸色一下子就红了,她用袖口擦了擦嘴,鼓起勇气道:“爸,我要和你说件事。”
赵毅堂同样惊讶的筷子悬在空中,反过神来生气地道:“有事你说事,一个女孩子家喝什么酒,再说你的身体也不允许你喝酒……”
“够了!”赵欢把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面带愁容地道:“爸,我要和你说件事,我已经在京城的一家企业找到工作了,主要做出口贸易,甭管你愿意不愿意,事情已经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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