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受了这么多苦,为何没有告诉她?自己不知道他的状况也就罢了,昨天竟然因为两三句就和他吵起架来,听清风说昨晚他的病又犯了,还吐了好几口血,唉,他这又是何苦呢?
只是,一想到细心如他,昨晚也许已经看到了她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却又视若无睹,苏瑾的心就堵得慌。凤倾珏给她的伤害尚未平复,如果他也真的为了自己利用了她,她会绝望的,绝望到无法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纯粹的爱情!
清风见她的眸光忽明忽暗,时而又轻叹一口气,眉头深锁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想起暗魈对自己说的话,又忍不住说道:“王妃,请恕卑职多嘴!卑职跟在主子身边也有五六个年头了,主子是个什么性子自是知道的,他除了对幂星公主还算和颜悦色之外,对别的女子素来是淡漠疏离,却唯有对王妃您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融了,您昏迷不醒的那些时日主子更是几近癫狂。明眼人都知道他深爱着您,希望能走入您心底。卑职不知道您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也求您看在主子也许活不过来年春天的份上,多给些笑容和温暖他罢。主子其实是个可怜人啊……”
没想到清风竟然会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来,苏瑾一怔,确实有些感动,也为这些日子她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些羞惭,可是,一想到乌冬的话,她的心又痛了膣。
别人都认为是她亏欠了纳兰昊旸许多。因为她不爱他,怀着爱别人的心嫁给了他,所以,即使现在要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救他一命,别人也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吗?纳兰昊旸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
本来还为纳兰昊旸担心的,听了清风这席话,苏瑾却是涌起一阵绝望,又愤恨难当。
“你下去照顾明月去吧!我想静一静!”苏瑾苦笑着挥挥手,不再说话蟆。
清风有些担忧,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词穷,轻叹一声施礼退了出去。
暗魈还真是神机妙算,说这些日子主子身体状况不怎么好,王妃若是对主子上了心便自然会问身边的人,而谁若是被王妃问到,便一定要坦然相告,最好是说得越严重越好,这样才能让王妃更觉得主子伟大,主子的爱意是那么深,也才能彻底感动到王妃。
可是为何他说得如此严重,王妃不但没感动,反而眼眶泛红,模样狠决无比?
清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但想想自己的话却又没什么不妥,挠挠头不愿再想,把房门掩上后自去照顾倒霉的明月去了。
雨渐渐地小了,菜渐渐地凉了,纳兰昊旸却还是没有回来。这是自三朝回门后到现在他第一次是夜不归宿的。或许在他的心里,排在第一的是复仇,第二便是他的命,第三才到她吧。苏瑾心里已经没有了那分淡然和轻松,心绪一时间也有些乱了,草草填饱了肚子,吩咐小厮把饭菜都收拾好之后,又等了片刻,见他还是没有回来,便月兑了亵衣上床睡去了,却是没有把灯火给熄灭掉。
只是才刚上了床,听涛阁外便传来了对话声。苏瑾听力甚好,听出是纳兰昊旸回来了,心一惊,自然屏着气息聚精会神地听起来。只听纳兰昊旸说道:“此事不易声张,他既然扮作无事一般,我们自然也得假装不知道,我倒要看这老狐狸还能嚣张多久!暗魃,你且按着计划去做!”
“可是他毕竟是王妃的父亲,王妃他日若是知道是主子您动的手脚……”另一个声音沙哑得很,是故意压着嗓子说话,一时间倒是听不出来是谁。
“那又如何?沐卿若是个什么人她自是有所了解的,他既然都不念亲情了,我又何必看在他是曦儿的父亲份上对他网开一面?我知道你的顾虑,但这些并不重要,曦儿若能理解那是最好,若无法谅解也就算了。若是这几日无法拖住这老狐狸,到祭天大典那日便是天大的麻烦。我必须先斩断了纳兰明轩的右臂!”
“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办……”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须臾之后便是脚步远离声。
苏瑾静静听着,眼神一暗。纳兰昊旸开始对付沐卿若了吗?想要置沐卿若于死地?
虽然沐卿若是沐羽曦的父亲,不是自己的,虽然明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还是个利欲熏心又凉薄之人,但听到纳兰昊旸要杀他,自己的心还是不怎么好受的,只是不知道这事他是要瞒着她还是会坦然相告?
若是前者,她便会更加怀疑他的用心,若是后者,那她就会相信他必然也是被楚华给瞒在鼓里,因为他爱她,所以就不会忍心牺牲她的命来救他的命……
外面静寂了片刻,脚步声又再轻轻响起,不多时便到了门外。苏瑾知道是纳兰昊旸要进来了,心跳陡然加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继续装睡还是起来质问他一番。正心思纠结中,纳兰昊旸已经推开了门,快步走近了内室。
“曦儿,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了?”
苏瑾低叹了一声,缓缓地坐起身来,强作淡然地望了过去。
纳兰昊旸还穿着早上那一身衣裳,可是此时却是湿漉漉的,像个落汤鸡一般,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那食盒却是干的。见她起身望过来,他一怔,随即笑道:“不知道你这么早就睡下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大声吵醒你了。”
苏瑾的心里升起了百般滋味,脸上却是浅浅一笑,缓缓地说道:“不妨事,反正你不回来我也睡不着。倒是你,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听她这么一说,纳兰昊旸的心一荡,那疲惫和愤怒立时被一扫而空,满满的都是甜蜜,笑容更深了。她这话可是意味着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不同了吗?可是一想到他方才和暗魃说的话,他的眼神又有些游移,借着去把食盒打开的动作来掩饰那忽然变得不自然的神色。
“回来时经过天香楼,下车去买这些的时候不小心被雨淋湿了而已,无需担心。”
纳兰缱凝今早主动向皇后认错,终于被皇后撤了禁令,今日更是乖乖地在皇后的安排下和宫宸煊游园去了。这本是好消息,没想到姬雪菱听到他突然大婚的消息急急赶到了皇城,还闯入了别院。怕被曦儿看到会误会,他唯有赶紧将她带离了别院,好不容易安顿好不愿就这样回去的姬雪菱,宫里却又传来了消息,说太后突然中了奇毒昏迷不醒。他只好带着楚华进了宫。
这毒极为棘手,要彻底解毒需要一两日时间,而沐卿若又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在宫里故意拦住他问东问西了好些话,还问他是否已和曦儿圆房了。他自然说已经圆房了。沐卿若看起来十分欣慰,又说沐老夫人前日已经回来了,心里惦记着要见曦儿一面,让他抽空带曦儿回沐府见一见。因为纳兰圣德和皇后都在场,他也唯有应下了,说明日便回。
待太后月兑离危险天已入黑,纳兰圣德要留他共进晚膳,他自是不愿的,用记挂着沐羽曦的理由推月兑了,可楚华却因为太后的病而留了下来。
回来时经过天香楼,想到沐羽曦这几日胃口不开,身子又未好,他便下车冒着雨为她买了这两样东西,怕食盒被淋湿了,他把伞都挪到了食盒这边,以致被淋得浑身湿透,还被奉命护送他回来的裴易岘给取笑了一顿。
哼,笑就笑吧,等那小子日后有了相爱的人他就知道什么是归心似箭和一日三秋的感觉了。
进了二皇子府后不久他便迫不及待地从地道里赶回了听涛阁,只是出来之时又遇到了暗魃,从暗魃那得知沐卿若打算于明日对自己暗下杀机之事,他怒不可遏,便决然命令暗魃实行原定的第二计划。虽然觉得自己也是为了自保而不得而为之,但此时看到曦儿,却还是不自觉地有些心虚。
他不希望曦儿因为沐卿若的事受伤害,却还是得如此做,因为不希望再有人把她当成棋子,而威胁到她的性命。在他死去之前,他必须把所有会伤害到她的人和事都完全处理好,否则他会死不瞑目。
苏瑾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升起一抹寒意,她的脸上笑意淡去,整个人又变得云淡风轻了起来。
纳兰昊旸自是没有察觉她的不妥,把那食盒打开后递到苏瑾面前,柔声说道:“天香楼的名菜——当归炖鸡汤和锅烧河鳗,滋补又美味,不知你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