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是一个老头做的,头发懒散,衣衫破烂,但双眼精光四射,头顶隐隐仙气。背上还插着宝剑,腰里挂着酒壶,壶身上一个双口吕字。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四处诓骗人戏弄妖怪魔神的吕洞宾。这老小子从来不做正经事,就只管到处惹祸。看看,一颗芝麻就引得一条黄鳝入了修行,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那你是怎么到得皇宫里呢?”我转个身,听得入迷。
望月眼神迷茫,想了一会告诉我。放生池是活水,外通玉泉山,玉泉山的水又引去皇宫。她修行了两百年后,觉得日子闷就偷偷顺水溜出去。
外面人间繁华似锦,看的她眼花缭乱,心驰神往。于是就变幻成人,游戏人间。又听人说,世间荣华富贵,万般美景,最不过皇宫里极致。于是她就又跳入水中,顺着玉泉山的暗河,游入皇宫,想好好见识一下世面。
皇宫里……真是好啊。她幽幽叹息,表情迷醉,幽幽叹息。
嗯嗯,好地方,好吃好喝还有丹琛。我也点头,叹息。
我两一蛇一鳝,痴痴在池底傻笑。
自那日起,便有望月和我作伴。我道行比她高深,可她入世的修行却在我之上。我在皇宫里睡了十二年,拢共清醒的日子加起来才不过两年都不到,可望月却在人间游荡了五十年,光是皇宫里就待了快三十年。
我问她待这儿难道不厌烦?我在海池底待了两年不到就已经有些厌烦了,要不是师傅那该死的阵法拦着我,早飞出去见世面。
望月掩嘴笑,妩媚。她说不厌烦,人间呀,看不尽的风情万种。她有点神神叨叨的,说话半露不露,我懒得追究。
我把全副精神花在吃食上,御膳房有了新品,必然捧场。吃的肚圆腰肥最开心。望月喜欢打扮。脂粉轻推,胭脂慢匀,乌发盘起,绢花旁插。金步摇,七宝钗,玉耳坠,银跳月兑。留仙裙,藕丝袄,对襟衫,丝罗带,清天稠。她花样繁多,层出不穷,看的我眼都花了。因黄鳝免不了腥气,她捣烂花汁染香裙摆,一步一摇,暗香阵阵,掩盖。
我是胎生就修炼,从不沾荤腥,不必为气味烦恼。
她罗裙轻摇,莲步款款,走的婀娜多姿。我滑下树,跟着她摇摇摆摆。
哎呀,用脚趾,要踮着点,这才轻盈。不行不行,背不能驼,要挺直,像花枝一样挺。腿不能软,人的腿可绕不成圈,露馅了。哎呀呀!她规矩多,我听得烦,懊恼,跌坐在石凳上用手扇风。
望月捏着一柄影红藏花骨柄宫扇,绷着碧螺细纱,绣着蝶恋花。那蝶轻盈,花粉女敕,蝶狂戏,花乱摇,好轻狂。我们一蛇一鳝,化作两个宫女,在御花园里戏耍偷闲。
望月最喜欢扭捏作姿,对水顾影。远远有人看,也不管是谁,就用宫扇半掩面,笑弯了眉眼,挑起嘴角,作姿作态。这黄鳝好作,比狐狸精还喜欢勾人。也不想想这皇宫里除了皇帝是男人,其他就是女人和不男不女,作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