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天。
李佑已经四十三天没有来找过自己了,看来担心的事情依旧是出现了。他们旧情复燃了,于是自己存在的唯一价值也就没有了,李佑也是时候把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安慰品丢弃了。
王柳萱坐在家中,娘亲在三天前突发疟疾亡故,已经送到家乡安葬了。她身穿白色的孝服,手里是一把剪刀,刀刃有意无意地在掌心中摩挲。
现在她可真是独身一人了,没有任何依靠和牵挂。世上陪伴她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只剩下她一个人。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她把弄着手中的剪刀,心说。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一个人,最终死也是一个人。人的一生不就是这样么,生命只是一个轮回罢了。
“叩叩——”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寂静的屋子中这两道声响把王柳萱吓了一跳,手一紧竟然把刀刃狠狠插进了掌心中!
“啊……”巨大的痛感让她叫了出来,看向手心,刀刃没在皮肉之中,血沿着掌纹流成了几条红色的线。
心里不知怎么就“咯噔”一下地悬了起来,她不懂医术不知道怎么包扎或是止血,王柳萱没多想就把剪刀拔了出来,这一下比刺进时还要痛上好多倍,她看着满是鲜血的左手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会儿才用右手捂住了伤口。
门外的人显然听到王柳萱的叫声,有些担心地问:“柳萱,你没事吧?”
是隔壁的赵婶。
听到声音王柳萱松了一口气,她怕此刻是李佑站在门外,但又希望是李佑站在门外。“来了。”
用没有受伤的手拉开门闩,但因为先前捂着伤口的关系,右手也都沾着血,所以门和门闩上留下了深红色的血迹。
“噢天啊!——”赵婶惊叫,“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快快,我带你去回春堂那儿找安神医。”
“哦好。”过于猛烈的痛楚感受得久了之后便也麻木了,身体上的痛怎比得上心痛,心已死,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什么、说什么、念什么,脑子里全是已经许久没见面的李佑。
李佑李佑李佑李佑李佑李佑李佑,全是李佑!!
他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心。
我凭什么爱他?
她问了自己无数遍这个问题。
那么风流倜傥的人,他有他心爱的侯爷千金王柳萱,他有高高在上的身份,他有一个真龙之命的爹。他可以呼风唤雨,他可以笑看京都,他可以游戏人生。他甚至可以让自己不知不觉地对他死心塌地……
而她呢,只是一介小女子,不仅从小失父现在连娘亲都随爹走了,她叫王柳萱,但她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把握不好。
对,王柳萱,那个千金王柳萱。她和自己这无名小卒竟同名同姓连长相都那么相似,可就如此不同,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的——似这般差别。这样的天壤之别,就足以让自己对李佑望而却步。
爱是爱上了,她的心早已摆在那半秋半冬的一台戏里,也许李佑也曾驻足停留观看,只是他当那是琉璃心,路过的时候不经意地把它践踏了。可就算是琉璃心,破碎了还能再修复如初么?回不去了呐,一切都回不到从前,那个孽缘开始的秋晨。
回春堂中,安神医叹息地看了又看那包扎了起来的伤口,遗憾地摇头:“这伤口过深,已经伤至筋骨了,要医——是不可能的了。”
苦笑,她平静地问“那么安神医,您的意思是说,这手掌,就算废了吗?”
“是这个意思。”
真正让王柳萱苦笑的不是这已经废了的手,而是回春堂二楼谈笑风生地走下楼来的二人。
都是那么熟悉的人,一个是自己深爱却无悔的人,另一个,与自己相貌无二但自己永远替代不了的人。
他们甚至目光都不曾斜视,就这样和自己,擦肩而过。
李佑——!王柳萱是多么想上前抓住那人的手,可是她做不到。
她只能是微笑地目送这对神仙眷侣离开,她只配在戏中演一个小丑,她演地很成功,也很心痛。入戏的从来都只有她一人。
多年后偶然听到那两人的婚讯时,王柳萱也只是如当初一样苦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再无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