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尔特的话语让我伤透了心,他竟如此轻松地向别人道出了我的藏匿地点,那么我被亚瑟欺骗,被他们打得只剩下了半条命又究竟是为了什么!斯图尔特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知晓我的藏身之处!他也从未像亚瑟说的那般,因藏匿我而使他任何利益受损!
他的父亲说得没错!他是一个卡帕多西亚!是一个纯纯脆脆的卡帕多西亚!
我想,亚瑟和加斯麻烦了。我的眼睛正好能看到亚瑟苍白的侧脸。他仍单膝跪着,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比起亚瑟,加斯的神色就慌张多了。
“等等斯图。”但卡帕多西亚却将话接过去了,“你是说这个狼女被你放在卧室中?”从老卡帕多西亚的口吻中我感觉到他对自己儿子的这一举动感到难以置信。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亚瑟那个有关大便的比喻来了。
“是的。”斯图尔特转向他父亲,平静地解释说,“因为我隐瞒了这狼女的身份。当初父亲您答应我,允许我在狼人身上做实验,但我并没告知您我在用狼族的公主做实验,当然,在您没有询问的前提下我认为告知您这事是自找麻烦。所以我想我有必要将她隐匿在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避免父亲您将她要走,纵使我要忍耐狼人身上的恶臭。”
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哦?你想用这位公主威胁我吗?”
斯图尔特耸了耸肩,深表无奈:“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位公主将来会有什么用处,但她毕竟是狼族的公主,这身份总比其它更下等的狼人有价值多了吧?父亲您当时也只说同意我挑选一个狼人进行实验,但并没有限定我挑选的范围。所以请原谅我的任性,我想我必须手中握有着足够的筹码才能在我的氏族中立足,这是父亲您教给我的。”
斯图尔特的话刚一说完,屋内就变得鸦雀无声了。我不知道斯图尔特干嘛要说这么无礼的话,纵使他父亲对他的宠爱多过其他两个儿子,但我想此刻的老卡帕多西亚一定气疯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卡帕多西亚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看吧,斯图尔特真将他的父亲气疯了!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你身上流的是高贵的卡帕多西亚血统!”
怪人!一群怪物!他竟然对他儿子的背叛大加赞赏!
“这本就是事实。”斯图尔特的脸上仍波澜不惊,并没因为自己得到父亲的赏识而得意忘形。
“但,”斯图尔特转向加斯和亚瑟,“我很好奇,我的哥哥们是怎样找到我的实验品的。她明明被我好好的藏在房中。这是多么隐秘的地方啊,真难以想象竟会有他人找到那里去!”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如抒情诗一般动听,但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他流露出的杀意。
我看到加斯因恐惧已经满脸是汗了。
可怜的加斯。他一辈子也斗不过斯图尔特!
他以为斯图尔特私藏了我,他想拿着我前来邀功,他想用我的事情扳倒斯图尔特,他想让斯图尔特在他父亲面前失宠!但他却没有想到,斯图尔特早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斯图尔特的一切行动都已经得到了他父亲的认可!
不,这些事情我们没有人事先想到!
斯图尔特一个人战胜了这件屋子里的所有人!
我相信斯图尔特会平安无事,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斯图尔特并不像亚瑟说的那般,他没有冒着生命危险私藏我,也没有因我而丢掉自己继承人的地位,斯图尔特一直在按照卡帕多西亚的吩咐做事。更让我在意的是,斯图尔特竟然是那样厌恶我……
我沮丧极了,因为斯图尔特在利用我。
“请让我说两句话,父亲。”亚瑟终于开口了。但刚吐出这几个字,他就又一次剧烈地咳了起来。我感到困惑,和我在一起时,亚瑟明明一声也没有咳过。我一直怀疑亚瑟的病是能够按照他的意志自主选择性的发作,或者说,他的病只在他的父亲和弟兄们面前发作。
亚瑟会成为斯图尔特最大的对手!但前提是,亚瑟肯与斯图尔特为敌。
所有人都在等待亚瑟的咳声终止下来。过了片刻,亚瑟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咳声,向众人礼仪性地表达了歉意之后才开始了自己的陈述:“这个狼女,是我在园外发现的。”
他完全在说谎!但从我的角度看到的亚瑟,他的眼中却带着令人信服的目光。
“我发现她时,她正试图逃跑,但是情况想必您也看到了,”说着,他突然揪起了我的头发,将我面目全非的脸拎起来,展示给这里的每一个人观看。
我多么希望亚瑟能够将我的头放下!我不想让斯图尔特看到我这么丑陋的模样!我不想再增加斯图尔特对我的厌恶之感!
该死!为什么到现在我还这样爱他!
“她被斯图伤得太重了,所以逮住她不费吹灰之力。”
这是我们的原计划。这是当初亚瑟和我对好的台词,而这一切说辞原本都是为了解救斯图尔特。他曾告诉我,我不能毫发无伤的出现在他父亲面前,而我必要的伤势则能突显出斯图尔特对我的痛恨,如果老卡帕多西亚看到我伤痕累累,一定会认为斯图尔特偷偷关押了一个狼女只为泄恨。这样他的父亲会原谅他。
但我不懂,亚瑟将这个欺骗我的借口说给他的父亲听又是为了什么。此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斯图尔特干了什么,而且斯图尔特已经为自己洗清了罪过。亚瑟不需要再为他的弟弟辩护了!更主要的,亚瑟不是加斯的人吗?
不,或许我漏掉了什么!
是的,亚瑟对斯图尔特的爱不是虚假,就因为我确信这一点,当初才对亚瑟深信不疑!我想,也许亚瑟是受到了加斯的某种胁迫才不得不为他做事吧。但不管真相是什么,亚瑟此番话对斯图尔特有利。好吧,或许亚瑟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正在将计就计讨好斯图尔特吧!虽然我认为他的这种讨好是徒劳的。
当我将眼球转到斯图尔特身上时,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凶光。他像看待仇人一样盯着亚瑟,他抑制着愤怒,但我看得出他怒火中烧,他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发抖。不知为什么,我为亚瑟感到难过。看到斯图尔特那种不识好歹的样子就像看到了过去的我自己。过去,我就是这样不识好歹地伤害了家人对我的爱吗!斯图尔特也一样,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亚瑟爱他,他怎么能这样回应他哥哥对他的爱呢!
或许,这就是血魔中最古怪、最阴暗的氏族——卡帕多西亚吧!
一个冷血无情的氏族,恐怕多少爱都无法唤醒他们已死的心中那被冰封起的爱意吧!
我注视着亚瑟,希望他不会太伤心。
斯图尔特冰冷地对他说:“你说你在园外发现的她?这怎么可能!我将她反锁在房中,而且,纵使她是自己撞开了房门也不可能凭自己的意识踏出我的房间半步,因为我在她身上注入了毒液,如果没有我的气味她根本无力行走。”
看吧!我就知道斯图尔特不会领这份人情!亚瑟完蛋了!
我怀揣悲悯,看着亚瑟。是的,我不恨亚瑟,从不恨他。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说谎吗?”亚瑟不甘示弱地迎向了斯图尔特的眼睛,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亚瑟的脸上看到那般不示弱的表情。
亚瑟一定伤透心了,所以他也生气了。
“如果像你说的,她被囚禁在你的房间我又如何在她不肯走出来的情况下进去抓她呢?你该知道,血族不被邀请而擅自闯入他人房间是会自燃的。那么,如果真如你所言,她始终待在你的房间无法踏出去半步,那也只能是我走进去将她抓出来了,对吗?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问题又来了,我是如何在房间的主人——斯图尔特你没有邀请我的情况下走进房间又毫发无损地走出来的呢?难道说是这个狼女邀请了我?那么事情就变得更奇怪了,她不是房间的主人又如何使这邀请生效的?还是说你已经让这个低贱的畜生成为了房间的主人!斯图!拜托你收起你可怜的好胜心吧!你对我的质疑让我感到心寒!……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亚瑟陈述完毕又剧烈地咳了起来。我不清楚其他人如何看待他的咳声,但在我看来,他的咳声无疑有些做作。就好像是他在自己刚刚的那一长串辩论中忘记咳了,所以他必须要在他陈述完自己的观点之后一口气将所有的咳声全部补回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