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小风一吹,又开始凉了。有经验的林子和贾六在地上挖了个坑,点起了火。隔着一步远,还堆了土墙,防止火星外溅引发火灾。贾六好劝歹劝,就是没劝动这些人,当他想走时,又被四个身强体壮的小混混拦了下来。
“不是我不想跟你们在这里住,实在是这山里真的太危险了。狐狸精通人性,它不伤我们,可这熊瞎子和野狼却惹不起呀。我们一没带狗放哨儿,二没带鸟冲,真遇到了,后悔都来不及。”贾六坐在火堆边,取着暖吃着罐头,嘴也没闲着,他还是打算劝说几个人按原路返回。
三叔已经听得耳朵生了老茧,不理不问的只顾舀出防潮毯,直接躺下就睡。说到底,他还是没文化的混混,一见多年的愿望有了线索可寻,什么也没管。只想到了吃喝,荒郊野外的,也没带个帐棚。还好火烤干的土地边,睡起来也不是那么冷。将就着,也就睡下了。可其他人就没这待遇了,四个小混混分成都两批,只能靠着树睡两人,另两人看着野兽。
听着贾六仍然没完没了的说话,阿虎的野性子又上来了。他走到了贾六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贾六立即回身仰望,“干嘛?准备跟我回去了?这就对了,我跟你说,那熊瞎子可厉害着呢,一巴掌就能把这小树拍折,那叫一个……”。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阿虎一脚把贾六指着的手臂粗细的小树踢断了。满脸贼笑的摘下了一直带着的墨镜,哈腰问道:“我这就用了三成力,比起熊瞎子,谁厉害?”。
贾六连咽了口水,眼神变得幌惚,却仍然不服气的低声说道:“那还有森林狼呢,好虎都架不住一群狼。一来十几条,防不胜防。你再厉害,也是肉做的。”。
阿虎脸色一沉,摇头道:“兄弟,你太看不起人了。我们敢来就有做安排。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话,阿虎伸手从腰后一模,一把黑亮的手枪已经舀在了他的右手里。这下贾六再没了来时的嚣张,手抱着膝盖,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再没敢说话。黑亮的外表,标准的体型,那绝对不是什么车工自己做出来的假家伙,五四式的手枪威力虽然有限,但打在身上肯定是一个血窟窿。他到是不担心能不能打死狼,就担心这些人要是发了疯,在自己身上来一下,那肯定也就是茅坑边的石头,离死‘屎’不远了。
林子暗中觉得好笑,他早就偷看到了这些人的家伙。除了穿着米色西装的三叔,每个人身后都别着一把手枪。弯腰间无意露出过好几次。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三叔一个人能躺着睡觉的原因。真让他们躺平了,睡一宿非得被搁出腰肌劳损不可。
担心是担心,但同时也让林子能放心些。至少这些军品在手,比起鸟冲子可靠得多,真有熊瞎子模来了,六把枪一阵乱射,也就变成烤熊掌了。挑了块干土地,林子穿着薄衬衫,直接倒在了上面,顺着风向躺好后,他也不担心会被吹得口眼歪斜,就这么睡了。无论如何,这也算是到了家了,小时候在山里睡觉时也不是没有过,不过比这舒服些,有被子,有爸爸温暖结实的身体。人一到了家,就立即会觉得有些放松,一松下来,也就没有了烦恼,自然睡得就快。
不久后,林子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一切都静下来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好像没一会儿。身后的人推了他好几下,他还不愿意起来。但那人越推越起劲儿,把他当成球儿玩儿了。
忍无可忍,林子一骨碌会了起来,眼还没睁就喊上了:“干什么干什么呀?还他妈的让不让活了?今天打死老子也要再睡一小时,日的,真是给你们脸了,有种弄死我。”。
叫得挺凶的,但睁开眼后,却立马没了尿。半张着嘴,林子向身边看了看,火仍然着着,身边的人都睡得死死的。最可怕的是,就在自己骨碌开以后,原来躺着的地方,手当枕头睡相酸甜的,正是自己,另一个自己。‘这怎么可能?’林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再仔细一数,人好像多了。也不用找,他就知道多的是那个背对着另一个睡觉的自己坐着的家伙。暗红色的闪亮长发像一条大尾巴披在了背后,全身一抹的红色皮衣.火光照在他全身的毛上,一跳一跳的。贴身的皮衣下,背很宽实,到腰却很细柳儿,看上去有些熟悉。
“你又来山里干什么?”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每个字吐出后,尾音都带着些像鸭子叫般的嘎响。就像是两个人在说话,一个会说人话,另一个只会鬼叫,说的又十分统一。
“你,又?你是……,狐狸精?”林子话一出口,已经有些反过劲儿来,这种称呼在人类里是骂女人不要脸的,不知道在狐狸精听来,顺不顺耳,想来是不怎么顺的。
“既然你记得我,还再次进到我的领地?这些人都带着枪,你们该不是来打猎的吧?”一转身,却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老人的脸。尖脸上细长的眼睛左右乱转,一闪一闪的发着瘆人的黄光。皮肤女敕白,倒有些像女人了,但却明显看得出,是个帅哥儿。因为有喉节呀。
犹豫了一下,林子低头叹了口气,十分为难道:“我也没有办法。从跟你遇到后,我的命就完了,遇到了风水师,去夺什么龙穴,结果差点儿没死了。在阴曹地府里溜达一圈再上来,我就天天能见到鬼。妈的,去市里想找个媳妇,又遇到了不要脸的表子。刚想开点儿,准备靠见鬼当个神棍,就又遇上了这些寻宝的黑道大哥。你说我倒霉不倒霉。”。
见林子这么能赖,把这狐狸精气得笑了起来,“照你如此说来,你这命不好,还是因为跟我见了面?”。
“嗯。您老……,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好了,又变得这么帅,日。”林子看着那张让男人心跳,女人想死的脸,变向骂着夸了一句。
“叫我真火吧,人类的名字,我不常用,狐狸里是不需要叫名字的。”狐狸精被夸也像人一样笑了一下,跟林子的关系也一下拉近了不少。
“真火兄,我这么叫你别介意啊,看着你的脸,实在觉得老这个称呼不合适。我不是怪你,我是感叹一下自己命苦。你说我能见鬼,能听鬼,却连让人上身都阻止不了。本来是做好事英雄救丑,结果被一老头儿上了我的身,他用我的身体出了阴宅,打残了一个小流氓。他的气出了,我他妈可惨了。这些黑社会的用手机录了相,我被他们抓着把柄,想哭都没有眼泪。那个胖子,看到没?他就是头目,舀了个50年代的老地图,非说这山里有什么修练成仙的秘术。硬拉着我来找。我真不明白,他连我是这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死拉着我。日!”林子说着,又骂了一句,照地上吐了一口,却发现嘴里没有唾液。
“这是在你的梦里,你吐不出来的。”真火狐狸给他解释着,微笑着打量了一下那胖子三叔,点了点头道:“这人坏事做得不少,印堂发黑,怕是离大限不远了。至于他为什么找你来,是你自己说的,你能见鬼,又能被鬼附身。凡是修道的方法,没有通灵能力的人,是看不到的。这山里还真有处藏着特殊气息的地方,但那种术法散发出来的灵气很别扭。对我来说,就像是吃到了最讨厌的食物一样,难以忍受。所以我下了令,全山所有动植物,都不可以靠近。”。
“真火兄,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不对,你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狐仙儿。不如你把这些人吃了吧,他们都是坏人,弄死他们,算蘀天行道。你也好长长功力,妖怪吃人不是能长功力吗?”林子用从老爷子那听来的知识说着,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这一招儿。说来他跟这狐狸精也算是同乡,再加上有过点儿交情,看这狐狸精看这些人不顺眼,当然就煽风点火,能利用绝对不放过。
真火却笑了,这一笑,林子已经知道,它不可能吃这些人了。那种笑容里散发出来的是让人无法模渀的善良,就像是离家多年,又看到了把自己从小养大的母亲一样,有一种陪笑着扑进它怀里的冲动。看到真火发觉自己的尴尬,林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修的是天道,无需任何功法,虽然突破缓慢。但总体算来,却比吃人的妖怪来得划算得多。由于我的灵力精纯,没有杂质,也不会有世外高人来与我发难。而与天地同气,到最后,即使强大到逆天改命,也不会引来天劫。所以,我不用吃人。”真火解释着,伸出了玉一样的手。
林子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我带你去那隐蔽的地方,你早些带这些人去,找到后速速离去吧。我不希望我的领地上出现这种可怕的人类。”真火也说明了自私的用意,但从它口中说出来,却让人愤怒不起来。
林子思忖了片刻,拍跟了过去。一阵翻山越岭,他们找到了一处不起眼儿的山坡。四周光突突的,连一根草都没有。露出的地方,土特别的黑,石头都是大块的深埋在地下不知道多少米。一堆乱石之中,从石缝里不停的有青色的光发出,看起来很吓人。不用解释,林子也明白,这就是它说过的地方了。但即使找到了地方,三叔也不一定就会真的放过了他。还有,为什么要找通灵之人,怎么才能看到这秘术,林子脑子里一堆问号。
转身想找狐狸精问个明白,却不见了它的影子。一着急,林子喊了起来:“唉,别走呀,我还没问明白呢。”。
这一喊,林子睁开了眼,火光已经渐小,耳边的风声又听得到了,还有贾六那顶风响三十里地的大呼噜声。叹了口气,林子坐了起来。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