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飞飞下山了,沿途采摘了不少山中的名贵草药,顺着熟悉的青泥小路往回走,太行山下便是凤家偌大的梨园,眼下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雪白一片花海看得人心神荡漾。
深吸一口气,仿若重回到人间的感觉,凤飞飞摘下一朵梨花插上发髻,下一秒便开始奔跑,时隔一年多,不知祖母和爹爹是否安好,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倔强的已经下嫁给了靳兰格,而祖母也为此而病倒。
“飞……飞飞……”
熟悉的醇厚嗓音透着轻微的颤音,他的声音不大,凤飞飞却是听见了清楚,脚下的步伐停了下来,抬眸顺着声音凝望过去,是金铁兰!他怎么会在这里?
金铁兰揉了揉眼睛,他似是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见的,嘴里喃喃自语着:“大白天的,我这是在做梦么?如果真是梦,我倒是情愿不要醒来……”
凤飞飞也注意到了,金铁兰这一声叫的是她的闺名,而不是尊称。
“铁兰大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凤飞飞清澈的眸底划过一抹惊喜,她也没有料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金铁兰。
她这一出声,还真是把金铁兰惊呆了,如果是在梦里,他竟然还能清晰的听见凤飞飞熟悉的温婉嗓音,令他想沉醉其中,再也不要醒来。
“我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金铁兰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幼稚动作,抬起他那只青筋直暴的右手,狠狠的在自己黝黑的脸颊上捏了一把,痛!
“这……这……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凤……凤家大小姐,这些日子你到底去了哪儿?”金铁兰脸睁大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的凤飞飞,一脸不能置信的模样,舌头也不利索的打起卷来。
“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离开了一阵子,铁兰大哥,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凤飞飞温婉轻柔的反问道,秀眉却是微微的扬起,由内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自信魅力,令眼前的金铁兰眸光一愣,时隔一年多,他怎么觉得眼前的凤飞飞似乎变了,少了几分腼腆与疏冷,更显落落大方。
“我正好送完一趟镖路过这儿,忍不住进来看看……”金铁兰说得是实话,途经这里他实在是忍不住想进来看看,所以让镖局的兄弟们都在庄园外的路上休息。
想到一年多前是他和妹妹亲自护送凤飞飞来到太行山下,却不料半月后他再来到这里,却发现这女人竟然不见了,而凤家上下自然也因为此事乱成了一锅粥,在七妹金桂兰的再三叮嘱下,他才没有去凤家自首,不过却一直因此事内疚不已,不敢见凤家的人。
“既然完成了一桩生意,那现在又有一桩买卖上门了,护送我回凤家怎么样?不过……银子要等回到凤家后才能给你。”凤飞飞云淡风轻的淡淡打趣道。
“凤大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我哪能收你的银子,送你回去是应该的。”金铁兰看见心中的女神依然忍不住紧张脸红,平日里的威风完全不见影踪。
“那咱们现在就上路吧?”凤飞飞莞尔一笑,迈着轻盈的步伐款款走在前头,动人的嗓音在微风中轻漾:“铁兰大哥,遇见你真好,这一路上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你呢!”
“噢--”金铁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直到此时此刻,他依然不能相信这一刻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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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行山前往梨都的一路上,凤飞飞从金铁兰这里打听到了不少事情,一年半前嫁去吴孜国和亲的碧萝公主竟然被打入了冷宫,而东璃皇和离皇后竟然没有因此事而与吴孜国翻脸,这件事情算是件大新闻了,虽然过去了一年半,可是当凤飞飞要听这段时间的新鲜事时,金铁兰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件事情。
不过金铁兰说完碧萝公主的事情,紧接着眸光担忧的望向凤飞飞,因为他接下来说的事情都与凤飞飞月兑不了干系。
一来是凤飞飞离家出走后不久,皇后娘娘的人便来过一次,不知所谓何事?这件事情金铁兰也是听七妹金桂兰说的,因为那日她正好被凤老夫人叫去凤府,不过后来皇后娘娘的人来了以后,凤老夫人便让她先行离开了。
紧接着没过几日,三小姐凤美玉竟然嫁给了西凤二老爷的长公子凤啸云,也就是这个时候,金铁兰想到太行山给凤飞飞报信儿,却发现这丫头压根儿就不在这里。
就在凤家三小姐嫁出去没多久,梨都还出了一件大怪事儿,又有红鸾大轿出现在凤府门外,场景华丽,热闹非凡,引得不少路人围观,不过稀奇的是,这大红花轿却是空着来,又空着走了,实在是令人费解。
当凤飞飞听到这儿,清澈的眸底闪过一抹异色,难不成那真是离千殇派来的人?
“铁兰大哥你可还记得那顶红轿子可是初八去的?”凤飞飞淡淡的问了句,不过语气平淡的就像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初八?让我想想……没错,那日正好是我爹的寿辰,正是初八!”金铁兰细细的回味着,不过很快却又反应过来:“可是……凤大小姐,你怎么会知道那日是初八?”
凤飞飞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浅笑,意味深长的道:“我也是瞎猜的,一般人家嫁娶,不都喜欢选初八、十五这样的日子么?”
金铁兰倒也信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不过……那轿子怎么会去了凤家,又空着回去了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估计……是不是找错了地儿,所以只能空着来又空着走了。”凤飞飞轻松的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这一切都是过去的事儿,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凤飞飞这么一解释,金铁兰恍然大悟的拍了一把大腿:“难怪了,这件事儿我就一直想不通,你这么一解释倒也说得通了。”
看见这堂堂七尺汉子眸底闪过的孩子般纯真的愉悦,凤飞飞也忍不住笑了,上一世她倒是没有发现金铁兰的可爱之处,重活一生,感悟到了不一样的人生。
不过,直至听到金铁兰说到凤老夫人卧病在床,凤飞飞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听说凤家还请了画师入府,这个消息让凤飞飞的心喀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请画师意味着什么?凤飞飞再明白不过了,一般有钱人家府里如果即将有人逝去,都会请画师进府,这说明凤老夫人病得不轻,时间过了这么久,所幸的是凤家并没有传出什么噩耗,也就意味着凤老夫人还活着。
知道祖母生病的消息,凤飞飞再也听不进其它的事儿了,归心似箭,只想早一点见到亲爱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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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府,当大门打开的那一瞬,凤飞飞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绿茵!
只不过,绿茵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虽然长高了一些儿,可是看起来却更加消瘦了,当看清楚眼前的人时,绿茵不禁惊诧的睁大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大……大……大小姐回来了!”
随着绿茵高分贝的声音响起,已经有不少婢女家仆朝这边望来,看见凤飞飞就像看见了鬼似的,个个都睁大眼睛张大嘴。
“带我去见祖母。”凤飞飞朝绿茵点点头,却在那丫头慌张点头转身的瞬间,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淤青。
“等等--”凤飞飞秀眉紧蹙,脚下一个大步拦在了绿茵前头,清冷的水眸瞥向了她的皓腕间,凌厉出声:“你的手怎么了?”
绿茵眸底闪过一抹慌乱,几乎连想也未想便月兑口而出:“大小姐,这是奴婢自己撞的,和别人都没有关系。”
此地无银三百两,绿茵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凤飞飞不难看出她说的不是实话,这背后一定有隐情,只是……她知道绿茵不会轻易的告诉自己。
“我们走吧!”凤飞飞淡淡的点点头,就像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似的,轻易的转移了话题,绿茵也暗暗松了口长气,不过她如释重负的表情却分毫不差的落入了凤飞飞的眼底。
来到凤老夫人的福禄阁外,凤飞飞却被拦在了外面,只见她秀眉紧蹙,清冷的低喝道:“你可认得我是谁?”
丫鬟微微颤颤的道:“大……大小姐,不是奴婢不让您进去,这是老夫人定下的规矩,在画师授课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凤飞飞一怔,祖母什么时候学起了描画丹青?这倒是令她有些意外。
“既然如此,那……那就劳烦你们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是凤儿回来了,想见祖母。”凤飞飞咽了咽喉咙,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一年多未见,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那奴婢试试。”
那丫鬟自然也知道大小姐在家里的地位,这一年多来老夫人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大小姐,虽然规矩是定下来,但那也是老夫人定的,相较于描画丹青,大小姐自然是重要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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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飞飞站在门外,拘促不安的来回踱步,回到久违的家,她的心情却是莫名的复杂,爹爹外出未归,祖母的面也未见着,让她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不下去。
“大小姐,你别心急,老夫人若是知道大小姐回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绿茵轻柔的嗓音带着几分安抚,从凤飞飞身后飘来。
凤飞飞回眸凝向绿茵,那丫头又是一脸怯懦地耷拉下头,这也让她的视线不得不再度回落到绿茵的手腕上,隐隐若现的淤青手指般粗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被鞭子抽打的,根本不可能是撞出来的淤青。
“绿茵,我回来了,往后你就在我屋里头侍候吧。”凤飞飞的声音很轻,浮躁的心情也一点点平静下来。
“不不不,大小姐,奴婢何德何能,哪里有资格在大小姐的屋里侍候,大小姐还是找别的丫鬟吧。”绿茵猛地抬起头来,对视上凤飞飞的眼睛连连摆手,大小姐还能记得她的名字,这一点真的令她很感动,可是她还是不能……
凤飞飞观察着绿茵脸上的表情变化,她只不过是让这丫头到自己屋里来侍候罢了,就把她吓得花容失色,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婢女细微的声音清晰可闻:“老夫人,您慢一点儿,别着急。”
这一声也让凤飞飞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是祖母来了,是祖母来了!
大门缓缓开启,老夫人走出来的顷刻间,凤飞飞仿若感受到了万丈光华和钟鼓丝竹交织而成的靡靡乐音流淌出来,瞳仁里所有的光芒都尽聚在祖母一人身上。
“祖母,凤儿回来了。”凤飞飞只觉得脚下像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腿脚都迈得那么艰难,一年多不见,祖母苍老了不少,唇角的沟壑更显深邃。
“你还回来做什么?”凤老夫人手里拄着一只拐杖,相较于一年多前,她的身子骨确实大不如前了。
凤老夫人冷若冰霜的表情让凤飞飞呆若木鸡,向来最最疼爱她的祖母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冷漠的令她完全不认识了,看来她是真的伤了祖母的心。
“祖母,凤儿不孝,请祖母原谅凤儿吧。”凤飞飞在凤老夫人面前嗵的一声跪倒在地,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只要祖母不要再生气就好!
凤老夫人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面色却依然冷若冰霜,冷瞥一眼跪倒在地的凤飞飞,一言不发,这也让凤飞飞悬在嗓子眼的心更加紧张。
就在这个紧张时刻,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从门内传出--
“凤老夫人,这一年多来您心里不也一直惦念着大小姐吗?到底是骨血相连,您就原谅大小姐这一回吧。”
熟悉的声音令凤飞飞大惊失色,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七载相伴,害她命丧黄泉,让她如何能够忘记得了。
没错!说话的人正是靳兰格,一袭蓝衣锦袍,面带微笑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唇角那一抹笑靥,如同暗夜芳华盛开,温柔低沉的话音如同滚落朱盘的珍珠从他唇齿间滑落--
“小生不才,却是想做个和事佬,老夫人又何必与自己为难。”
凤飞飞惊愕无比的凝向眼前的男人,不由月兑口而出:“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的反问同样令靳兰格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之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时隔一年多,凤家大小姐竟然还能够记得起他。
“回大小姐的话,小生现在凤府教老夫人画画,只为讨一口饭吃,让……大小姐见笑了。”靳兰格恭敬的行了礼,眼敛低垂,让人看不见他眼底的神色。
凤飞飞的内心瞬间激起千层浪,不想历经一年多的时间,回过家里竟然还能遇见这个男人,难道这一次真的是命?
凤老夫人低垂的眼敛再度缓缓抬起时,眼睫微微的颤抖着,虽然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可是眼角的晶莹依然暴露了内心的脆弱。
凤飞飞也顾不得太多,跪着步伐朝前挪移,抱紧祖母的腿轻泣出声:“祖母,凤儿知道您还在生气,凤儿宁可您打骂我一顿,也不要不理我。”
毕竟是骨血相连,凤老夫人眼角的泪珠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滚滑落。
“你……一句话不留就走了,这一走就是一年多,你……你可知道为了找你,凤府的人费尽了多少人力财力和精力,现在你倒是回来了,你可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凤老夫人的声音透着哽咽,这一年多来为了这个嫡孙女,她不知偷偷掉过多少次泪,差点儿连老命都丢了。
“祖母,凤儿错了,您家法侍候就是,凤儿甘愿受罚。”凤飞飞灿如星辰的美丽凤目中,同样噙满了晶莹的泪珠,看着祖母苍老憔悴了许多,她的心都快碎了。
“罚……自然是要罚的,一切等你爹回来再做定夺。”凤老夫人透着轻颤的声音佯装肃然冷漠,淡淡的推开凤飞飞的手:“你先回阆苑吧,靳先生的课还未上完,有什么话等晚一些再说吧。”
凤飞飞怔愣的跪在原地,直至老夫人的身影消失在福禄阁的大门内,她的眼睛也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这条青玉石铺的长廊,直至耳畔再度传来靳兰格醇厚的嗓音:“大小姐别难过了,老夫人向来心软,相信过不了几日,老夫人就会原谅大小姐的。”
凤飞飞的眸光缓慢收回,移落到男人俊俏的五官轮廓上,清冷淡漠的应了声:“这话不用你说我自然也知道,她是我祖母,有血缘的至亲。”
面对凤飞飞的冷漠,靳兰格显得有些意外,眸底闪过一抹疑惑,他有些不太明白,这位凤大小姐竟然时隔一年多还能记得住自己的名字,却又偏偏对他冷漠不已,这究竟是为什么?
“大小姐,奴婢扶您起来--”绿茵上前搀扶起凤飞飞,刚才看见凤老夫人对大小姐的冷漠态度,她心里也不由替凤飞飞狠捏了一把冷汗,所幸的是老夫人终究还是没有赶大小姐出府,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凤飞飞在绿茵的搀扶下缓缓站立起来,几乎连看也未看靳兰格一眼便转身离去,望着女人离去的清冷背影,男人深邃的瞳仁越来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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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一年多,凤飞飞的阆苑早已是清清冷冷,连一个丫鬟家仆的身影都看不见,因为看得出绿茵也有难言之隐,凤飞飞倒也不强求。
站在院内环望四下,每一个角落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就像她从来不曾离开过似的。
“这院子倒也还干净。”凤飞飞喃喃自语道,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每隔几日都会有人来打扫一番,这是老夫人交待的。其实……老夫人心里一直盼着大小姐回来。”绿茵轻柔的嗓音低低逸出。
凤飞飞眸光微怔,心里的内疚不禁漾得更深,离家那么久,连一封书信也没有,她对不起祖母。
“绿茵,耽搁了你这么久,你先下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大小姐。”
绿茵退了下去,凤飞飞一个人坐在院子内的青玉石凳上静静思忖着,祖母的身子骨看起来真的弱了许多,她要用自己所学,照顾好祖母才是。
凤府在当地也算是大户人家,什么样的名贵药材都有,不过有些野生药材是难寻的,她这次从太行山回来,沿途倒是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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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了,凤老夫人虽然依旧对凤飞飞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凤飞飞忍不住去福禄阁请安,倒也并未吃闭门羹。
虽然凤老夫人面色冷漠,但凤飞飞还是主动热情的凑近跟前,将自己这两日绞尽脑汁编织的善意谎言讲给老夫人听,当凤老夫人听说凤飞飞当年是因坠落山谷被高人所救,脸色也逐渐好了些许。
“你说的是真的?”凤老夫人带着怀疑的眸光望向凤飞飞:“真有这么巧的事儿?西凤家刚刚来提罢亲,你的人就不见了,真的不是为了逃婚……”
“祖母难道不相信凤儿么?凤儿若不是因为摔下山谷受了重伤失忆,也不可能这么久不与家中联系。”凤飞飞暗暗捏了一把大腿,让自己看上去更逼真些,眼眶瞬间就红了:“婚姻大事乃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祖母和爹爹都应了,凤儿又岂能不从?”
“那祖母问你……小楠那孩子呢?你们俩个怎么会一起失踪?”
凤老夫人眉头紧蹙,孙女的理由听起来倒也情有可原,一想到这个孩子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就算是铁石心肠她也再没有办法狠下心来,现在更多的是担心。
“小楠他……当年他和凤儿一起跌落山谷,可是……凤儿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凤飞飞低垂眼敛,无奈的摇了摇头:“祖母请放心,凤儿一定不会放弃寻找小楠的机会,明日我便出去打听。”
“嗯--”凤老夫人的眉心蹙得更紧了,小楠已经失踪一年多,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凤飞飞暗暗松了一口长气,将自己一大清早煲好的补汤呈递上来:“祖母,凤儿在外这一年多来,学了一些药理知识,这是我特意为祖母熬制的温补汤,每日一盎,您的身体一定会一天天好起来。”
“你这孩子……能有这份心祖母就满足了!”凤老夫人的声音又哽咽了,看来她是听信了凤飞飞编织的故事,怎么看都觉得心疼凤飞飞。
“祖母您别哭,你若是哭……凤儿也忍不住想哭了。”凤飞飞抬起葱白纤指,替凤老夫人拭去眼角的泪水。
“孩子,你不明白祖母的心啊!瞧瞧……这时光不等人,眨眼你都十八了,祖母在你这个年纪的都已经生下你爹了。”凤老夫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显得十分烦恼。
“祖母,您别为凤儿烦恼,若是嫁不出去,凤儿就一辈子陪在祖母身边,这样岂不是更好?”凤飞飞莞尔一笑,带着几分趣意的戏谑道。
“傻丫头,又说胡话了不是,祖母这般年纪的人,还能活得了几年,只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看着你们姐妹几个都能有个好归宿,你六弟能够长大成人……”凤老夫人语重心长的道。
“祖母,姻缘都是命注定,强求不来。”凤飞飞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认真起来。
“说的也是……都是命中注定的。”凤老夫人叹了口气,她相信天命,当初若不是凤飞飞突然失踪,也不会改让三小姐凤美玉嫁给西凤家,这件事情最高兴的便是三姨娘柳玉娥,虽然嘴里不说,可是那段日子整个人从眉毛到眼睛都是笑。
说到这儿,凤老夫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紧了,望着凤飞飞道:“飞飞,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我哪儿来的心上人?祖母为什么这么问?”凤飞飞微微一怔。
“既然没有那就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凤老夫人摇摇头,不想再忆起当年那些乱轰轰的事儿,凤飞飞刚刚失踪的那段日子,凤府简直乱成了一团粥,皇后娘娘的人也莫名找上门来,紧接着又是一位神秘人的花轿上门来迎娶。
凤飞飞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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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飞飞既然在祖母面前表了态,就算是装模作样也该出去“打探”小楠的消息,因为说小楠和自己是从城西的云海山坠下,所以她今天得往城西走一趟,担心路上的时间太赶,所以临行前她打算去厨房拿一些糕点当做今日路上的干粮。
刚走到厨房的院落外,便听见里面传来了打骂声,咆哮的嗓音一听便知是老妈子的,凤飞飞不禁秀眉紧蹙,从门缝间朝里眺望进去。
院子里举着长鞭咆哮的不是别人,凤飞飞还记得她,正是凤府里资深的奴婢顾老婆子,因为在凤府干了许多年头,所以现在重活都轮不到她干,只管分配下去便是了。
只是,当凤飞飞再看清楚被顾老婆子打骂的那张脸上,清澈的眸底迸射出一道骇人的寒光,那个被欺侮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绿茵。
“别以为大小姐回来了,你就可以偷懒了,大小姐这样的贵人怎么可能还记得你?跟你说过多少次,早上五点之前必须把柴都劈出来,你真以为自己是来享福的么?你可是凤府花真金白银给买回来的奴才。”顾老婆子尖酸刻薄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院子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丫鬟,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
“砰”的一声,厨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当顾老婆子看清楚眼前的人时,不禁惊愕的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可以放进两个鸡蛋。
“大……大小姐……您怎么来厨房了,若是要什么,只管差个丫鬟来吩咐便是了……”顾老婆子很快便回过神来,虽然声音还带着颤抖,脸上早已是挤满了谄媚的笑。
“丫鬟?我这不是到这儿找来了吗?”凤飞飞冷哼一声,目光从顾老婆子脸上一扫而过,继而落到她手中的鞭子上,看着那指头粗细的皮鞭,这会儿她终于明白绿茵手腕上的伤痕是从哪里来的了。
凤飞飞的从天而降,也让绿茵瞬间傻了眼。顾老婆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将手中的长鞭藏到身后,眸底闪过一抹慌乱。
“顾老婆子,你算是凤府的老人,不过……再老的奴婢终究也只是奴婢,什么人给你的权力让你打人?”凤飞飞清冷的反问道,眸光里迸射出的冷冽锋芒让顾老婆子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便嗵的一声跪倒在地。
“大小姐饶命,老奴这可是头一回……”顾老婆子伏头趴在地面,鬼哭狼嚎般的讨饶。
凤飞飞莫名的心生反感,看看绿茵被打得伤痕累累,也不曾像顾老婆子这般嚎叫,而这老婆子竟然敢说自己这是头一回打人。
“抬起头来,当着本小姐的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凤飞飞唇角勾起一抹冷魅,看来今天她非得教训教训这个老婆子不成,凤府什么时候这般虐打过奴婢,眼下的规矩全都让她一个老妈子给败坏了。
顾老婆子缓缓抬起头来,对视上凤飞飞的眼睛那刻,眸底闪过一抹慌乱之色,神色不定吞吞吐吐的道:“老奴该死,不该私下虐打底下的丫头,但是今儿个……老奴真是头一回,请大小姐饶了老奴这一次,老奴再也不敢了。”
“绿茵,你过来。”凤飞飞的眸光瞥向绿茵的方向,这也让顾老婆子好生紧张了一回,只见她也侧眸将视线投望向绿茵,再接触到顾老婆子眼神的那刻,绿茵不禁身子一颤,不难看出她心里是害怕的。
微微颤颤的走到凤飞飞旁边,绿茵耷拉下脑袋,小心翼翼的出声:“大小姐,是奴婢有错在先,请您不要再追究了……”
“你错在哪里?五点之前没能把所有的柴劈出来?还是不该到本小姐的房间里去当丫鬟?”凤飞飞敏锐的察觉到了,其实事情的起因还是缘于自己,想必她离开的这一年多来,绿茵在府内受了不少苦吧!
她的话一出,顾老婆子的脑袋几乎又耷拉趴伏到了地面上,绿茵也不再吱声,眼眶红红的,她没有想到大小姐会为自己出头鸣不平。
“绿茵,过去把鞭子捡起来,她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还给她。”凤飞飞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字铿锵有力。
绿茵怔了怔,就算是大小姐下了命令,她也不敢这么做,别说她只是个小丫鬟,就算是看看顾老婆子这把年纪,她也不忍心下手。
“大小姐,还是不要了……”绿茵面露难色,一个劲儿的摇头。
凤飞飞知道绿茵这丫头心软,可是若是就这样放过顾老婆子,她心里也实在是不痛快,水眸闪过一丝异色,既然绿茵不忍心,就让她来好好的教训这老婆子一番。
“顾老婆子,你可听好了,从今儿开始绿茵便是我房里的丫鬟,你欺负她就是和本小姐过不去,听明白了吗?”凤飞飞说话的同时,袖中的指间轻扬,一抹不起眼的白色粉沫落上顾老婆子的衣襟之间。
“老奴听明白了。”顾老婆子如释重负,脸上的表情顿时舒展开来,连连点头,却不知怎的,却在下一秒眉心僵滞,脸色涨得通红。
凤飞飞唇角勾起一抹冷魅,没想到这几日闲来无事制的药粉竟能派上用场,刚才那一记泻药粉能让顾老婆子拉得月兑肛,这点儿惩罚相较她对绿茵的恶行,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绿茵,去厨房拿些糕点,今日跟着我出一趟门!这些柴就留给顾老婆子好了,不劈完这些柴,哪儿也不准去。包括……上茅厕!”凤飞飞透亮的水眸划过一抹坏坏笑意,不偏不倚的对视上顾老婆子的眼睛,她的话也不由令顾老婆子身子一震,她怎么觉得大小姐的眼神看起来那般诡异,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竟然连她现在内急的事儿也知道。
“是--”顾老婆子恭敬的应了声,肚子却是不争气的发出声音,显得十分尴尬。
绿茵已经从厨房里拿了些糕点,跟在凤飞飞身后离开了小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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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飞飞带着绿茵乘坐马车出了府,透过马车的车窗,热闹的集市不禁吸引了二人的视线,绿茵孩子般的脸颊不时流露出新奇的神采。
“车夫,停下来,这一段路我们自个儿下来走,你把车停到前面去等我们。”凤飞飞莞尔一笑,拉着绿茵的手下了车。
绿茵有些受宠若惊,被大小姐牵着手逛集市,这对于她这样一个普通的丫鬟来说,简直就像做梦似的。
就在主仆二人边走边看之际,临街对面茶楼的窗边有一双犀利的鹰眸,不经意间瞥向这边,却在看见女人谈笑风生的面孔那一瞬间凝滞。
“王,义父飞鸽传书来,说东璃皇那只老狐狸暗下确实在招兵买马,让您对此人一定要有所防备!”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本王这一趟还真是行有所值……”离千殇答非所问,就像没有听见吴逍所说的话似的,如同美酒般醇厚迷人的嗓音竟带着丝丝笑意。
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吴逍的眸光也落在凤飞飞和绿茵的身上,眸光微怔,不明白主子突如其来的好心情是为何,难不成是因为那两个漂亮的女子?这倒是件奇事!
“王……”
“有什么话晚点儿再说,本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只是一瞬间便沉了下去,透着浓郁戾气。
莫逍是离千殇一年前从新兵营里挑选出来的精兵,性格纯朴,身手了得,不仅被留在离千殇身边,还被吴广安将军收为义子。因为跟着离千殇的时间不长,他还琢磨不透主人的性子,不过却知道对于主子的命令只能服从,于是不再吱声。
直至凤飞飞和绿茵上了马车,离千殇深邃幽暗的眸光划过一道光亮,突然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邪魅笑意:“咱们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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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外的云海山,山如其名,山顶层层云海依傍,绿茵不禁疑惑出声:“大小姐,咱们上这儿来做什么?”
凤飞飞使了个眼色,瞥了一眼车夫,绿茵会意的不再说话。紧接着凤飞飞让车夫在山下等着,自己则带着绿茵入了山。
“我答应祖母出来找小楠……”
“五少爷……他怎么没有跟大小姐一起回来?”绿茵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从凤飞飞回来那天她就注意到了,和大小姐一起失踪的五少爷并没有回来。
“这件事情一言难尽,不过……相信小楠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凤飞飞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突然听见潺潺流水的声音,不由顺着声音望去。
山边的云彩映照得天空一片旖旎,云海之间如有一道天梯,一直通往这片郁郁葱葱的云海山,一道清泉从山涧流出,冒着袅袅轻烟。
“大小姐,那儿有温泉。”绿茵眸底闪过一抹光亮,小时候曾经听娘亲说过温泉,说那是天上瑶池落下来的灵珠,能够洗去凡人身体的秽气。
凤飞飞细细一看,确实不假,那传来水声之处真的是一片温泉,池面上浮荡的氤氲雾气,那是普通池水所没有的,池面上飘荡着氤氲袅袅雾气,介于这云海之间,仿若仙境一般。
“大小姐,我娘说温泉的水可以去除身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不如……你过去清洗一番,奴婢站在这儿替你把风。”绿茵显得有些犹豫,但是她相信娘说过的话一定是真的,大小姐这次遇劫归来,能够遇到这个地方是她的福气。
“你这丫头,竟也相信这些,不过……这般难得的机会,我倒真愿意下去洗一洗,不如咱们一起下水。”凤飞飞四下环望,山里静悄悄的,那温池的水正是在岩石背面流过来的,位置隐蔽的很。
“不不不,奴婢不敢,奴婢就在这儿给大小姐放风。”绿茵连连摆手,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就算是没有人,她也不好意思与小姐同池共浴呀!
凤飞飞月兑下鞋,捋起裤腿试探的踏进池水中,温暖的池水浸人心扉,说不出的舒服感觉,让脚底的疲劳全都放松下来。
再一次左右环顾,确定没有人后,凤飞飞迅速褪去身上的束缚,将衣裳顺手搭放在山涧口的一根尖立的岩石上,整个身子隐藏入池水里,随后便钻入狭小的岩壁,消失在绿茵的视线里,绿茵则在岩壁的这头左顾右盼,认真的替主子放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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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身体浸泡在这片天然温泉中,说不出的舒适惬意,凤飞飞闭着眼睛躺靠在岩石上,极其享受这种与天地合一的极致感觉。
不想就在这时,突闻一阵水声从另一端传来,令她警惕的地将身体嗖地一声完全没入水中,仅剩下那颗漂亮的小脑袋浮在水面,澄净的水眸顺着声响的方向望去。
就在不远处,水中还有另一道身影,这个发现让凤飞飞的整颗心喀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温泉池里竟然还有其他人?为什么刚才她却没有发现,从那道高大魁梧的背影看来……他应该是个男人!
这一刻,凤飞飞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儿,她该如何从池子里逃出去,不想就在她脑子乱轰轰的这一会儿功夫,那道身影竟然离她越来越近了,埋在温泉水里的黑色头颅也逐渐缓慢的抬起头来,光天化日之下,凤飞飞自然能够看清楚男人的长相,不过却在看清楚这张脸后,水眸瞪得更大了,就像白日里见了鬼似的!
在温泉池出现在男人她认识!正是一年多前大言不惭说要娶她过门的离千殇,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小小的梨都见面。
“你……不准过来!”凤飞飞轻喝一声,虽然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快要迸出来,可是却依然佯装镇定模样。
努力的咽了咽喉咙,凤飞飞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男人镌刻的俊颜,即便是泡在水里,也依然让人无法忽略男人由内透出的雍容沉稳气质,混合着贵族般淡淡的倨傲。
离千殇那张俊美如妖孽的容颜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如同鹰隼般犀利的眸透着侵略的野性,同样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凤飞飞清澈的水眸。
“凤姑娘,咱们还真是有缘……”离千殇唇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趣的浅笑,难得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清澈的池水映衬着凤飞飞那张清丽月兑俗的脸颊,她清澈的眸光与水纹似连成一色,莫名带给人心境宁和的感觉,即便对面的女人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却依然令他感觉到一股温温的暖意。
“鬼才和你有缘……”凤飞飞脸颊泛着微微的红晕,即便在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人妇,却还是没有办法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着男子。
“你说的没错,鬼才和本王有缘,否则……世人也就不会称本王为鬼王了!”离千殇低笑出声,虽然近在咫尺,倒却也并未往前,一直保持着五丈开外的距离,静静地凝视着风飞飞脸上的表情变化。
凤飞飞憋红了脸,却是进退难行,就在这时,男人似笑非笑的磁性嗓音再度逸出:“你可知……鬼王想要的新娘,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虽然男人的声音透着低笑,凤飞飞却能够感觉到丝丝冷意,此刻她身子光果的浸在池水中,装有防身药粉的衣裳都在岩壁的另一边,感觉自己完全处于被动的境地。
不过,凤飞飞还是鼓足了勇气,抬眸对视上男人犀利的眸光,清冷出声:“婚姻大事,乃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就算鬼王贵为一国之君,也没有权力让我这名东璃国的女子嫁与你。”
她的话一出,男人唇角噙着的笑容无限扩大,犀利的鹰眸却是直勾勾的紧盯着凤飞飞不放,似不想漏掉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说得好--”离千殇竟抬起手臂鼓起掌来,好听的磁性嗓音透着饶有兴趣的戏谑意味:“这次见面,本王对你的兴趣依然不减,你想要什么,本王就给你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一切对于本王而言又有何难!”
男人狂妄的语气,还有话音落下间爽朗低沉的笑声,如同磐石重重的撞击在凤飞飞的心头,不由心底一惊,表面却依然佯装淡定自若,静静地迎视上男人打量的眸光,唇角突然勾起一抹浅笑:“鬼王为何要娶我?据我所知,这一年多来鬼王已经娶了六位新娘,个个身份显赫,不是公主就是郡主,我一个小小民女,怎配得起鬼王高贵的身份……”
她说话的同时,男人琥珀色的幽暗瞳仁闪过一抹异色,诲暗深色让人捉模不透他的心思,这样的眼神让凤飞飞内心更加不安,孤男寡女,共处一池,还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里,如果他真的要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她也绝对没有招架之力。
不自然的轻轻润了润嗓子,凤飞飞佯装淡定的润了润嗓子,再次出声了:“即便鬼王身份尊贵,但民女也没有兴趣高攀,男女授受不亲,希望鬼王能够行个方便。”
凤飞飞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希望离千殇能够识趣的背转过身体,她愿意主动离开温泉,不打扰他泡泉的雅兴。
只是她的期望只是徒劳,离千殇非但没有要离开温泉池的意思,反倒姿态优雅的抬起手臂清洗起身子来,水滴顺着他完美的肌肉线条落下,性感里透着几分慵懒,唇角的邪魅笑意漾得更深,性感沙嘎的嗓音淡淡应道:“本王并不介意姑娘高攀……”
“你……”凤飞飞只觉得脸颊一直热到了脖子根,面对这个男人,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离千殇唇角依然漾着笑,看着女人又羞又怒的模样,仿若是一种享受,这也让他知道了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除了冰冷,其实也有另一面。
凤飞飞暗暗深吸一口气,默默地调整自己的情绪,眼前的处境确实令她有些尴尬,毕竟她现在身无寸缕,陷入进退两难……
“既然鬼王不愿意离开,那就只好民女退出了……”凤飞飞深呼吸好几次,才壮起胆子说出这句,同时清冷的眸光冷瞥男人一眼,反正这辈子她不打算嫁人了,也不指望落下什么好名声。
离千殇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异色,还未等他确定自己脑子发出的讯号,便已经看见凤飞飞背转过身子,快速的穿越过岩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拾起自己的衣裳包裹住身体。
虽然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的一气呵成,可是凤飞飞依然能够感觉到来自身后的火辣视线,似乎还听见身后传来男人饶有兴趣的低笑,只让她感觉脸颊发热,没有回头,却莫名被一股暧昧的气流笼罩。
看见凤飞飞出来,绿茵兴奋的迎上前去:“大小姐,这个澡泡得舒服吧?”
“我先到草丛后面穿衣裳……”凤飞飞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钻进了草丛间。
“躲到草丛里去做什么?这里又没有人……”绿茵眸底闪过一抹疑惑,这荒郊野外的,除了野鸡、野兔,半天她都没看见一个人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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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从云海山回来,凤飞飞便一直心神不宁,莫名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绿茵顺理成章的成了凤飞飞屋里的丫鬟,不用再做粗活,也不再挨打,才几日的光景,小丫头的脸色就变得红润起来。
这一日,凤飞飞主仆二人走在后花园内,隔着一排矮矮地灌木丛,突然听见另一侧传来女人窃窃私语的声音,透着绿叶的缝隙望过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姨娘胡春花和三姨娘柳玉娥。
“姐姐这次一定要去找老夫人理论,两位小姐的终生大事最重要。”柳玉娥鼻尖轻哼一声,语气显得十分轻蔑:“凭什么好事儿都让那丫头占尽了,她离家这一年多,谁知道在外面做过些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和野汉子私奔生了孩子都有可能,现在说回来就回来了,给二小姐订好的婚事也要让给她,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三姨娘说得是忿忿不平,二姨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迸出声来:“若是老夫人敢在这件事情上打主意,我第一个不答应。这门亲事可是我娘亲兄弟做的媒,哪能便宜了那个死丫头。”
不用猜凤飞飞也能知道,这两位姨娘嘴里的那个丫头便是自己,只是这两个女人嘴里提到的亲事她却不太清楚,不过看到三姨娘和二姨娘走的这么近,不禁令她唇角勾起一抹冷魅,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自打三姨娘柳玉娥的宝贝女儿出嫁后,她和二姨娘胡春花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飞的跨跃,这两个女人从此是统一战线,将矛头一致对准了四姨娘白怡香。
因为四姨娘为凤家诞下独子凤玉祺,更是母凭子贵,在凤家的地位一下子便高了起来,老爷凤九天在家的日子不多,可每次回来后几乎都呆在四房那边,这一点让二姨娘和三姨娘都颇为不满,而老夫人自打凤飞飞走后身体便一直不佳,她们更是不敢去惊扰。
绿茵担忧的看了一眼凤飞飞,看见大小姐唇角的笑意不禁令她一愣,她以为大小姐在听见这番话后一定会很生气,不想大小姐不怒反笑,这样的反应越来越让绿茵有些弄不明白了。
凤飞飞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很快便离开了,直至离开后凤飞飞才问:“绿茵,二小姐和四小姐都订亲了吗?”
“奴婢倒是听到了一点儿风声,说二姨娘娘家的兄弟自打金榜题名后,官运亨通,这一年多的时间便入了内阁,大概是他中间做媒,为朝中三品侍书殷大人的公子和二小姐牵了红线,听说这两天府里有贵客要来,会不会就是……”绿茵被凤飞飞这么一提醒,水眸闪过一抹光亮,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来。
不过再想到刚才二姨娘和三姨娘的对话,绿茵不禁替自家主子鸣起了不平,秀眉蹙紧喃喃低语道:“若是论起长序,大小姐自然是排在二小姐的前面,大小姐都还未出嫁,凭什么二小姐先嫁人。”
“傻丫头,这话你往后可莫再外人面前提起,再说了……本小姐压根儿不想嫁人,能一辈子守在祖母和爹爹身边,为他们二老奉养天年便足够了。”凤飞飞莞尔一笑,她当然明白绿茵是为自己考虑,不过她压根儿真的不在乎所谓的姻缘。
“大小姐……”绿茵无奈的轻呼一声,她原本就是个胆小的丫头,在外人面前她自然不会说这种话,只是忍不住想提醒凤飞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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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曹操,曹操还真就到了。
翌日傍晚,凤飞飞正在院子里收拾她从太行山带回来的那些草药,有些名贵的草药是药房里买不到的,所以她特意用竹筐装起来铺晒在院子里,为了能够保存的更久一些。
“大小姐,四姨娘抱着六少爷来看您了--”
绿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凤飞飞回过头,一眼便看见了四姨娘白怡香抱着六少爷祺儿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四姨娘来了,快请坐!”凤飞飞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的四姨娘,比起一年多前体态似乎丰腴了不少,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女人韵味。
白怡香一坐下来,怀里的孩子就开始闹腾的哭了起来,她只好将孩子交给身后的丫鬟:“先把小少爷抱到一边去玩,我一会儿就过来。”
凤飞飞看这个架势,看来今天四姨娘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定是有事情找她,于是使了个眼色支走了院子里的丫鬟。
“大小姐,你看看祺儿闹腾的,我就长话短说吧……”白怡香略显歉意的笑了笑,不时望向依然还在哭闹的儿子,显得有些着急。
“四姨娘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凤飞飞笑着点点头,眸光同望向祺儿:“男娃儿闹腾一点儿好,长大了出息。”
听她这么一说,四姨娘从眸子里都浸透着笑意:“若说到这儿,祺儿这条命还是大小姐捡回来的呢,如果没有大小姐,就没有祺儿的今天,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四姨娘今日若是来说这些客气话的,那就免了吧!”凤飞飞轻笑出声:“祺儿可是我的亲弟弟,我自然也是疼爱他的。”
白怡香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言道:“有大小姐这句话,今儿我这一趟就没有白跑。”
“哦?”凤飞飞就更奇怪了,不知道四姨娘这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大小姐是否知道,今日京城里的殷大人差媒人来了,是想和咱们凤家攀亲家呢!”白怡香说到这儿,不禁压低了音量,似不想让人听见。
“然后呢?四姨娘这么急着上阆苑来,不会就是要对我说这个吧。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这门亲事是给二妹订下的。”凤飞飞唇角噙着浅笑,淡淡地反问道,就像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飞飞……你……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可是凤家大小姐,这门亲事怎么也轮不上二房的那个丫头,我已经打听过了,殷家在京城也算是大户,你嫁过去锦衣玉食是缺不了的。”白怡香这下子倒急了,还真是淡吃萝卜闲操心。
凤飞飞当然知道四姨娘与二房结下的梁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着曾经想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落下这样一个美满结局,凤芙蓉如果嫁得好,那简直就像是给了她迎面一个耳光。
“四姨娘的好意我明白,你也是希望我能够有个好归宿。不过……据我所知这门亲事是二姨娘娘亲的兄弟牵的红线,原本就是替二妹张罗的……”凤飞飞委婉的打碎了白怡香的想法,她并不想去惹这淌浑水,并不是惧怕二姨娘,而是她是真的对这门亲事不感兴趣。
“你是不是担心老夫人和老爷那儿……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自有四姨娘帮你出头去挑明。”白怡香不甘心,她怎么都不能理解,这么好的事儿,凤飞飞怎么就能不答应呢!
“四姨娘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凤飞飞唇角的笑意瞬间褪尽,她已经没有耐性再围绕着这个无聊的问题继续下去。
白怡香怔了怔,没有想到凤飞飞竟然真的翻脸了,只好悻悻地起身走人,不过心里却依然没有放弃这个念头,说什么她也不能看着二房的那丫头高攀上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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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不料才刚一眨眼,麻烦便找来了。
第二天一早,正在屋子里研究草药的凤飞飞听见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吵杂声,不由蹙紧眉头走出去看看,正好看见长廊的另一端怒气冲冲而来的二姨娘母女,绿茵面露焦急之色,跟在后面不停的道:“二姨娘、二小姐,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待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凤飞飞清冷的眸底闪过一抹异色,她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二夫人吧?除非……
想到这儿,凤飞飞不禁迎上前去,淡淡出声:“二姨娘这么急着进来,不知所为何事?”
“大小姐,有些话我们不妨摊开了说,虽然你年纪较长一些,可是殷大人家的这门亲事可是我娘亲兄弟张罗着牵的线,你想就这样坐享齐人之福,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胡春花看见凤飞飞便有一肚子的火,这丫头一年多前便坏了自己的好事儿,不仅影响了她在凤家的地位,也影响了她两个女人的幸福,如果不是一年多前发生的那桩事儿,自然也就轮不到三小姐嫁给西凤家的长公子,每次看见三姨娘在自己面前晒女儿的幸福日子,她就暗暗恨得直咬牙。
“二姨娘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凤飞飞云淡风轻的冷瞥一眼胡春花,幸好四姨娘生了个儿子,才让这个女人没有机会扶正,否则现在若让她坐上了夫人之位,恐怕她在自己面前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面对凤飞飞的轻蔑眼神,胡春花气得身子直颤,站在她身侧的凤芙蓉不禁伸出扶了她一把:“娘亲,咱们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身为凤家嫡女,咱们凤家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哼!”
凤芙蓉的这话一出,凤飞飞再也沉不住气了,冷冽的眸光直直迸射向对方,清冷的嗓音透出骇人戾气:“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本小姐怎么给凤家丢脸了?”
就连胡春花也不禁被她这副气势给吓倒了,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底气,轻仰起下鄂冷哼一声:“未出阁的姑娘家,离家一走便是一年半,你真以为自己还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现在就算是送给人家做填房,也未必有人肯要。”
被她这么一激,凤飞飞的脸色冰冷到了极致,冷应一声:“那也比内心龌龊的人要来得干净的多!”
凤飞飞这一句话,无疑指的正是胡春花母女三人,曾经设计想害死四姨娘的独子,这件事情成了二房母女三人一辈子的污点。
她的话一出,胡春花母女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狗,都气得跳脚。
“你……你这个臭丫头嘴巴倒是一天比一天厉害,别以为仗着老夫人给你撑腰,就把我们这些姨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好歹我也算是长辈,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胡春花气鼓鼓的叫骂道,完全没有的以往优雅仪态。
“娘,您别说填房,本小姐敢拿项上人头做保,她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凤芙蓉同样气急败坏的跳脚,母女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个时候,凤飞飞反倒不急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看着这母女二人泼妇骂街的模样,让她顿时醒悟过来,她才不想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掉价!
“如果二妹这句话说准了,本小姐一定会重重谢你!”凤飞飞唇角勾起一抹邪魅冷意,优雅缓慢地从这对母女身旁擦肩而过,飘逸轻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绿茵,这院子里的空气都让人给弄浊了,你陪本小姐出去走走……”
“是,小姐。”绿茵还是头一次看见大小姐这么威风,二姨娘和二小姐联手竟然都不是她的对手,不禁心里也偷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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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胡春花母女二人大闹阆苑的第二天,长期出门在外的凤九天回来了,一大清早吃完饭后,凤老夫人屋里的丫鬟巧香便来了。
“巧香姐姐,你怎么来了?”绿茵热络的迎上前去,她刚入府的时候就认识巧香了,刚入府的丫鬟大都是经过巧香亲自教的。
“绿茵妹妹,老爷今天回来了,老夫人让我通传各房的姨太太和小姐都去客堂,说有事儿要商量。”巧香笑意盈盈的上前握上绿茵的手,轻声低问道:“大小姐在屋里吗?”
问话之间,凤飞飞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香巧,你先去回话,我一会儿就过去。”
香巧前脚出去,绿茵却是偷偷窃喜了一下,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夫人把全家人都集中在一起,恐怕还是为了殷大人家的那门亲事。
凤飞飞佯装没有看出绿茵那丫头的心思似的,率先走在前面,主仆二人很快便跟到了大堂,今日大堂内的气氛果然凝重,除了二姨娘和三姨娘,四姨娘竟然也抱着祺儿来了。
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还空在那儿,往下两张椅子上坐的正是凤芙蓉和凤玲珑,凤飞飞唇角勾起一抹清冷浅笑,仪态优雅缓慢地上前先给凤老夫人和凤九天行了礼,然后回到凤芙蓉身侧的第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虽然之前已经听说了女儿归来的消息,但当看见真人在自己面前时,凤九天还是忍不住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再反应过来胡须竖起,唇角的沟壑显得更加深邃。
“九天,先说正事儿。”凤老夫人在一旁提醒道。
被母亲这么一提醒,凤九天这才算是回过神来,润了润嗓子低沉道:“今天叫你们过来,也是为了商议殷家提亲的事儿。”
他这话一出,胡春花便坐不住了,立马站起身来,尖锐的嗓音响起:“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门亲事还用得着商议么?原本就是我娘亲兄弟为芙蓉订下的亲事,还需要商议什么?”
胡春花的态度显得很强硬,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她今天可算是豁出去了,明知道自己这样的态度会惹得凤老夫人和凤九天不高兴,却依然还是这样做了。
凤九天不悦的瞪了胡春花一眼,接着便将视线投向凤老夫人。
被胡春花先发制人这么一搅和,凤老夫人之前设想好的话全都没办法说出口,也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凤飞飞突然从位置上起身,走到大堂正中央,面对凤老夫人和凤九天,嗵的一声跪了下来:“祖母、爹爹,二姨娘的话说的没错,这门亲事原本就是替二妹订下的,自然没有商议的余地,凤儿知道祖母和爹爹心里都挂念着我的终生大事,不过……凤儿更愿意一辈子陪在祖母和爹爹身边,还请祖母和爹爹成全。”
“凤儿……你可是咱们凤家的嫡孙女……”凤老夫人的眉心皱得更紧,觉得这个二媳妇实在是不懂事儿,嫡女都还未嫁,怎么能让庶女出嫁在前呢?
“祖母若是再为这件事情纠结下去,便是要陷凤儿于不义了,若是这门亲事成了,抢来的姻缘让凤儿往后还有什么颜面见人?如果祖母真要这样做,那就是要逼凤儿去死……”凤飞飞眼睛一闭,不忍看见祖母眼中的痛色,但她心里十分清楚,她如果不说出这番话,祖母依然不能拿定主意。
凤老夫人眸底闪过一抹痛色,凤飞飞的话确实令她好心痛,不过虽然年纪大了,她的脑子也并不糊涂,凤飞飞刚才的那番话也颇有道理,既然孩子都能释怀,她还能说什么呢?
侧眸看了凤九天一眼,凤老夫人缓缓点下了头:“也罢,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不过……和殷家的这门婚事得拖一拖,最好是能尽快给凤儿找个好人家,在前面把婚事办了。”
“为什么?婆婆,当初美玉嫁人的时候您可没有说这番话,怎么轮到芙蓉的时候,婚事就要拖一拖了?”胡春花又忍不住激动了,算来她的女儿凤芙蓉与凤飞飞同龄,今年也有十八了,她现在最着急的就是女儿的婚事。
“混帐东西,你今天要反了是不是?竟然还有脸提当初美玉出嫁的事儿,如果不是你养了两个不争气的女儿,当初嫁去西凤家的就不会是美玉了。”凤老夫人也忍不住发了火,原本这件事情发展没有如她的心意,她就已经有些不顺心了,这会儿二姨娘又跳出来掀老底儿,她也要煞煞她的气焰。
胡春花顿时就没了声音,不再吱声,反倒是一旁的凤芙蓉不识趣的低声嘀咕着:“难不成大姐一辈子嫁不出去,我的婚事就要跟着她拖一辈子么?”
“你……你说什么?”凤九天耳尖,听见了二女儿的话,不由也有些恼了。
看见两位当家理事的主儿全都恼了,二姨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给坐在对面的女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凤芙蓉不要再吱声。
却就在这时,凤府的管家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面色紧张,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老爷,老夫人,宫……宫里……宫里又来人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一道霹雳,让刚刚肃静下来的气氛瞬间一片哗然,凤九天和凤老夫人也一阵呆怔,再回过神来几乎同时出声:“快……快快有请!”
凤家只是普通的商人,虽然家境殷实,但这样的大场面也不是常见的,凤九天上前搀扶上凤老夫人,才发现自己和母亲的手心都湿透了,母子俩对视一眼,不知这次宫中来人究竟是祸是福。
随着宫人进门,孟公公尖锐的嗓音响起:“圣旨到--”
这一声落下,凤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都跪下了,恭敬的听从圣命。
对于孟公公,凤飞飞并不陌生,只是好奇他怎么又来了?梨都只是个小地方,不能比京城,而凤府也不是什么富可敌国的家户,何德何能让皇上牵挂于心。
伴随着众人的疑惑中,孟公公已经摊开手中明黄的圣旨开始吟阅:“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特赐封凤家大小姐凤飞飞为永安公主,并于下月初八以皇家之礼,和亲嫁于吴孜国大王,钦此。”
孟公公一口气念完,接下来一脸谄媚之色的望向凤飞飞:“奴才只需一眼便知道,凤大小姐乃是大富大贵之命,请凤大小姐接旨吧!”
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才真是让凤家上上下下全都傻了眼,特别是凤老夫人,刚才还在担心孙女的婚姻大事,这会儿姻缘就送上门来了,而且还是……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凤飞飞也当场石化了,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这道圣旨竟然是要把她送去吴孜国和亲!那个该死的鬼王,想必这就是他所说的名正言顺的娶她过门吧!
凤飞飞心底暗暗将那男人骂了一万遍,可是圣旨就在眼前,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能不能……抗旨?凤飞飞的脑子里才刚刚想到这个,一旁的四姨娘白怡香已经暗暗扯了她的衣袖好几下,几乎跟蚊子翁般小声的对她道“大小姐,快接旨啊!违抗圣旨可是要杀头的,你想害死大家吗?”
杀头?这倒真是让凤飞飞回过神来,意识到抗旨将会带来的严重后果,微颤的柔荑缓缓抬起,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还是先将圣旨接下来再想办法吧。
“民女凤飞飞接旨。”
孟公公看着眼前的凤飞飞,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双目犹似空山清泉,面色平静如水,浅碎的阳光从窗棱落在她的一袭白色轻纱罗裙上,为她整个人布上一圈金色光晕,如瀑布柔滑顺亮的青丝,闪耀着眩目的光芒,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慑、自惭形秽、且不敢亵渎。
凤家的这位大小姐,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也难怪时隔一年半,吴孜王竟然还能记得她,而且亲自书信一封,恳请东璃皇将凤飞飞和亲去吴孜国。
“奴才给和永安公主请安!”刚把手中的圣旨递交到凤飞飞手中,孟公公便一脸阿谀奉承的对她谄媚的笑道。
这宫里的公公个个都是角色,凤飞飞心里暗暗冷笑,她这才刚刚受封了公主,立马就上前拍马屁来了!
“免礼吧!”凤飞飞云淡轻风的淡淡应道,瞬间便将这个新角色演绎的得心应手,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主意,这一回她该怎么办?
安公公离开凤府好一会儿后,凤府顿时炸开了锅,二房的胡春花和两个女儿,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她们怎么也不能相信,天上掉下这么大一个金元宝,竟然就落在了凤飞飞的头上,凭什么她会被封为公主,还能和亲嫁给吴孜国的大王?
特别是凤芙蓉,她的心里是最不平衡,刚才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终于能够如愿以尝的嫁给殷大人的儿子,却不料眨眼的功夫,凤飞飞竟然就摇身一变成了公主,这简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而且还是一场噩梦。
“凤儿,你先跟祖母回福禄阁,祖母有话对你说……”凤老夫人抬手扶额,今儿这半天下来,她感觉脑子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凤飞飞低垂眼敛点了点头,跟着凤老夫人身后离去。
四姨娘白怡香唇角勾起一抹媚笑,走到二姨娘胡春花身边时,淡淡的冷睨她一眼,阴阳怪气的道:“唉,做人呀……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大小姐是好人,所以这一下子就飞上枝头变成了金凤凰了!”
四姨娘这番话听在二姨娘的耳朵里,格外不是个滋味,刚才的喜悦瞬间全都消荡无存,和吴孜王的身份地位相比,殷大人家又算得了什么呢!胡春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阵青一阵白。
见二姨娘变了脸,四姨娘白怡香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好多了,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轻仰起下鄂:“好戏看完了,祺儿,跟娘去找你爹,咱们一起回去!”
看着白怡香抱着儿子趾高气扬离去的背影,二姨娘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柔荑紧紧的捏成一团,身旁的四小姐凤玲珑不识趣的凑上来,一脸疑惑的反问道:“娘,刚才那道圣旨……您说是真的吗?怎么可能……”
“住嘴!你们两个……还嫌脸丢得不够吗?都给我回屋去呆着……”胡春花气不打一处来,瞪了女儿一眼,一拂衣袖,怒气冲冲的走在前面。
三姨娘柳玉娥若有所思的坐在原位,到现在她都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凤飞飞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什么好事儿都让她占尽了,如果不是那丫头突然失踪,一年半前的那门婚事也轮不到她的女儿凤美玉。柳玉娥甚至在想,如果这一次凤大小姐再一次失踪的话,那这样的好事儿……会不会落在四小姐凤玲珑的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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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飞飞跟在祖母身侧,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压抑,祖孙俩穿过庭院,直接进了凤老夫人的房间,围绕着紫檀木桌相对而坐。
凤飞飞没有说话,她知道祖母一定要话要对自己说,于是安静的等着。
凤老夫人欲言又止,显得有些为难,最终唇角抽搐了几下,还是出声了:“凤儿,今日皇上下旨封你为公主,让你和亲远嫁吴孜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凤儿不想嫁……”凤飞飞的声音不大,轻轻柔柔,无波无澜,也让人听不出半点情愫。
凤老夫人低垂下眼敛,虽然孙女儿被册封公主是件值得荣耀的事儿,可是老太太心里却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思前想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可是……凤儿,这可是圣旨呀!”凤老夫人说到最后,柔荑抚上凤飞飞搁在桌上的小手,微微颤颤的道:“祖母这一大把年纪,死了也就罢了,只是这凤府上下一百多口子人……”
凤老夫人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凤飞飞顿时心就软了,柔荑轻柔反握住祖母的手,故作轻松的笑道:“祖母,其实想想……和亲嫁去吴孜国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早就听说吴孜国地大物博、富饶多姿,国强民富,所以凤儿嫁去那里,祖母应该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