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响,男人没有逸出半点声响,再出声时,冰冷的嗓音仿若地狱里传来的声音:“你先走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冷月沉默不语,不带温度的冰眸蒙上一层淡淡雾气,最后深凝男人一眼,转身离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千殇安静的倚卧在树梢间,眼敛低垂,像是闭目养神,更像是在思考什么,修长的指尖轻轻敲打在树杆上,有规律的一下,两下,三下……
突然,男人的指尖倏地停止下来,深邃犀利的鹰眸倏地睁开,敏锐的目光投望向高墙另一头的庭院里,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离千殇整个人安静的可怕,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女人迈着轻盈的步伐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男人的眸光再度缓缓回望向冷宫内,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可是他依然能够看见有两道身影紧紧相拥在一起,从衣饰上看来,其中一人是宫女,而另一个则是方才与凤飞飞一起进去的秋花姑娘。
看到这里,男人眸底的疑色越漾越深,瞳仁深处的幽暗无限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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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离千殇依然没有回龙阳宫,凤飞飞等到子时才上床,她却没有想到,自己上床后竟然会睡不着,不知何时开始,心里竟然多了一份牵挂。
夜深人静,门外的长廊传来熟悉的低沉脚步,凤飞飞太熟悉这脚步,是他回来了。
下一秒,凤飞飞便从床上起来,不等男人推门,她已经抢先一步打开了房门,与站在门口的那张脸倏然相对,近在咫尺的距离若名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小离,你……今晚怎么这么晚?累坏了吧!”凤飞飞紧张的心情带着些许激动,她也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竟会害怕失去目前所拥有的……他!
男人冷毅的唇角缓慢勾起,粗粝的大掌温柔握上女人的脸颊,低沉出声:“凤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男人深邃似海的瞳仁深处,像是有两块巨大的磁石,让她的灵魂不由自主的受其吸引,被卷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不在,我睡不着。”凤飞飞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能够说出此煽情的话,原以为不会再爱了的她,这一世不知不觉再度陷入爱的深渊。
离千殇的眸光稍稍怔愣一下,将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过来给他开门,只是随意的披了件外袍,三千青丝凌乱的披洒在香肩上,在柔和夜明珠光晕下,如凝脂般洁白的肌肤,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芒,一眼望去,就像传说里夜半三更出来勾男人魂魄的漂亮女鬼,美得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你总盯着我看什么?”凤飞飞脸颊微微泛热,清澈澄净的水眸轻瞥男人一眼,略显羞涩的低垂下,声音出奇的轻柔。
“凤儿,你真美。”离千殇的语气虽温柔,却也很平淡。
不知为何,凤飞飞总是感觉今夜的男人有点儿不对劲儿,一时却又说不上来,再加上被男人锐利的眸光这样盯着,总感觉有些不自然。
“早些洗了睡吧,我这就让人给你打水泡脚。”凤飞飞的语气变得更加温柔,男人白日里国事繁忙,泡个脚能为他解乏。
“不了,本王突然想起来,还有几道公文未批阅,还是回御书房吧。”离千殇突然淡淡地低沉道,犀利的鹰眸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凤飞飞的脸,看着女人原本绯红的小脸,瞬间微愣。
“大王以国事为重,也一定要保重身子。”凤飞飞很快便回过神来,莞尔一笑,似云淡风轻的淡淡轻笑道,佯装并不介意。
“你这是关心本王吗?”离千殇闪烁着精光的鹰眸,依然直勾勾的盯着女人的小脸,在看见女人眸底一闪而逝的黯淡后,眼底亦划过一抹异色。
“大王今晚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凤飞飞清澈的水眸闪过一丝疑惑,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觉得男人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呃……本王大概是累了吧!看见爱妃就不想走了,可是御书房里还有几道奏折未批,本王不得不走啊!”离千殇咽了咽喉咙。
“大王不必管我,以国事为重。”凤飞飞颔笑点头,温暖煦耀的笑容再一次在男人唇角扬起,心里这一刻的痛楚只有他自己知道,凤飞飞这般云淡风轻的女子,让他不知不觉中一天天迷失了自己的心,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让他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离千殇背转过身体的那瞬,喉结处不规则的起伏着,像是强忍着某种情愫,却是依然没有回头,欣长的身影顺着长廊,大步流星的愈行愈远。
男人走了,整个屋里静悄悄地,空气像是被凝固了似的,凤飞飞关上门,身体紧贴着门背,不知为什么,今夜的气氛令她感觉很压抑,无法释放。
想到明天还有碧萝公主的事情,凤飞飞又犹豫了,这么快进行此事会不会太唐突,可是皇后娘娘那边催得急,她也担心金兰镖局的人,所以此事不能再耽搁。再则她白日里就已经探过离千殇的口风,男人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碧萝公主除非死,否则休想离开吴孜皇宫。
死,那就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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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从华荣宫传来消息,南宫碧萝暴病身亡,在宫里死一个人,其实是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个从来不受待见的嫔妃,连个封号也没有,就算是死了也不配进皇陵。
消息自然首先得传禀给离千殇,男人在御书房独自思忖了一小会儿,门外便传来宫人的通传:“大王,锦妃娘娘来了,说是为了东璃国碧萝公主的丧事,要和大王商议商议。”
“传——”离千殇醇厚的嗓音低沉逸出,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锦妃娘娘衣光鲜亮的走了进来,她不论什么时候出现在男人面前,都是那么优雅美丽,发髻总是梳得那么整齐,实在是让人想像不出她什么时候是邋遢的。
“大王应该已经听说华荣宫的事儿了吧?据本宫所知,那碧萝公主可是东璃国的长公主,如果这事儿传到东璃皇那儿,会不会因此而影响到两国交好?”锦妃娘娘眸底划过一抹担忧,一脸紧张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离千殇对视上她的眸光,蹙了蹙眉头,低沉道:“她是病死的,与吴孜国何干?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吴孜国若是要因此而挑事,本王也绝不会怕他们。”
“本宫知道大王英勇善战,可俗话说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国泰民安,老百姓才能过幸福的日子,本宫知道女人不该涉政,可说这番话也全都是为了大王。”锦妃娘娘的语气倒是忠恳。
女人漂亮杏眸里的深情,让离千殇脸上的表情微微怔愣,如果他没有看错,刚才他似乎在女人眸底看见了一缕不同于往昔的情愫。
不过,男人很快便收回了视线,面色依然保持着淡然若水的冷芒,低沉道:“锦妃娘娘回宫去吧,本王现在要去一趟华荣宫。”
“大王,本宫陪你一起去。”锦妃娘娘几乎是月兑口而出。
男人也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便一口回绝了她的好意:“不必了。”
说罢,男人便倏地起身,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送也不回的离去。锦妃娘娘眸底划过一抹黯然,她好不容易放下尊严,主动亲近这男人,可是却明显的能够感觉到他的疏远,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以前他频频向她示好,都是她顾忌繁文缛节,一直不肯点头答应。
却不想,事过境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哪怕是多看她一眼,似乎也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鲜红的液体从锦妃娘娘的掌心逸出,森冷的嗓音从她喉间低缓逸出:“现在你的心里……就真的只有那个贱人吗?”
她嘴里的贱人指的当然是凤飞飞,就算是痴傻她也能看得出来,离千殇自打和那女人圆房后,便是愈来愈与凤飞飞亲近了,再加上这次从宫外回来,两人的关系愈发亲近,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也让她心底莫名油升起一股妒忌。
锦妃娘娘有时候不禁会想,难道当初她真的错了?如果她一开始就接受离千殇,他压根儿也不会娶回这么些女人,到底是她高估了自己,还是高估了男人对她的情意。
深宫的寂寞是难耐的,这两年过去,锦妃这颗年轻的心早就快熬不住了,如果就这样荒废年华,孤独终老,她恐怕真的是受不住了。
这一刻,女人的心底暗藏着一个承诺,是她对自己许下的承诺,自己丢掉的东西,她一定要自己拣回来,当年与离千殇暗生情愫被先帝发现后还能在宫中活下来,就足以看出她绝不是个容易向命运低头的女人。
“阿离,我们已经错过了十几年,我不想再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