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背撞在墙上,不过因为在第一时间被人用手托住,倒是不曾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因此而造成的震动,还是让墨流卿一个不差,闷哼了一声。
似乎是怕她反抗一般,墨流卿的双手还没有出手,就被人捏住,固定在身侧。
“容洛!”墨流卿冷冷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语气中的警告和冰冷,可以想象她此时的怒火。
容洛的一双凤眸中浮现的是深沉的怒意,以及无奈的挫败,“墨儿,墨谆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和他做那等的交易?”
之前听到的话,容洛知道现在的墨流卿根本就不叫墨谆父亲,所以他在称呼上也没有多纠结,直接的称呼其名也不为过。
她猜的果然没错,那房顶上偷听的人,果然是容洛。
她倒是没有想到她早上刚刚的回来,容洛也跟着过来了,而且还偷听她和墨谆的对话。她甚至还想着,听了便就听了吧,刚好也就断了容洛的念头也好。
虽然她不可能真的如了墨谆的意,但她是不可能向容洛解释的!
“终归,这是我的家事,容相似乎管的有些多!”墨流卿冷冷的拒绝,下颚疏离的撇向一旁,眉宇之间是曾经好不容易褪下去的冷淡。
容洛的脸一沉,她果然知道!
他倒是低估她的敏感聪慧,他也早就猜到,要是她知道了他对她的心思,一定会再次的竖起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一次,不就是这样?
“墨儿,你知道了,是不是?”虽然是用着疑问的语气,可是容洛的眼睛中的神色却是铸锭。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容洛却总是能很轻易的明白墨流卿的一些没有说出口的话的意思。
墨流卿一怔,倒是没想到容洛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将这样的问题摆在她的面前。
“墨儿,我喜欢你!”
像是将这件事情彻底的摊开一般,容洛抬起手抚上她光滑细女敕的精致脸庞,轻声却坚定不移的说道。
墨流卿在听到这四个字之后,心一下子就咯噔一声,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心间萦绕。
不是我爱你,只是简单的我喜欢你。
容洛是诚实的,他将自己最贴切的心思说了出来,没有用什么爱去给墨流卿造成压力,只是简单的称述自己对她的心意。
“墨儿,二十年来,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也将是以后,我唯一喜欢的人。”
容洛的深情表白,却给墨流卿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她猜到了容量对她的特殊感情,却一直还是抱着一层侥幸的心理,想着应该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墨流卿除了慌张之外,竟然找不到其他的词语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我不喜欢你!”僵硬的撇过头,墨流卿冷冷的拒绝。
经历了前世的背叛,那个她所谓的爱人,所谓的夫君,曾经不也是那样的海誓山盟?可是最后呢?她为了他付出了女子的一生,却换来死后骂名无数。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男人对女人的感情的话,她不屑要!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墨流卿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内,倒是一点也不见惊讶,“不过我喜欢你就可以了,只是希望墨儿不要逃避而已。”
容洛的手抚上她耳鬓的发丝,语气低柔,令人沉醉。
墨流卿眯起眼睛,原本不见反抗却忽然猛地使力挣月兑了容洛的钳制,脚下一滑,顷刻间就退离容洛的环抱,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的安全地带。
“我想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不喜欢你,同样的,也不希望你喜欢我!”
墨流卿干脆将话说的决绝,她不喜欢拖泥带水,早些说开了,事情也就早些解决了。
容洛收回手,“墨儿,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喜欢,就将别人的感情否定。我说了,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却不能同样的否定我对你的喜欢,更加的不能限制我对你的喜欢!”
墨流卿一时语塞,她可以限制自己的感情,却无法去限制别人对她的感情,更加的不能左右别人的思想。容洛这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让她无法反驳。
墨流卿的沉默并没有让容洛觉得得意,反而感觉更加的心疼。
他的墨儿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绝望和强烈的像是要将人吞噬掉的恨意,让他感到自己的心不断的抽疼。
他不会逼迫她,即使她真的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喜欢她就好。
如果不是今天无意间听到的那些话的话,他引以自傲的自制力破功的话,他大概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将自己的感情说出来。
可是,喜欢就是喜欢,说出来,也不会改变!
说出来,容洛是一点也不会后悔,他反而觉得,这样更好。日后,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也就不用担心他的墨儿会不解,会以不知道为由的逃避。
他可以等,等着她慢慢的喜欢上他,却不允许她逃避!
更不允许她那般的糟践自己,被墨谆那种禽兽都不如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利益送给别人做玩物!
他的墨儿,理应得到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
从那天容洛表明心意之后,墨流卿就缩在右相府中,整整两天,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发呆中度过。
因为这个原因,让墨谦更加的确信她这个姐姐是真的有了心上人!
墨流卿觉得好笑,墨谦明明只有十三岁,却表现的像个大人一般,倒是比他那亲姐墨华染要更讨喜的多。
墨流卿曾经自己的回忆过,实在是想不起来为什么墨谦如此的黏着她。
不过后来想不透墨流卿也就放弃了,这个弟弟,她很喜欢。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因为墨谦的交好就放弃对付柳芸等人,对他们,她是绝对不会手软!
这一日,墨流卿在沉静了两天之后,正式的开始调查墨谆的案子。
墨流卿知道,永和帝要的不是答案,要的只是拖延时间。
既然如此,她便给他拖着。
只是,到底拖延多长的时间,那就得她说着算了!
“墨相大人,打扰了!”次日,墨流卿换装成了朝堂上的新贵,大理寺少卿凤墨,带着人亲自的登门右相府。
因为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是皇上自己的授予,更是负责了这次调查墨谆的全部事宜。虽然身份上比墨谆的一品丞相的地位要低,可也得看这个人是来做什么,奉的是谁的命。
所以,当墨流卿带人进入右相府,墨谆虽然满心的不满,却还是得亲自的出来接见。
“凤大人为本相的事情操劳许久,本相能够理解!只是,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碰到什么人该说什么样的话,凤大人可是得好好的学一学才是。”
墨谆坐在主位上,端着茶盏轻撇着杯中的茶叶,笑呵呵的说道。
墨流卿捏着茶盅,轻拿轻放,茶盅因为她这样的动作,轻缓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墨相说的是哪里话?下官此行也是奉皇上之命,能调查到什么,自然是上报什么,若是什么都没有的话,下官自然不会无中生有。”
墨谆因为墨流卿的话,脸色瞬间就阴暗下来,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墨流卿也不再和他多说什么,慢悠悠的接住道:“关于下官此番来的目的,其实是因为上报的折子中提到的墨相大人的书房。墨相大人,可否带下官去书房瞧一瞧?”
原本墨谆倒是一排轻松,可在听到墨流卿这些话之后,顷刻间,墨谆的眼神就毒辣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凤墨,你莫要得寸进尺!”
“墨相大人这是说哪里话?凤墨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调查关于墨相大人克扣军饷,阻截贡品,私养兵力的事情进行调查!墨相大人倒是说说看,凤墨这是得了哪门子的寸,进了哪门子的尺?”
墨流卿依旧不紧不慢的说这话,即使是墨谆大怒拍桌站起来,她也只是淡然的抬头看了墨谆一眼,那眼底的冷意,竟然让在朝堂上打滚多年的墨谆都是一怔,脚底在那一瞬升腾起来的寒意,让墨谆惊诧。
从最开始的下官自称,到后来的自称凤墨,这前后的差距,是表现除了墨流卿此时态度强硬的转变。
“凤大人,若是不情愿的话,凤墨也就只能如此的回复皇上,至于到时候皇上会怎么想,那就不是凤墨能够左右得了的了!”
墨流卿说着就从座位上站起来,那冷漠的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墨谆不难察觉,这人真的是说到做到!
永和帝本身就多疑,要是凤墨将这件事情上奏给了永和帝,恐怕到时候不只是永和帝会更加的怀疑他,甚至连朝堂上的那些人,都会开始针对他了!
墨谆倒是不担心凤墨这个小人物,毕竟就算是他查出了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四品官,难道还敢喝他这一品丞相斗?墨谆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少过问政事,却偏偏将朝堂上的每一件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左相容洛。
容洛不好对付,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容洛抓住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把柄,否则,他可能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等等,凤大人既然是要查,便查就是了,若是查不出什么的话,就请凤大人如实的禀报皇上,替本相洗清身上的嫌疑!”
深吸了口气,墨谆咬着牙终于松了口。
墨流卿唇角微挑起淡淡的弧度,她当然知道不可能查出什么,她当然更加的清楚要如何的才能查到东西。
墨谆很谨慎,如果他能不那般的小看自己的女儿的话,那就真的是万无一失。
墨谆错就错在一次次的当着墨流卿的面,将自己的意图不加掩饰的说了出来!
墨谆跟在墨流卿的身后,望着那群狗东西在他的书房中大肆的翻找,几次张口欲言,却因为墨流卿那冷冰冰的态度,而不甘心的咽了下去。
“大人,什么也没有!”
空手而归,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凤大人,现下可满意了!”墨谆那憋着一口气之后的轻舒,墨流卿并没有错过。
“打扰墨相大人了,既是如此,下官便先告退了!”
说完,手抬了抬,那原本站在门口的官兵,顷刻间都从右相府中退了出去。
墨谆冷哼,阴凉的说道:“那就麻烦凤大人回去向皇上交差,证明本相的清白!”
墨流卿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墨相大人还真的是急,皇上命下官慢慢查,且定要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否则,若是让墨相大人一直背负着这样的名声,岂不是对墨相大人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墨相大人也不用着急,等下官确定调查清楚了,自然是会将一切都禀明皇上!”
说完,墨流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就从右相府离开了。
因为她的话,墨谆气得将书房中那些名贵的花瓶装饰灯物件,都狠狠的摔碎。
留不得,这样的一个不受约束的人,留不得!
“无衣!”
书房中,阴沉着脸的墨谆冷酷的唤道。
话音落下,一个阴影出现在角落中。
因为全身都隐藏在阴影中,所以根本就看不到他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只是从阴影上来看,是个修长的男子。
无衣出现之后,一句话也不见说,就这么的守在那里!
“无衣,本相只要你帮我杀两个人,只要是将那两个人杀了之后,你便就自由了!”
无衣依旧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微的颔首,大概就是知道了的意思。
墨谆得到了他的回应,眼中浮现阴毒狠辣的光芒,“容洛和刚刚的那个凤墨。只要杀了他们,你我就不再相欠!”
容洛实在是太有能力,要是留下他的话,北流的未来如何,这还真的是不好说,且有容洛在,他的计划的阻力就很大,故而,留不得!
而凤墨,她本身的存在就已经威胁到了他在永和帝面前的地位。墨谆已经看得出来,现在永和帝正在着力的培养凤墨。一旦凤墨培养成了,那么他就会被舍弃。
墨谆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旦凤墨取代了他的位子,那么无法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那主子一定也会放弃他。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墨谆就觉得浑身打颤,被主子放弃,那样的后果代价,他承受不起!
“无衣,无论如何,这两个人,一定要给本相除掉!”
无衣又是微微的一颔首,然后就像是来的时候一样,瞬间就消失无影。
无衣是当年墨谆在一次意外而救下的一个武功高手,或许是江湖中人都是讲义气之人。反正无衣答应了为他做一件事情,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秉着这样的心思,墨谆将无衣留在身边已经三年,这一次,如果不是容洛和凤墨这两个人实在是留不得的话,他也不会将无衣派出去!
也罢,要是无衣能够除掉容洛和凤墨的话,北流就无人能阻挠他了,无衣离开便就离开就是了。
墨谆可不管无衣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他只要无衣去杀了那两个人,后果之类的事情,自然是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到时候杀了他,也都不关他的事情!
怀着这样的心思,墨谆原本看起来还算得上不错的面相,此时竟然有些狰狞,让人看了忍不住的浑身发寒。
墨流卿从右相府离开之后,就让带来的那些官兵都会去了,而她则是则是回到了凤府。
“凤主!”易安守在门口,一见到她就迎了上来。
“何事”墨流卿从容的走了进去,淡淡的问道。
“容王爷来了!”
老容王?墨流卿莞尔,没想到他还真的是亲自的来了。
“凤墨见过容王爷,未曾知晓容王爷到来,倒是失了远迎,还望容王爷莫要见怪!”
墨流卿在得知老容王正在上次他们下棋的地方等着她,就直接的来到了那处凉亭。
“凤小子回来了,可让本王好等啊!哈哈哈!”老容王一见到墨流卿,就大笑的说道。“来来来,快些来坐,本王今儿可是特地的来和你对弈的,快些过来。”
墨流卿黑眸一闪,倒是没有多加推辞,撩起衣摆,坐到了老容王的对面。
“凤小子,上一次,本王临走前,有些问题想要问你,最终,却没有问出口,今儿,便一并问了!”老容王这一次倒是没有刻意的谦让,而是照着自己的心意,率先夹起一枚黑色玉子。
“容王爷请说!”
啪的一声,随着黑子落盘,老容王缓缓开口,“凤墨,你考取功名,是为了什么?”
墨流卿落子的速度的一如既往,只是心中却在为老容王的这个问题而疑惑。
“别拿那些话来糊弄本王,虽然本王已经老了,可眼睛却不花。”在墨流卿正准备回答之际,老容王却忽然开口快速的打断墨流卿的话,“你也别和本王打什么马虎眼,说什么光宗耀祖,说什么为皇上排忧解难。”
墨流卿失笑,这老容王还真是难缠,“若不是这样,容王爷觉得该是如何?这世间,您可以去问问那些考上了功名的人,哪个不是这般的想着?为何凤墨便就不能这般的想?”
两个人虽然心思都不在棋盘上,可手中的棋子却一点也没有落下。
“所有人都可能,惟独凤墨你不可能!”
“哦?容王爷何以见得?”
老容王下棋的手一顿,抬起头,眸光凌厉的望着淡然处之的墨流卿,“那么凤墨的意思就是,以后会为了皇上,身先士卒了?”
重重的一子落在棋盘上,将墨流卿的白子吃了许多。
墨流卿见状,浅淡的勾起唇角,“当然!”
在说出这两个字之后,老容王的脸色倏地就是一变,看向墨流卿的视线也变了些许,不如之前的那般热络。
不过墨流卿却轻轻的将手中的那枚白子落在棋盘上,优雅淡然的将她所处的被动转为主动。
“世间能人居多,谁能知晓下一刻这北流还依旧是北流?这天下已经乱了,从南衡崛起之时,四国鼎立的局面就已经不复存在!老容王觉得,我应该是去为哪位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墨流卿似乎没有发现自己所说的话是多么的大逆不道,反而一派清闲的拖着下颚,软润的指月复轻轻的划着棋子,最后一子定乾坤的棋子缓缓落下。
楚风然虽然疑心重,可却又有着征伐天下的宏伟大愿。
如果不是凤鸾被杀的话,恐怕此时早已经率领铩羽骑的七十二军杀到了这里了。
墨流卿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竟然对老容王说出这样的话来。
或许是一种试探,亦或许是一种信任,反正墨流卿是说出来了!
“凤小子,你可知道你这番话,可以称得上是谋逆,若是被皇上知晓的话,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称呼的改变,可以看得出来老容王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反而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在里面。
这盘棋的胜负已分,墨流卿这一次真的是半子未让,以一种压倒性的实力胜了老容王。
望着棋盘上那几方包围的黑子,老容王的眼中光芒陡升。一向玩世不恭的笑脸,此时也渐渐的严肃起来。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一旦选择了这条路,便只能前进,而无法再后退一步!”忽然叹息,老容王眼底有着挣扎,有着无奈,更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墨流卿的那双宛若星辰般的寒眸中,快速的掠过一道精光,“然,置之死地而后生,未尝不是一条最有效的捷径!”
啪——
墨流卿忽然夹起一枚黑子,狠而绝的落在棋盘上。
那之前还是白子完胜的棋局,再次的发生转变,黑子和白子瞬间就平分春秋!
“古人常云,人之心胸,多欲则窄,寡欲则宽;人之心境,多欲则忙,寡欲则闲;人之心术,多欲则险,寡欲则平;人之心事,多欲则忧,寡欲则乐;人之心气,多欲则馁,寡欲则刚。说的便是那海纳百川只心胸。只是,不知当今四宇天下的帝王,哪位帝王能够做到这古话中所说的真正的心胸?容王爷可否告知,您所辅佐的北流皇帝,可有哪位能担得起这海纳百川四字?或者说,这天下谁才能真正的担得起若是有的话,那么这样的人,不日之后,必然成为这四宇中的人上人!”
那一日,老容王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离开凤府的,更加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回道容王府。老容王从墨流卿的那一子落下之后,整个人就被震惊在那里,最后墨流卿到底说了什么话,他根本就不清楚,也压根没有注意去听!
“爷爷,从昨儿个开始,凤墨是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的震惊?”
得到消息回来的容洛,望着沉默不语的老容王,叹息的说道。
瞧见自己引以为豪的孙子,老容王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
“你这个臭小子,老子不是说了,没有将孙媳妇拐到手的话,就不要回来?你回来做什么?”
容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端起茶喝了两口,然后才轻飘飘的说道:“听说你要死了,我来瞧瞧是不是真的,也省得以后你说你没有人送终。”
“你……你就是回来气我的是吧?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快给老子滚出去。”老容王气得一下子就从座椅上跳起来,大声的吼道。
容洛从容不迫的起身,淡淡的望着老容王,“爷爷打算憋着?那以后想要告诉我,我可就不愿听了。”
说着,容洛就转过身,当真是打算离开。
“等等!”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容洛已经将脚跨至门槛的时候,老容王终于还是唤住了他。
容洛面色淡淡的侧过头。
“滚回来坐着!”
老容王恶声恶气,对于老是被自己的孙子压一头,觉得很丢脸,语气上自然是不可能有多好了。
容洛这次还真的就乖乖的坐了回来,依旧喝着他刚刚没有喝完的茶,老容王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去催促他。
两个一老一少的祖孙两人,最终沉默的坐了一会儿,老容王还是叹息的开口。
“唉,天下皆知有四军,东合云凌太子所掌握的十万争天骑,西成凤王玉倾歌的十踏雪骑,南衡已故帝后凤鸾手中的七万两千铩羽骑,以及就是北流容洛手中的十万的凤鸣骑!”
“……”容洛没有答话,甚至在听到这话之后,连个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他问我说,容王爷可否告知,您所辅佐的北流皇帝,可有哪位能担得起这海纳百川四字?或者说,这天下谁才能真正的担得起若是有的话,那么这样的人,不日之后,必然成为这四宇中的人上人!,我竟然无法回答出来!”老容王的眸光悠远,可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容洛只是一猜,便知晓说出这话的人是谁了。
他倒是没想到那人竟然会对爷爷说出这番话来,这让他不得不再次的审度凤墨这个人了。
“我一生为北流,将先帝扶持上位,北流曾经确实在先帝的治理下,成为了四宇强国。然而,随着永和帝的登位,随着他的骄奢婬逸,北流这短短的三十年,就成了四宇四国中的末流之国,永和帝对我容家的忌惮也越来越深,时刻都想除之而后快!”
老容王说话的时候,还注意的观察容洛的神情,却失望的发现,他始终都只是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神情变化。
“容洛,这天下,我要你好好的守着,我容家打下来的天下,绝对不是让君家如此的败坏!”
哐当一声,容洛放下茶盏的时候,忽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让老容王都是一惊。
“爷爷,这个北流天下,容家会一直的守下去。只是,不是为了容家去守,而是为了那北流天下视我容家为天的那些百姓!”
只要君家的人,只要永和帝依旧安安分分的做他的皇帝,那么这片天下他容家依旧会替他守。
不是为了那些皇帝,只是为了北流的那些百姓!
老容王对于容洛的回答似乎是有些意外,在缓过神来之后,却是甚为的欣慰,“好好好,很好,这才是我容家子孙!”
老容王像是卸下了心头的忧虑一般,眼底的烦躁也就消散了。
容洛见老容王又恢复了以往的心情,心中那抹名为担忧的情绪瞬间就散去,便也就放心了。
“既然没事了,我还有事,就不陪爷爷了。”
“你小子就不能留下来陪老子吃顿饭?每天看不到人影,又不见你将老子的孙媳妇带回来。哼,容洛,要是你连老子看中的孙媳妇都带不回来,你就真的不用回来了。”
老容王压根就忘了,之前他也这么说过,可是容洛现在不是依旧好好的站在容王府中吗?
容洛对老容王的话,并没有给予答复,在老容王叫嚷的时候,容洛早就已经不见影子了。
瞧不见人影了,老容王气得胡子差点都翘起来了,“臭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孙媳妇,孙媳妇!
老容王想起了墨流卿,却又想起了凤墨。
恍然大悟的老容王终于明白,为何他一瞧见凤墨就是那般的喜爱了,搞半天,是因为凤墨那和墨流卿极为相似的气质。
怪不得,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
后来,当老容王知道墨流卿和凤墨其实就是同一人的时候,当时就捶胸顿足,仰天长啸,“老子早该想到的啊,这个世上,哪有气质各方面都一样的人?”
彼时,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孙媳妇,早已经是一国丞相,而他的宝贝孙子,却已经成了九五之尊!
容洛熟门熟路的又来到了墨流卿的小院,那个时候墨流卿正在院中树下的躺椅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实际上,墨流卿确实是睡着了,这几日的操劳,加上不知为何连续的夜夜前世临死前的噩梦缠身,让她连晚上那短暂的休息都不安稳,此时难得的清闲,倒是真的就这么睡过去了。
“墨儿!”
容洛轻轻的落在她的身边,凤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然而,这层笑意在瞧见墨流卿眉宇间的紧蹙不安的时候,慢慢的化为心疼。
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一般,原本紧闭着双眼的墨流卿,忽然缓缓的睁开眼睛。
那一瞬间,容洛觉得他像是要被那双漆黑清冷锐利的寒眸给吸进去一般,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忽然凑近,将两人的距离缩至咫尺。
墨流卿原本还有些迷蒙的眸光,在瞬间瞪大,那温热的气息吹洒在她的脸上,竟然让她有种颤栗的感觉。
下意识的抬脚踹了过去。
容洛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快速的回身,敏锐的避开那一脚,稳稳的站立在距离墨流卿十步之遥的地方。
“墨儿睡着的样子,可要比醒来时候要讨喜的多!”
嬉笑的望着她,容洛是一点也没有因为墨流卿那冰冷的实现而有任何的尴尬,似乎刚刚那近在咫尺的,差点双唇相贴的意外他根本就不记得。
墨流卿脸上微微的泛起了一丝浅淡的红晕,在听到容洛如此不知羞耻的话之后,噌的一声从躺椅上站起来,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之后,僵硬的抿着唇,转身拂袖走向了屋内。
“墨儿可是生气了?我也不是有心这般说着,只是开个不算玩笑的玩笑而已!”
容洛带笑的跟了上去,倒是毫无顾忌的像是来自己家一样,随意的出入姑娘家的闺阁。
“墨儿……”
“谦少爷,不可去!”
另一边,墨谦瞧见一个男子那般的轻薄自家的长姐,顿时怒了,小身子一转,就要冲上去。好在眼明手快的芍药给拦了下来,否则就真的得出大事了。
“放开我,芍药,你没瞧见姐姐被那男人轻薄了?你是怎么做侍女伺候我姐姐的?”墨谦大怒,如果不是看在芍药是姐姐重视的侍女,他现在就将她给打发出去。
芍药翻了一个不雅的白眼,“谦少爷你看不出来小姐都没有说什么吗?再说了,容相和小姐本就认识,你上次不是问芍药,小姐的心上人是谁吗?我觉得容相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听芍药这样说,墨谦的挣扎果然就小了很多。
“容洛的名号我听说过,如此来看,倒是真真配得起姐姐。可是刚刚给我的感觉却和外界所传的不慎一样,总觉得要浮躁很多!”墨谦一本正经的低头呢喃着,“不行,我怎么能将姐姐交给一个我都不是很熟悉的人?我得去瞧瞧!”
说话的时候,还不等芍药有反应,墨谦就嗖的一声窜了出去,从他的轻功上来瞧,武功必然也不差。
芍药一伸手,啥也没来得及说,墨谦就已经窜到了屋子里。
嘴角一抽,芍药真的很想告诉她的谦少爷,以小姐的武功,别人想要欺负她的可能性,真的很小很小。
谁也没有发现,墙角处,一抹灰色的衣角一闪而逝。
无衣的一双木然的灰色的眸子,望着墨流卿的小院,空洞的眸子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墨谆交代给无衣的任务就是杀了容洛和凤墨。
此时容洛在这里,无衣正在等待着机会!
他并不管容洛为何会出现在墨流卿的院子里,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杀了容洛,至于容洛出现在墨流卿院子里的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如果墨谆派的是别的人的话,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先告知墨谆,看看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办。可无衣不同,他就像是根木头,被动的执行命令,对于墨谆没有交代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隐匿着气息,无衣隐蔽在墙角的阴影中,静静的等待着。
房间里,墨流卿拿着一本诗经斜坐在窗前低眉看着,对自动自发的跟进来的容洛,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被无视的容洛,要是换做其他的人的话,或许会自觉的离开。
可是偏偏容洛就不是那种自觉的人。
“墨儿可会作诗?”
“……”
“墨儿可会弹琴?”
“……”
“墨儿可会下棋?”
“……”
“墨儿……”
“啪”一声巨响之后,墨流卿冷冷的看着无辜的冲着她眨眼嬉笑的容洛,“容洛,你如果现在离开的话,我会不胜感激!”
墨流卿真的很怀疑,面前的这个无赖一般的容洛,真的是和朝堂上那个专权弄政的容洛是一个人?
墨流卿一直都觉得她的耐心很好,可是每次到了容洛的面前,似乎都会被轻易的就撩拨的破功。
“墨儿……”
“姐姐让你走,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听不下去的墨谦,抬脚就将门给踹开,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容洛,眼中尽是排斥。
对于墨谦突然出现在门口,无论是容洛还是墨流卿,都没有一点的惊讶。
确实,墨谦小小的年纪,有这般的武功,确实是不错。可是,在这两个人的面前,想要隐藏的话,就不是那般的简单了。
“谦儿,你来找我有事?”墨流卿淡淡的问道。
“我是怕你识人不清,被人给骗了都不知道!”墨谦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容洛,明显的对于容洛很不满意。
容洛差点笑出来,这小子,似乎他并没有得罪他吧?竟然这么的排斥他!
“墨谦,我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
容洛的言下之意,墨流卿听出来了,墨谦也是个聪明的人,自然也就听出那话中隐含的意思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在听到墨谦说出这句话之后,容洛下意识的就看向墨流卿,他想要知道,墨流卿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意思。
墨流卿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将头转向一旁。
容洛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看样子今天墨儿是没得空了,那便就下次吧!”说完,容洛飞身一跃的就离开了墨流卿的住处。
容洛离开之后,墨流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是觉得心情格外的浮躁。
只是简单的和墨谦说了两句话,便就让墨谦回去了。
坐了一会儿,墨流卿起身打算先回凤府看看。
和芍细细的交代了几句,墨流卿这才沉着脸离开了右相府。
在身影掠过容府的时候,墨流卿下意识的一顿,正准备离开之时,却忽然瞧见烈风急匆匆的和明溪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心下一转,墨流卿决定不动声色的跟上去瞧瞧。
当越走越偏僻的时候,墨流卿的心也就跟着沉了下来。
当行到一片小树林的时候,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人有种作呕的感觉。
而此时,随着天色渐渐的暗沉下来,那白日里瞧着就有些阴森的小树林,此时因为这浓郁呛鼻的血腥味,显得更加的阴森可怖。
“看样子是这里没错了,那些人还真的是着急,竟然这般的明目张胆的埋伏容洛。”
此时的明溪,说话的语气冰冷刺骨,更是带着滔天的杀意。胆敢伤害他明溪的朋友的人,他定要将其挫骨扬灰。
“负伤回来的人,确实是这般的说着,伏击的人都是等到了世子来到这外野才懂得手,且都是死士,护卫世子的人,大部分的人已经……”
烈风剩下来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说完,他们一路上碰到的自己人或者敌人的尸首,就已经将他未说完的话给表明出来。
墨流卿的心咯噔一下,猛然间竟然有种抽疼的感觉。
已经听不下去了的墨流卿,猛然的提速,明溪和烈风只觉得一阵凛冽的风忽然过去,却只能捕捉到一个淡淡的白色的身影,而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刚刚那是……”
明溪和烈风骇然的相视一眼,难道说是……这真的是让人难以相信,如果真的是她的话,那她的武功只是一段时间未见,又精湛到了何等的程度?
想到这里,明溪烈风两人连忙快速的跟上去……
墨流卿一阵急掠,很快就循着打斗的声音赶到了容洛的所在之地。
在看到容洛被十来个人包围起来之后,墨流卿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连忙出手相助。
一袭如蛟龙般的白绫,轻易的就缠住了直逼容洛面门的几把大刀。
“墨儿!”
容洛认出了这独一无二的白绫,猛然回头,惊喜的看向来人。
与此同时,墨流卿抬起手上下一绕,狠狠一收,随着哐当的几声脆响,那几把大刀,就骇人的被那一袭看起来脆弱不堪的白绫勒断成了废铁。
‘嗖’的一声,墨流卿收回白绫,一个跳跃来到容洛的身边。
抿着唇上下打量了容洛一圈,似乎是在确认他是否受伤一般。
容洛第一次感谢自己喜欢穿玄色衣衫,这才能遮挡住身上的那些伤。
“墨儿怎来了?可是来找我的?墨儿真是和我心灵相通呢!”容洛即使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嘴上占着便宜。
墨流卿微微的皱起眉,别以为这样她就看不出来他的疲惫。
果然,他还是受了伤。
那一瞬间,就连墨流卿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心中忽然升腾起了那种从来没有过的狂怒。
“你们……做好死的觉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