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爱卿,早前朕让你查的关于墨相之事,可有进展了?”
朝堂上,永和帝歪着身子不是很正经的坐在龙椅上,眼睛带笑的懒散的看着下面的墨流卿,慢悠悠的问道。
被点到名的两个人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墨流卿是一派淡定从容,而墨谆则是微微一怔,眼底有些慌张和阴沉的暗芒。
虽然墨谆知道永和帝现在不会动他,可是在他看来,凤墨这个人实在是很不识抬举,且还神出鬼没的,没人能知道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去查,又会查到什么。刚开始的时候,墨谆倒是自信满满,可是随着时间越拖越久,而凤墨还是一派从容,不疾不徐,墨谆的心里开始打鼓,不确定是不是被查出了什么东西。
所以,在永和帝问出这话的时候,墨谆还不着痕迹的转过头,以眼角打量着身后的人。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因为墨流卿从始至终都以半面面具遮挡,所以即使是想要看他的表情变化,也看不出来。
墨流卿自然没有错过墨谆那无声的警告,唇角勾起淡淡的嘲讽讥诮的弧度。
“回皇上,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臣恳请皇上,再多给臣一段时间,若是查出所有事情的话,必然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墨流卿站出大臣的行列,拱手垂眸恭敬的说道。
又是这样的回答,墨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恼恨,老是心中吊着一桩事,只能让他坐立不安,而让无衣去做的事情,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无论是凤墨还是容洛,都好好的站在这里,让他已经渐渐的失去了耐心。
看样子,无衣那个家伙,不是已经背叛他了,要不就是已经死了。
墨谆想着,他应该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如此的话,凤爱卿就好好的调查,调查清楚了,就早些的回复朕吧!”
永和帝异常的宽容的摆手,一点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这样的态度,这样明显的纵容,让朝中大臣再次的见识到了永和帝对于这位朝堂新贵的偏袒。
“皇上,这恐怕是有些不妥当吧!”三朝老臣太师于怀站出来略带不满的说道,“一个案子都查了多久了?如此的没头没尾,到现在都没有一点的头绪,老臣实在是想要知道,到底是凤大人从未处理过案子,所以不知道掌握案子的进度,还是说,这是有意图的故意拖延案子的进程,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皇上如此的做,不就等于是给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可乘之机?老臣恳请皇上,将此案另寻他人。”
不怪于怀这般的针对墨流卿,实在是这个老儿过于的迂腐,眼见着墨流卿查的这个案子一连几个月都没有进展,顿时就不满了。加上墨流卿掩饰身份的那张面具,整日的不离身,更是让于怀对朝中的这个新贵一肚子的不快活。
一个案子而已,就查了这么长的时间,这让于怀不得不怀疑墨流卿的、,难道说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所以说,于怀请求换人式的针对,也不无道理。
“那么太师觉得,换做是谁,才是最为稳妥?”永和帝脸上的笑意微敛,垂眸淡淡的看向于怀。这个老东西还真的是会挑事,都已经大半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了,竟然还这般的不安分。
“老臣倒是觉得容相若是经受此案的话,必然是事半功倍,也不用担心容相会徇私枉法。”
于怀义正言辞,看样容洛的眼睛中,是掩饰不住的赞赏。
于怀的话,让墨谆的脸色陡然大变,心中暗叫糟了。
墨谆和容洛本身就不对盘,要是被容洛接手这件案子的话,那么他就真的是完了,就算是到时候永和帝想要保他,怕也是保不住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能让容洛插手这件事情!
“哦?是吗?那么容相觉得呢?”永和帝倒是没有直接的给予答复,反而反问起了容洛。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容洛,被点名,这才抬头道:“臣今日手头上事情比较多,恐怕是不能插手这样的事情了。而且,这些事情本身就是大理寺的管辖范围,若是臣现下插手的话,就等于是越权了!”
“臣也知道此事对于刚刚接触朝堂之事,可能确也有些事情不是很了解,不如这样,就让九王爷前往协助,有九王爷在的话,想来就好处理的多了。”
容洛不动声色的为墨流卿解了围,也为了让于怀不能再出口刁难,也顺便的将君轻然拖下水。
众多的皇子公主中,永和帝对于九王爷君轻然的宠爱,那是有目共睹的。别人只当是永和帝怜惜君轻然的身子骨差,而容洛却深深的知道并不只是这样。
皇室秘史,他没有任何的兴趣,只要是不牵扯到他的身上,他很乐意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再加上现下容洛和君轻然交好,将君轻然放在凤墨的身边,他也能多少的还是了解一些东西。
永和帝眼底的诧异一闪而逝,倒是没想到容洛会由此提议。
不过也好,如此的话,倒是能给轻然网罗一个人才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永和帝笑着点头道:“如此,倒也不错,既然容相这般说了,太师觉得可满意?”问是给他的面子,即使于怀不答应,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容许改变。
于怀也深深的知晓这般原由,心下不满,却不能说什么,只能拂袖不再言语。
“既然这件事情已然解决,朕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永和帝一招手,身边的历公公就捧着一张圣旨来到殿前。
“皇上有旨,凤墨接旨!”
墨流卿眼眶猛地一阵收缩,从永和帝那张看似平静,实则意味深长的神情中,她隐约的觉得那张圣旨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此时她为臣,还需要依靠永和帝,所以,即便是知道那圣旨中的事情绝不是好事,却也只能咬牙接下,无论是什么事情!
故而,墨流卿心中虽然百转千回,可依旧什么情绪都没有露出来。
从百官中站出来,一撩衣摆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状元凤墨,才华出众,甚的朕心,今,特将朕之七公主赐婚于尔,择吉日完婚!钦此!”
赐婚!
墨流卿显然有些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茬,倒是忘了,永和帝为了笼络人到他的身边,必然联姻是最好的方式!
红唇抿成一条冰冷的弧度,墨流卿微微的垂下眼帘,眼底寒光肆意,冰冷而决绝。
就连容洛,此时也微微地抬起头来,凤眸微挑,眼底讥诮一闪而逝。
永和帝,当真是下了血本!
只是……。容洛望了眼跪在地上,周身都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人,忽然勾起唇,可惜的是,凤墨,终究不是他一个公主就能套住的。
“臣,谢主隆恩!”
这一赐婚,再次的炸开了锅,朝堂上,除了容洛之外的人,都再次的亲眼见证了永和帝对于凤墨的喜爱,心下猜测也是良多的。
只是,除了容洛的高深莫测依旧沉着不动神色之外,墨谆在听到这则圣旨之后,浑身一震,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微微的抬头瞥了眼始终挂着笑脸的永和帝,又再次的看向已经总地上站起来,刚刚成为驸马的凤墨,心中明白,永和帝是真的开始培养他了。
不行,如果真的让凤墨上去了的话,那么他岂不是……。想到那个可能,墨谆低垂的眼中,掠过一道冰寒森冷的寒光。
留不得,这个人绝对留不得……。
墨流卿回到凤府之后,才发现,原来早前张炳就已经传来了消息,只是因为这些日子被缠住,没有来得及回凤府,加上易安也不知道她的真实住处和身份,她若是不会来的话,易安也不可能联系上她。
看着纸条上的信息,墨流卿就着烛火烧掉之后,曲起手指,很有节奏的瞧着桌面。
“那无衣现在如何?”
“不言不语,也不吵着要出去,我送什么他就吃什么……。总之,倒是一点也不吵闹。”
易安说到最后就有些迟疑,那个人实在是一点也怡然自得的不像是个被关押的人。
“嗯,我知道了!”墨流卿点点头,“你先下去,我先走了!”
现在墨流卿还没有决定要去见无衣,暂时的,无衣还没有让她决定用的时候,如果现在将无衣带着的话,就显得实在是太招摇了。
“小姐,小姐,我今天听到这个消息,你……。”芍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中打转,而墨流卿这位祖宗,还一派清闲的半靠在榻上,翻着已经被翻烂了的诗经。
“哦?什么?”
芍药现在有一种想要将那个碍眼的诗经抽走的打算,“小姐啊,街上流传,皇上当朝将北流第一美人七公主君千陇,赐婚于新科状元,大理寺少卿凤墨,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假的吧?假的吧?芍药在心中不断的重复这三个字。
“嗯!”墨流卿淡淡的点头应道,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小姐,竟然是真的?小姐你是怎么想的?凤墨怎么能娶七公主?要是凤墨娶了七公主,那,那小姐你怎么办?”
芍药也是个聪明的人,所以在说出的话,让人也抓不到丝毫的把柄。
“不怎么办!”依旧还是凉凉的满不在意的口气。
芍药急了,“什么叫做不怎么办?小姐,要是凤墨真的娶了七公主的话,那……。那墨流卿这个人应该如何自处?”
容洛刚刚走进这里,就听到了芍药最后微微的有些提高的声音,脚下一顿,竟然一时间无法将脚埋进去。
凤墨?墨儿什么时候认识了他?
淡淡的危机感,忽然的浮上容洛的心头。
因为这个原因,容洛一时间倒是不急着进去了。
墨流卿原本半敛眉的,却在此时忽然的抬起头,微微的有些了然的看向外面。
“小姐,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芍药一瞧见自家小姐竟然在这个问题上走神,忍不住的就是一通抱怨。
“下雨了!”墨流卿忽然的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望着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
终于下雨了,那么代表着这场雨带走了夏日最后的暑气。
也但愿,带走那唯一的不确定!
“小姐?”
“那毕竟是皇上下的旨意,凤墨不能不遵从,我又能如何?只能接受,还能怎么办?”
“可是,凤墨若是真的照皇上的旨意娶了七公主,那,那小姐的洞房花烛夜……。”
“芍药,那不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是凤墨和七公主。这一点,你要记住。凤墨从接旨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是驸马,我又岂能和她比?”
墨流卿和芍药之间的对话,如果不了解其中内情的人,必然会以为是墨流卿心仪凤墨,而凤墨却将要娶公主。
芍药是因为担心被别人听到,所以才会故意用此番的话说着。而墨流卿却是故意如此,故意的让人误解,误解她的话,断绝任何的可能性!
“那……。小姐现在的身份呢?小姐如此,不累吗?”芍药真的只是关心墨流卿的双重身份会很累,要是一不小心暴露的话,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光是单单一个欺君之罪,就足以抄家灭族了。
“累?不累,无论是我,还是凤墨,都是心甘情愿如此!”
“可是小姐……。”
“芍药,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芍药还想说什么,而墨流卿却好像瞬间没了气力一般,微微的摆摆手,转过身不再言语。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芍药,张了张嘴,却最终被墨流卿周身所散发的拒绝冷漠气息所阻断。
轻轻的叹了口气,芍药走到门口,将门轻轻的合上,给墨流卿一个人清静的空间。
没错的,这是她要的结果,她绝对不会后悔!
墨流卿抬手抚上冷冰冰的窗框,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打在树叶上的雨滴,不知为何,这个结果明明是她所想要的,可心却在一阵阵的闷抽,这还是从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即使是在知道楚风然和凤容一通背叛她,她也只是觉得她赖以生存的世界坍塌了而已,心中是愤怒绝望,却并没有像现在这般,只是想一想那种结果,就闷疼的厉害。
果然,她是病了,且还病得不轻!
容洛,但愿今日之后,你能够真正的放下!
容洛逃也似的从温府窜出,在京都的屋顶上飞速的返回了容府。
“咦?容洛你今天好早!”明溪翘着二郎腿,有些惊讶他竟然竟然回来的这么早,不是应该不到晚上都不回来的吗?现下才多长时间?一个时辰都没有吧!明溪仰头望天,心下疑惑。
容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闷不吭声的嘭的一声合上了书房的门,将明溪那张讨人嫌的嘴脸关在门外。
凤墨,凤墨!
什么时候墨流卿竟然认识了凤墨?为何他一点也不知道?
竟然,墨流卿竟然……。
“喂,容洛你发什么疯,不会是墨大小姐不睬你,你的小心肝受了伤,回来疗伤来了吧?”
明溪提着一坛酒,大摇大摆的一脚踹开房门,毫不客气的走了进来。这说话甚至一点也不顾及,直接的戳着容洛的痛楚上去了。
“滚出去!”容洛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明溪,冰冷的视线中,隐藏的很好的痛楚,还是被明溪察觉到了。
顿时,明溪脸上的调侃笑意都收了收,认真的看着他,道:“我,不会刚好真的那么乌鸦嘴的猜中了吧?”
“……。”
还真的是乌鸦嘴了啊!明溪瞪大眼睛,望着冷着脸,整个人都显得很沮丧很痛苦的容洛,桃花眼微微的闪了闪。
他嘀咕了容洛对墨流卿的感情了,明显的,容洛已经陷进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深圈中,无法拔出来。
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要是,能够趁着这个机会的彻底的断了容洛对墨流卿的感情,是不是要好一点?
明溪有些恍惚的想到,如此的话,就属于短痛了吧!
“容洛,你对她……。”
“明溪,我不想听一些废话,我容洛这辈子,除了墨流卿,谁也不要。而她,无论发生任何的事情,我都只想要牵着她的手,也只会牵着她一个人的手!所以……。我只是需要沉淀一下心情,只是需要给自己一个更为准确的目标方向而已!我不想听到你说一些放弃之类的话,因为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永远”
多年的挚友,容洛很清楚明溪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在明溪说出那些让人泄气气愤的话之前,容洛率先的将自己的立场表明。
明溪怔愣的望着他,然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仰头灌了大大的一口酒,难得的露出讥讽的笑容,“容洛,这个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永远这两个字!”
“人生短短几十载,可是一个人到底一生中说了多少次的永远?容洛,你又知道永远都有多长的时间?一天是永远,一个月也是永远,一年是永远,一辈子也一样的是永远。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谁也猜不到。单看一个人对这两个字的理解罢了!”
明溪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着酒,甚至倒酒的时候,辛辣的酒顺着下颚流淌到了领口,打湿了领口,他似乎都不知道一般。
容洛伸手夺过明溪手中的酒坛,随意的靠在书案上,同样豪爽却难掩优雅的灌了一口酒。
“你说的不错,人生短短数十载,永远这两个字确实在很多的人面前很不切实际。”容洛将酒坛抛给他,擦了擦嘴上的酒渍,淡淡却坚定道:“可是,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应该抓住什么。”
即使现在墨儿的心中没有他,他虽然会感到窒息的疼痛,可是,他愿意等,哪怕是一直的等下去,他也不会放弃!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放弃,他就真的会失去她!
这个代价,他付不起!
明溪已经无话可说,这个男人一旦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更改,一直以来,他都是知道的,不是吗?
“既然已经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你还迷茫什么?”
明溪的话就像是当头一棒喝,是了,既然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根本就不需要犹豫不决。即使墨流卿真的喜欢那个凤墨,那又如何?凤墨毕竟就要成亲了!
想到这里,容洛眼底的阴郁逐渐的散去,自信的志在必得,在眼底漾起!
而墨流卿原本以为容洛在听了她的那番话,应该是放弃了才对,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午膳之后,这个人竟然准时的一如往常的出现在她的房中,含笑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望着她!
“昨儿有些事情耽搁了,没有来,墨儿不会怪我吧!”
墨流卿怔怔的看着本来不应该出现的人,不知为何,一直自以为冰冷麻木的心,忽然有一股欣喜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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