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看你干的好事!”
墨谆气急败坏的狠狠的打了柳芸一巴掌,那巴掌下来,一瞬间就将柳芸给扇倒在地上。
一个时辰前,墨流卿将那叠厚厚的礼单中的一些陪嫁物品念出来之后,墨谆心中已然明白,那些东西,他在柳芸的院子中,确确实实的瞧见过。
单单就是这一点的话,墨流卿确实没有欺骗他。
当年,为了取得温家的信任,温雅兰的那批巨额的嫁妆,他全部交给温雅兰自己保管,并没有要将它们全部占为己有的打算,至少当时确实没有那个心。
后来,他在朝堂上渐渐的站稳脚跟,温雅兰最终也死在他的手上之后,他却发现那批巨额的嫁妆不翼而飞。
他一直以为温雅兰会将嫁妆全部的留给墨流卿的,这么多年来,他在墨流卿的身上下了多少的功夫,却依旧探听不出来那嫁妆的踪影。而正是因为如此,在发现墨流卿脑子清醒了,也不和他亲近之后,他也懒得再去做戏的原因。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批嫁妆,早就落到了柳芸的手中,且已经这么多年了。
当初他也曾怀疑过,怀疑柳芸屋子中的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只是当时柳芸随便的在他的耳边几声软言细语之后,他也就再也不曾过问过那些东西的来历了。
想来,在柳芸在他的背后,对着性情柔婉的温雅兰,不知道做了多少的小动作,而那批嫁妆,也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给抢过来的吧!
墨谆本来是不允许墨流卿来柳园的,如果只是一个墨流卿的话,他倒是能够阻止,可偏偏容洛那个变幻无常的男人也在这里。正是因为容洛的插手,墨谆才不得不咬牙让墨流卿来这里。
在墨谆心中,即使柳芸真的私藏了,墨流卿也不可能会知道。当时候柳芸藏着的那些东西,一样的还是他墨谆的!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因为墨流卿的丫鬟芍药在拿那个镂空白玉镶金枕的时候,不小心的触碰到了什么,然后在柳芸惊恐的目光中,他们旁边的半面墙壁忽然的开启……。
此时的柳园一片杂乱,家具之类的东西,被撞翻在地上,房间中的那间原本堆满箱子的密室的门大敞着,里面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是数十箱的嫁妆啊,竟然就被墨流卿那样的带人给拿走了。
“墨大人,我得感谢你,感谢你让三夫人将我娘亲的嫁妆保存至今日!按照这礼单上来看,除了还有一箱夜明珠,一箱朱钗金器,一箱和田美玉,一箱金砖!”墨流卿当时在临走前,淡淡的对着一沉着脸的墨谆说道,“我很期待墨大人能够将剩下来的嫁妆,完整的找出来。”
十多年的精心算计,到了最后,那东西竟然还是回到了墨流卿那贱人的手上。
想想墨谆就觉得很不甘心!
“老爷,老爷,我;……。我不是,我真的没有……”柳芸一脸的恐惧,匍匐的爬到,墨谆的跟前,大声的喊冤。
柳芸这一刻才明白,恐怕一切都是被墨流卿算计在其中了。
墨流卿的突然前往温家半月,今日的突然回来,埋在后院的四箱嫁妆的不见,恐怕都是墨流卿算计好了的!
柳芸骇然的想到,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墨流卿的心机到底是有多深?
“还敢狡辩?柳芸,我宠着你,你似乎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啊?你倒是忘了,我说了什么?我说了,那批嫁妆,无论如何,绝对不允许任何的人打他的主意。可是你倒是好,原来你竟然早先的就已经打了它的主意,甚至还想要瞒着我!”墨谆面露狰狞之色,“剩下来的那几箱东西,你给我赶紧的交出来,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哼!”
临走前,墨谆还不解气的狠狠的踹了柳芸一脚,这才转身离开。
柳芸这十多年来,一直都是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住墨谆这狠戾的一脚。被踹一脚之后,柳芸发出一声惨叫,还来不及辩解什么,就吐了一大口的血,昏迷过去。
“这墨谆在朝堂上,倒是看不出来,竟是这般狠辣之人!”
两个人影一蹲一立的在柳园的屋顶上,将刚刚柳园中发生的事情,全部的都收入眼底。
“主上看中的不就是他这个隐藏在忠良外表下的一颗毒辣的心吗?如此刚好!”
“话虽如此,不过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他倒是舍得,竟然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人家去糟蹋,这人的心……。恐怕是过于恶毒了一些。”
“这话虽然说得不错,可终究此人现在还在为主上做事,主上既然既然已经说了,不再管他,那就说明主上舍弃了这枚无用的棋子了。主上都舍弃了,那么我们只要将主上交代的事情办好,就无事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刻意的放轻,就是正常对话。从声音来听,必然是两个年轻的男子。
大白天的,也不知道个避讳的就站在房顶上,可见,他们对这个右相府,是一点也不放在眼里呢!
“天下四绝,除去我们日夜相对的主上,今日托了墨谆的福,倒是又见到了四绝中的北流容相容洛。”
“什么四绝,现在也只剩下三绝了!”
“说的也是,凤鸾之死,到现在都是主上心中的一根刺。没有和那般的奇女子对上一战,当真是人生之一大憾事。”
“行了,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将墨流卿带回去!主上对墨谆的这个被舍弃的女儿倒是有些好奇。”
两个人一点也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柳芸,人影一掠,就消失在了柳园的房顶上。
一阵秋风拂过,带动了偏偏枯黄的落叶!
人生的际遇,有的时候,真的就是那决定的刹那,可能是成就一世,也可能是半生毁灭。
墨谆定会为自己今日的决定而后悔,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再后悔,却已然迟了。
墨流卿拿到嫁妆的次日,墨流卿的另一重身份凤墨在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结果的墨谆一案,却在此时有了重大的发现。
嘭——
永和帝望着手边的奏折,一双眼睛中是掩藏不住的愤怒恼恨。
“皇上,这是臣查出来的一部分,半年前朝廷拨下的三万五千两的赈灾银两,到了地方的手中,余下的也就只有一万一千两。其中有两万四千两的白银下落不明。半年前,正是墨相处理负责的这批银两,而就在三个月前,墨相却在城郊之外,大肆盖起了别院,不知其中是否是有隐情?”
凤墨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部分的人都在想着,凤墨大概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真的将墨谆这位当朝右相的底给揭出来。
就连永和帝在震怒之余,心中对于凤墨的这一行径,也是存在着不满。然而,永和帝的这个不满也只是一瞬间。当他在瞧见这个奏折上,还有君轻然的印鉴之时,心中想的却是,凤墨是不是已经站在了君轻然这一行列了。
“皇上,臣冤枉啊,臣怎么可能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岂能被一小儿如此诬蔑?皇上,皇上要我臣做主啊!”
墨谆大惊的跪下,背上冷汗直冒,这件事情若是被真的查出来的话,那就糟了。他当初负责这个的时候,为了挑起北流的动乱,当然,其中也是一种自私贪婪的心在作怪,谁愿意将那么多的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己的手中溜走?
墨谆从来不觉得他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最初得到温家的帮助,在功成之后,还将温雅兰给杀了。
说到底,墨谆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是挡着他的路,就是是自己的亲身骨肉,他也不介意大义灭亲。
墨谆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所有人都保持沉默,而他凤墨竟然敢当着永和帝的面,抖出来,简直就是想要害死他。
“派人包围墨府,没有朕的允许,墨府任何的一个人都不得踏出一步!从现在开始,墨谆,在事情水落石出,你,不得踏出右相府半步!”
永和帝的这一旨意,让墨流卿的眼底折射出冰冷刺骨的冷意。
果然,永和帝到现在还是不想动墨谆!
不过,既然她这么做了,就绝对不会允许墨谆有任何的翻身的机会。
这一次,她要彻底的将墨谆打压下去。
散朝之后,永和帝将墨流卿留了下来。
“凤墨,朕可以猜测,你这是和墨谆有过节?”御书房中,永和帝阴晴莫辨的脸色,让人猜不出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不曾!”墨流卿淡淡的回道。
“当真?”
“臣没有期满皇上的理由。”
永和帝审视着墨流卿,虽然看不清墨流卿的容貌,但若是真的是为了他北流的话,倒也无妨。
只是,现在的墨谆,他还有得着,万万是除不得的。
“既是如此,凤墨,朕便告诉你,墨谆,朕要留着,不到万不得已,朕不允许任何的人动他!”
永和帝的话,让墨流卿眼底掠过一道深沉的冷光。
这样的人,竟然还坐上了一国之主的位子。手下大臣剥削民脂民膏,甚至还将赈灾善款扣下,私盖城郊别院。这样的人,永和帝君李振竟然还如此的舍不得除掉。
墨流卿垂下眼帘,遮挡住眼底冰冷,冷淡的点头,“是,臣明白了!”明白了,却绝对不会照着去做。
无论如何,她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么,半途而废,就不是她的做法!
墨谆想要杀她,那么,自然而然的,杀了他,就是最后大家都放心。
无论是温家,还是墨谦墨佳莹,都绝对不能让墨谆再如此的逍遥快活。
永和帝见她答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了千陇近日说是要去镇国寺烧香,你便去陪着吧!”
君千陇?
墨流卿眸色一沉,到底还是来了。
“臣……遵旨!”
墨流卿从皇宫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正午,永和帝倒是欲留她在宫中用膳,但她实在是厌恶至极看到永和帝的那张嘴脸,所以便推辞了。
说起来,同样的是皇帝,同样的为了自己的皇权巩固,楚风然要比君李振要来的果决的多。
楚风然为了自己的皇权,可一点的不会估计情面,即使是夫妻,也一样的下得去手。
而君李振,就是典型的残暴昏君。想要掌权,却偏偏信不过真正的忠臣,反而亲信佞臣。
所以说,虽然两个人的野心都很大,却又有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疑心太重。
这般的人,只能是光有野心,真正的想有成就的话,除非天下没有能人。
右相府被封,现在的右相府是倒真的像是铜墙铁壁一般!
墨流卿站在右相府的不远处,望着右相府紧闭的大门,面具后面的一双寒眸,冰冷刺骨。
“本相倒是好奇,凤大人和墨相有何过节?凤大人难道不知,你的那些话,可能会造成右相府上下数百口人,都会被牵连致死吗?”
容洛和明溪的出现,倒是出乎了墨流卿的预料。在听到容洛的话之后,眸光微微一闪。
“虽然这墨谆确实就像是凤墨你所查的那般,可,你也应该知道右相府上下那般多的人,若是墨相一旦倒台,那么以贪污赈灾款的罪行,那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右相府中的人,也并不是都如墨谆那般,如此大事,若是真的牵连到了无辜的人,想来,你心中也会不安内疚的吧!”
明溪难得的严肃的说了这么多的话,因为他知道,容洛不会关心右相府中的人的死活,甚至有可能反而会推进事情的发展。
然而,因为里面现在有他所珍爱的人在里面,现在,在不确定墨流卿到底是什么打算之前,容洛是绝对不允许任何的人做出有可能伤害到墨流卿的事情的。
墨流卿深深的望着容洛危险眯起来的凤眸,再看了眼明溪认真严肃的神情,微微的感到有些僵硬。
深深的吸了口气,“留下他,祸害北流百姓?”
“这与你无关,暂时我希望你不要动他,等时机到了,即使你想要杀了他,我也不会过问半句!”容洛冷冷的睇了她一眼,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凤墨身上的气息,和墨儿实在是太像,难道这就是墨儿喜欢他的原因?
不,墨儿不会喜欢他,他也绝对不允许!
“放心,暂时他还死不掉,要他死,也得皇上允许才行。”
墨流卿的心再次的颤了颤,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她的面具已经没有戴在脸上,甚至觉得她已经被容洛看透了。
留下这句话,墨流卿快速的转身,脚下一点,竟然一点也不顾及的施展轻功离去。
“哎哎哎,别瞅了,凤墨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别说凤墨不会再动墨谆一家了,即使是想动,这永和帝也决不允许。所以你可以将你的心放在肚子里面,短时间之内,墨家大小姐是绝对不会有事。”
明溪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叹息,总是一碰上墨流卿的事情,就那般的静不下心来。
“要进去找她吗?”
“不用!”在找她之前,还是想办法将人不动声色的带出来才是真的。而且现在容洛还不想打扰她,暂时的,右相府并没有任何的事情会发生。
镇国寺,乃是北流的国寺,里面终年香火鼎盛,人潮涌动。
凤墨被下旨陪君千陇来上香,本就不洗,现在竟然还要面对这么拥挤的人潮,可想而知那面具后面的那张精致的脸庞是多么的难看了。
对于墨流卿来说,将士在一起打仗是一回事,这里挤人潮又是另一回事。
人多,表示汗渍就多,汗渍多久表示脏污过多!
墨流卿现在倒是当真是感谢这位七公主了,若不是公主的身份,有着侍卫保驾护航的话,她还真的是不敢想象人挤人的后果是什么。
“凤墨,让你陪着我,是否觉得委屈?”
君千陇不愧是北流第一美人,虽然不及天下第一美人的玉玲珑,可那纤弱之身姿,明眸皓齿,娇若芙蓉,惹人怜爱。
若是寻常的男子,见到此等美人,必然会心神荡漾,满心欢喜得此佳人。
然而,对于墨流卿这位实打实的女子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公主言重了!”墨流卿拱手淡淡道。
君千陇浅浅一笑,那绝美的脸庞,让人心神微动。周围瞬间的因为她的笑容,而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如此美人,当真是世间罕见!
“凤大人不用伴在本宫身边,本宫自有丫鬟护着。本宫每月必有一天要来这镇国寺,这一呆,恐怕也得一两个时辰。而且,禅房中,也不是凤大人能进,凤大人便也就四处走走吧!”
君千陇得体且温和的说道,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行为,都昭显着她温柔婉约的心性。
只是,当真如此?
墨流卿见她如此说,便也就不推搪了,直接应下,不意外的看到君千陇微微抽搐的嘴角和燃起火焰的眸子。
墨流卿倒是有了好心情,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当真是转身走了。
君千陇的脸色登时黑了下来。
“公主,先进去吧!”君千陇的贴身宫女怜心轻轻的说道。
君千陇面上依旧还是浅笑温柔的模样,一直到了不见人的转角处,身上的气势陡然一转,咬牙切齿道:“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就是我要嫁的人,看看那是什么态度?我难得的笑的那般的温柔,我难得的表现的那么的贤良淑德,可是你看看,你看看啊”
“公主,你声音小一点,要是被凤大人听见的话,那可就不太好了。”怜心无奈的安慰自家气炸了的公主。
“我就大声怎么的?听到就听到啊,我还不乐意嫁了呢!”君千陇气冲冲的向前走去。
此时的君千陇哪还有一点的公主的气质,还温柔婉约?压根就找不见。
“公主,公主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啊,公主”
怜心追上去,而随后这里是一片寂静,墨流卿在她们离开之后,从两人环抱才能抱过来的红漆圆木后面走出来。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七公主果然并不像她表面所变现的那般的文雅,不过倒是率直真切的可爱。
“施主一人?不知可否得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笑呵呵的出声道。
墨流卿猛地转身,并且敏捷的倒退了好几步。
此时的墨流卿心中的惊骇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这个世上,无人能够在离她这么近的时候,她会无法察觉的。而这个看起来笑的慈眉善目无害的老和尚,却已经站在她的后面不足半臂的位置上,若不是他出声的话,她绝对不可能发现。
“大师可是有事?”墨流卿垂眸掩下眼底的惊骇,清淡的问道。
“呵呵,老衲看施主这气质,免不了想要的攀谈两句,施主若是不愿的话,老衲也绝不会强求。只是,无论如何,老衲还是期望施主能够答应。”
墨流卿面对老和尚的请求,心中觉得有些怪异,最终,却只是微微迟疑,还是点了头。
反正她还需要等待君千陇,这段时间,就当是打发时间,看看这个看起来没有一点点的而已的老和尚,这般的想要和她说话,是为了何事。
和老和尚来到一所僻静的院子中,这里的风景不得不说,以青竹为主,即使是在这萧瑟的秋日,倒也不显得单调。
两个人坐在石桌上,老和尚始终面带淡淡笑意的为墨流卿斟茶。
“这茶是取自荷叶间的露水,甚为的清甜,施主尝尝。”
墨流卿伸手接过,道了声谢,端起茶盏,浅浅的喝了一口。
“怎么?瞧施主这神情,倒是茶不若老衲所言?”
看到墨流卿眸子中一闪而逝的愕然,老和尚笑呵呵的问道。
墨流卿皱眉,事实上,这茶天倒是能尝到一丝的甜味,可尝到最多的便是苦,一种苦到心理面的那种苦。
墨流卿最怕的就是苦,现在无论是舌尖还是喉咙中,都是这种味道,墨流卿即使再如何的自制力惊人,此时也不免有些变脸了。
“苦!”舌尖苦到发麻的感觉稍稍的减低了一些,墨流卿才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老和尚不疾不徐的倒了一杯同样的茶水,慢慢的尝了口咽下之后,道:“苦?施主觉得,是这茶苦呢?还是心里苦?”
墨流卿一怔,“大师这话是何意?”
“你若是你的心里面是甜的,那么你尝到的便是甜的。若是你的心里面是苦的,那么你尝到的便是苦的。施主,难道就一点甜味都尝不到?难道说,你的心里面,没有一点点的甜?”
甜?墨流卿怔然的望着手中茶盏中的茶水,眼神有些恍惚。
南征北战那么多年,真正的开心,便是和她的兄弟在一起的时光。还有就是这些年来,还有便是墨流卿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是了,如果说最开心的时候,大概就要数他在身边的那段时间吧。
“有的吧?”老和尚笑的愈发的灿烂,“施主,有的时候,放下,未必是坏事。你心中积怨深厚,便就无法真正的得到解月兑。”
像是最真实的自己被剥开了外面的一层保护膜一般,墨流卿的笑容中重返了讽刺,声音微微有些提高,尖锐的问道:“那么大师倒是告诉我,若是我放下了,谁来为我曾经的痛去承担?若是随便什么事情都能放下的话,那么大师倒是告诉我,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意义?大师怎么不问问那些争夺天下的人,为何他们放不下,若是他们都能发放下的话,那么这天下不就太平了?大师,您说是吗?”
“施主此言差矣,老衲所指的,是施主的心。”
“心?”
“施主的心,到底在哪?放不下,那是因为施主的心丢了。”老和尚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佛曰,人生有八苦,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所求不得苦,六怨憎会苦,七爱别离苦,八五受阴苦。”
“其中怨憎苦,仇怨憎恶,挥之不去,反而集聚。施主现在的心之所处,便就是如此。放不下心中的怨憎,你便永远都无法真正的得到解月兑。”
老和尚的话引起墨流卿心底最深最深的伤疤,此时的墨流卿也已然明白,这个老和尚根本就是有意的接近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凑巧碰上。
今日之相见,大概从最开始的时候,她就被盯上了,等到了她后来一个人的时候,老和尚才慢悠悠的装作无意的出现。
墨流卿心中讥诮的笑着,想来也是,能够无声息的接近她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平常人?她早就该明白了才对,普通的和尚,怎么敢随意的和人搭话,怎么可能会有那般高深莫测的武功?
“大师今日见凤墨,若只是为了告诉凤墨这些的话,那么凤墨受教了。”墨流卿此时非常的生气,而就像是当初的军师公良策所说的那般,他们的凤主,只要是越生气,就会越冷静,这个时候就得想办法平息了她的怒火了,否则一旦等她的怒火积聚到一定的程度爆发出来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而现在的墨流卿就是很冷静,似乎很平静的样子,其实心中多长时间不曾出的怨气,正在聚集在心头上。
老和尚还是气定神闲的品着茶,对于墨流卿的你怒火视而不见,“施主若是不愿意听老衲的劝诫而放下一切的话,那么老衲便最后的请你做一件事情,施主若是做到了,那么放不下的话,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墨流卿此时真的是觉得很好笑,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倒是这个人比她还要焦急,似乎比她还要关心她自己。
放不放得下,这都只是她的事情,凭什么她要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去答应别人的事情?
不过,不知为何,墨流卿虽然很生气,却并不厌恶面前的人,反而从心底升起了一股由衷的敬佩之情。
因为那无意中表现出来的淡然沉着?还是……
“你说!”墨流卿最终还是松了口,手指在杯沿中无意识的拂过,似乎带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紧张。
老和尚慈眉善目的面上带着深深的叹息,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才缓缓道:“情!”
“情?”
“既然放不下,那边莫要动情。”老和尚缓缓道,“若是你动了情,那么,这一生,你都将为情所累,所缚,所伤,所……”
说到最后,后面的话老和尚并没有说出来,再说出来已然是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点到为止便可。
墨流卿眸色一沉,嘴角扬起淡淡的苦笑,当初,她不就是如此,为情累,缚,伤,甚至是最后的死。
可是,那是曾经,现在,她绝对不会!
而就在此时,一直坐着不动弹的品着茶的老和尚,忽然站起来,望着墨流卿道:“这天下,会乱在你的一个情字上,即使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要是为了这天下的苍生,若是放不下,便就不要动这个情。情之一字,伤人亦伤己。”
墨流卿因为老和尚的话,似乎被震到,一瞬间竟然向后倒退了数步,眼底布满了惊骇之色。
她的情,就是这般的伤人?
原来,她终究还是只能是孤家寡人一个!、
惨白的双唇微微的抖动,墨流卿望着面前的老和尚,好半晌才慢慢的问道:“……不知……大师名号……”
老和尚摆摆袖子,“老衲法号缘灭,凤施主切要记得老衲的话,否则天下苍生必将因你而生灵涂炭……”
缘灭……。
墨流卿脚下有些踉跄的跌坐在石凳上,指尖微颤的摘下敷面的面具,漆黑如寒潭一般的眸子中,空灵死寂。
缘灭,缘灭,是来告诉她需要灭了这所谓的缘吗?
哈哈,还真是可笑,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果然还是不配得到那些最为简单的东西。
果然……。
“凤大人可是累着了?真是不好意思,本宫也没想到哪些大师竟会和本宫说了那般长的时间!”
轿子中,君千陇微微有些愧疚的看着沉默不语的墨流卿。
其实君千陇心中纠结的要死,竟然让她如此的低声下气的说话,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不是身边的怜心拽着她的袖子提醒着她的话,她早就翻脸了。
可是到现在,她和凤墨说到现在的话,那人却只是单音节的应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给她,实在是过分。
“公主,人家凤大人一直等了你足足的两个时辰,心中当然是会存在不满的啊,你多少的还是需要体谅一下凤大人的啊。”怜心好言好语的劝解道,心中其实也是很无奈,凤大人的态度确实是有些不好呢。虽然是这样的想着,可是怜心可不想再造成他们两个人的矛盾,毕竟,虽然现在婚期还没有定下来,可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凤大人可是未来的驸马爷,她可不能让她家的公主再闯祸了。
君千陇忽然间安静下来,眉宇间染上了点点的清愁,“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取消掉这门婚事。我其实看的出来,凤墨其实根本就不愿意娶我,我也不想嫁他。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要一开始的就凑在一切呢!”
“公主……。”
“我真的不想嫁,一点也不想嫁,我只是想要嫁给明溪,我此生也只愿将身子给他。父皇,父皇为何从来不为我们着想一下?”
说到最后,君千陇这位看似在公主的光环下长大的十七岁女子,就这么的落下泪来。
终究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不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却被自己的父亲当做了可利用的工具,嫁给了别的一点也不熟悉的男子,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君千陇能够忍到现在,已经是很坚强了。
“公主……驸马他……。一定会待你好的……。”
“可是不想要啊,我只想要明溪,本公主也只想嫁明溪……。”哭泣中的君千陇,有些任性的低声喊道。
终究还是顾及到自己的身份,现在竟然连,哭一下,都不敢那般的明目张胆,只能这般的掩人耳目的捂着嘴不断的掉眼泪。
怜心心疼的看着自家的公主,心中也是很不舍,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公主能够得到如意郎君,只是……。
主仆两自认为无人能听到的说话,其实墨流卿全部一字都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曾经,她也曾这般的哭着喊着的坚决的要嫁给一个人,那个时候,爹爹甚至用断绝关系来威胁,就是不愿意她交给楚风然。可是,终究,她利用爹爹对她的疼爱,终究还是如愿以偿。
现在想来,其实爹爹早就知道了楚风然的为人,知道凤容的为人。
因为知道,所以爹爹才会那般的反对。
可是那个时候,她被感情冲昏了头,非常坚决的嫁给了楚风然。
现在经常的想起曾经的事情,可能因为某些话,勾起了她心底最深沉的回忆。
现在想想,墨流卿觉得,要是当初真的听了爹爹的话,是不是现在的生存也就不一样的意义了?或许,或许爹爹就不会死?
或许……。
人生终究还是没有或许。
将君千陇送到了宫门口,墨流卿调转马头,飞速的离开。
换回了装束,墨流卿飞快的在不惊动任何的守卫的情况下,回到了右相府。
回到右相府自己的院子中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就瞧见了来回打转的芍药。
“小姐,你没事吧?今天……没事?”芍药是知道墨流卿去做了什么去了的,所以话中的意思,自然是明白的。
墨流卿淡淡的摇摇头,现在她真的很累,脑子也是一团乱,她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好好的整理杂乱的思绪。
“小姐,容相等了你一天了呢!”墨流卿刚刚的走上台阶,芍药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容洛……。
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要面对的人,就是他!
一想到容洛,不知为何缘灭的话就浮现出来,头很疼,就连一直以来跳动幅度不大的心,此时也是抽疼起来。
想到这里,墨流卿冷着脸,转过身,既然不想面对,她就离开吧。
哪知道,墨流卿刚刚的一转身,房门就应声而开,容洛斜靠在门框上,凤眸暗沉,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好一会儿,脸上的冰冷才划去,无奈的笑意浮上眼睛,“墨儿明明知道我在里面等了你一天,为何却忽然的打算不进去?”
容洛深深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冷冰冰的人,如果不是知道墨流卿的独一无二,容洛甚至都要以为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墨流卿。
那冷冷宛若冰块一般的眼神,深深的剜进了容洛的心里。容洛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墨流卿的眼中情绪晦涩难懂,掠起的惊涛骇浪,让人心中胆寒。
“容洛……。”
墨流卿忽然的张口,却又在下一刻闭上了嘴,不知该说什么。
“墨儿是有话要对我说的吧!”容洛站直了身子,望着她的眼神,虽然极力的隐忍,却还是被望着她的墨流卿发现了脆弱。
墨流卿心中的内疚,差点让她开不了那个口。
然而,缘灭的话忽然在她的脑海中闪现,原本的犹豫不决,这一次,彻底的化去。
“墨儿?”
“容洛,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我要嫁人了,而你,也需要娶妻了。我不想因为你的存在,而影响到我的未来,这回让我很困扰。”
墨流卿绝情的话,让容洛的脸色渐渐的惨白冰冷下来,缓缓的一步一步的走进墨流卿,漂亮的薄唇张了张,“然后呢……”
墨流卿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以后,我都不想看到你!”
与其日后更加的伤害,不如长痛短痛,快刀斩乱麻的将全部的可能连根拔起。
这是墨流卿的做事准则,一直以来也都是如此的。
可是为何,这一次,如此做了之后,
心,
却那般的难受?
------题外话------
青篱今天真的很悲剧,家里没人在家,然后洗衣服自动洗衣机的水龙头掉了漏水,我好不容易修好了的电脑,在水中度过了一下午,然后,报废掉了。太悲惨了……。
因为答应了亲们,所以我跑到网吧来了!
万更送上了,亲们,给点鼓励!
五星评价走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