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容洛率军突入皇宫,而那一边,凤墨的状态明显的很不好。
易安早就通知了张炳,虽然张炳在毒术上确实造诣要高于医术,可医毒之间还是密不可分,毒术高超的话,医术上,当然也就不会有多差!
饶是张炳自称毒叟,手中不知多少条的人命,可是在瞧见凤墨肩胛骨上的伤口的时候,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复杂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凤墨,张炳心中对于面前的少女是心存敬佩的。以一介女流的身份,周旋在波涛暗涌的朝堂上,翻手间就扳倒了当朝的一品左相,如此的智谋,堪称世间少有。
张炳一直都以为凤墨之所以带着一张面具,大概是脸上受了什么伤,无法见人。他也猜测过,可能是面相不愿意让人知晓。他从没想过,在那张面具之下,竟然是一张如此绝世精致的容颜。
“师父,怎么办?凤主她……”易安记得团团转,眼底尽是焦急恐慌之色。
“我看看!”
张炳的思绪被打断,见凤墨肩膀上的血衣小心的用剪刀剪开,望着依旧还在渗血的伤口,顿时眉头都皱了起来。
很显然的,他之前还是将一切想得实在是太好了,这伤口四周隐隐泛黑,且肩胛骨被射穿,森森白骨上,也是有着一层漆黑,如果想要救治的话,不只是要将肩膀上的那些泛黑的肉给割掉,最重要的是要将那肩胛骨上的那一层黑色毒素全部的挂掉。
刮骨疗伤,本身就是一个大男人都无法忍受得了的事情,张炳有些怀疑,凤墨一个女子,即使能力再如何的出众,如何能捱得过去?
张炳的迟疑,温子轩看在眼里,顿时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张御医,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是说缺少什么药材?请张御医说,不管是缺少什么,我都会去找出来。”温子轩有些失了冷静,眉宇间尽是焦灼。
张炳诧异的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男子,那脸上眼底的紧张和焦虑不像是作假。正因为如此,张炳才勉强的点头,“凤主身上的这些伤,虽然得到了及时的处理,可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现下,如果不想要这条手臂整个的被废掉的话,那就只能刮骨割肉,将这些有毒的部分全部的割除才行。”
什么?温子轩被惊得倒抽一口凉气,瞬间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眼底满满的都是心疼之色。
卿儿好不容易才离开那个冰冷的充满心机的家,本身应该是快活的时候了,怎么好好的就要遭遇这样的事情?如果这样的事情被爷爷女乃女乃知道了的话,不知该有多心疼多担心了。
“需要什么吗?”震惊心疼之后,温子轩想到了最为现实的事情。这般重的伤,想来需要的药材是必然不少的吧!
张炳诧异,这男子……。
“确实是需要,其中有些虽然是名贵了些,但市面上倒是能买到,可有一味药引,就不是能买到了!”张炳来到桌前,展开纸张,写下所需要的药物,“血灵蝉,这是以人血滋养长成,有着活血生肌之效,也能让这条臂膀好了之后,不会留下后患!”
说到这里,张炳叹息着摇头,“只是,传闻血灵蝉是在西成凤王的手中,岂是那般容易就能得到手的?”
西成凤王玉倾歌,为人阴晴不定,天下四绝之一的西成真正意义上的掌权者,手中握有十万踏雪骑,如此的人,杀人都比救人来得多,更别说是让他救一个敌国的人了。
玉倾歌实际上昨日就已经到了北都了,现在也正在驿馆中,可血灵蝉想要从他手上拿过来,那似乎也有些不切实际吧!
很明显的,温子轩也知道血灵蝉的传言,更加的对西成凤王玉倾歌的传言不陌生了。
如果可以的话,温子轩并不想和别国的皇室有任何的正面意义上的接触,谁知道他们会为了自身的利益,对他们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
不过……。
温子轩转头看向趴在榻上,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的凤墨,眼底浮现坚定之色。
无论代价是什么,他都绝对会保护卿儿!
“我明白了,我会将血灵蝉带回来,请张御医无论如何护得卿儿安然!”
说完这句话,温子轩快速的离开了凤府,向着西成使臣下榻的驿馆快速的掠去。
一路上,温子轩还在想着该如何的开口,才能让玉倾歌答应将血灵蝉交出来,而转瞬间,他已然的到了驿馆的门口。
“什么人?”西成国的守卫在看到温子轩的时候,厉声喝道。
温子轩也不躲躲藏藏,大大方方的站出来,“温家温子轩求见凤王殿下,不知可否代为在下通传?”
西成的守卫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这一次倒是没有再为难,还真的就干脆的进去通传了,“温公子请稍等!”
温子轩眉尖微挑,看这阵仗,似是早就知道他将来一般。
不一会儿,就有人将温子轩请了进去……。
容洛调出一千的凤鸣骑,势如破竹的围住了皇帝的寝宫。
凤鸣骑,都是以一敌十的铁骑,那些御林军根本就不是凤鸣骑的对手。当一千的凤鸣骑将寝宫包围之后,永和帝暴怒,只是可惜的是,连容洛的面都没有见上。
容洛在下令困住永和帝之后,就快速的返回到了凤墨的身边。
因为这刮骨割肉非同儿戏,痛楚更是常人所不能忍受,若是受伤的那人昏迷着的话,很可能会因此而活生生的痛死过去。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张炳硬是将凤墨从昏迷中弄醒。
硬生生的撑下这蚀骨痛楚,虽然残忍,却是唯一的办法!
凤墨脸色苍白,趴在榻上,头上插着好几根银针,那是张炳防止她再次的昏过去的提防。
听了张炳的话,凤墨疲累的掀了掀眼帘,“就按你说的去办!”
“凤主……。这痛,你可忍得下?”
凤墨寒眸猛地张开,眼底冷光闪现,嘴角勾起尖锐而讥讽的笑,“再大的痛,我都撑过来了,更何况只是这点小痛?放心,我还不想这么早死,你快些做吧!”
当初,那手经脚经被挑断的痛都能承受,更何况是现在。
张炳一怔,那眼底忽然浮现的冷意和深深的尖锐的痛楚,让他觉得面前的人似乎并不像她所表现的那般冷心冷情。
“易安,准备热水!”
张炳拿出刀,在火上烤着,一边吩咐道。
“凤主,请务必将这块软木咬着,千万不要咬着舌头。”张炳将一块干净的软木递上,示意凤墨含在嘴里。
易安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滚烫的水,放在张炳的手边。
“凤主,我、要动手了!”
张炳看着趴在床上的凤墨,沉声道。察觉到凤墨微微的颔了颔首,深吸了口气,下了第一刀。
“唔……。”
没有麻药,也没有什么能够止痛的东西,那一刀就是实实在在的割在肉上。
顿时,凤墨全身一颤,双手握成拳状,顷刻间,额上的冷汗如雨下。
张炳自然是知道这样的痛楚如何了,只是,下了第一刀之后,就已经没有停下来的可能,所以,即使是知道这种痛苦很难捱,他也没有停手的意思。
凤墨的身份是女子,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允许任何的男子见到她的地方的,这一次,也是因为张炳身为医者,所以才能如此。而易安早在将热水放下之后,就退到了房门口,静候着里面的吩咐。
“易安,小姐呢?我家小姐呢?”
温子轩是个心细的人,至少此时的凤墨身边若是没有侍女伺候的话,终究是不方便,所以在离开之前,特意的让人通知了温府中的芍药。
不过温子轩,没有想到,温子柔也不是傻子,芍药的心神不定,早就让她心中生疑,此番温子轩的大动作,温子柔又不傻,几番逼问之下,这才知道凤墨就是卿儿。
“卿儿呢?”温子柔也是焦急的询问。
易安在见到芍药的时候,眼前一亮,“姑女乃女乃你可出现了,快,快去帮师父,快……。”
“嘭——”的一声,易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刮过,伴随着门被踹开的巨响,愣是将剩下的没有出口的话憋在心里面。
芍药和温子柔皱着眉,也不等他说话,直接的就从被踹开的门中闯了进去。
然而,当看到房间里面的那一幕之后,竟是将温子柔和芍药两个人生生的吓得怔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那一刀刀,竟是在生生的割着肉啊。即使是在见到闯进来的人的时候,张炳也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然后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凤墨额上冷汗直流,原本紧握成拳的双手,此时竟是抠进了身下的棉被中,苍白的脸上,青筋跳动,近乎狰狞。
容洛的脸色也很不好,张炳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现在的容洛是在硬撑着。
刚刚准备说些什么,可是下一瞬,容洛却紧抿着唇,脸上就像是覆盖着一层冰霜一般,上前将独自硬撑着的凤墨小心的抱在怀里,也正好的将那受伤的右肩露出来,抬手拿下被凤墨紧紧的咬在嘴里的软木,轻轻的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肩上。
他说,“墨儿,痛的话,就咬这里,我不能分担你的痛,就让我陪着你一起的痛。”
他说,“墨儿,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这一次,你也别想将我再次的推开!”
他说,“墨儿,痛了就叫出来,我一直都在!”
容洛一直都在凤墨的耳边轻声的低喃,明明自己就很疲累不堪,却硬撑着。
凤墨很想开口说话,很想让他回去。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一出口,就是难以忍受的痛呼。
前世,无论是受了多重的伤,她早就习惯了自己独自承担,现在也是如此。
那种习惯,如何能那般简单的就能改变?
可是凤墨却不得不承认,容洛的这番话,却让一直都不曾哭过的凤墨,有种想哭的冲动!
容洛在说话的时候,张炳却再次的准确无误的下刀,凤墨刚刚抬起来的眼帘,转瞬间就再次的闭上,雪白的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那力度,让下唇都整个被咬的血肉模糊。
在伤口处有些溃烂的肉的时候,凤墨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张口去咬容洛。容洛心疼,可却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他不能让她分一下神。
“容相,接下来,我希望你能制住凤主,毕竟接下来才是最为重要的最后一环!”
张炳擦了擦头上的汗,他杀的人不少,可是这救人,这迄今为止,倒是第一次。
不说是割肉了,刮骨也是第一次。
张炳再次的见识到了凤墨的坚韧,从刚刚开始,除了最开始的闷哼之外,凤墨竟然到现在一个声音都不曾发出来。身体明明疼的已经在颤抖了,可除了流汗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那被割掉的肉的周围,开始流下鲜红的血,倒不在是当初的那个暗色的血。张炳皱着眉在哪伤口的四周撒上上等的金疮药,而此时,容洛明显的察觉到怀中的人的身体又是一阵轻颤和抖动。
当下,容洛的眼神就冷厉起来,冷冷的盯着张炳!
此时,房间中只有他们三个人,之前闯进来的芍药和温子柔,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所以换刀洗手之类的事情,就需要张炳自己动手了!
本来因为凤主竟然被人伤着了,心情就不好的张炳,被容洛这般的瞪着,心情肯定也不会好。当下,也很不客气的回瞪回去,吹了吹胡子,脸上不甚好看!
早在之前,芍药和温子柔就很没骨气的落荒而逃,瘫在院子中,担心的看着房间,却如何都不敢进去。
不是害怕,而是无法正面的面对那种近乎残忍的一幕。
那一刀刀割在凤墨的身上,同样的也割在她们的心上,令她们有种想哭的冲动。
而不远处,无衣双手抱胸,冷冷的站在树下,无神的眼睛却始终紧盯着微微敞开一条缝隙的房门。
谁也不知道无衣的心里面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实在是让人猜不透……。
而房间中,张炳换了一个薄如蝉翼的刀片,深深的看了眼容洛,然后在那被射穿的肩胛骨上,‘咯吱咯吱’的轻轻的刮起来。
“啊……。”刮骨比刚刚的割肉还要痛苦百倍,之前凤墨还忍着咬牙不曾叫一声,而此时,凤墨却浑身压抑不住的颤抖,尖声的叫起来。那剧烈的震颤,甚至都要挣月兑开了容洛的怀抱。
“容相——”
张炳的手一抖,差点伤着旁边的骨头。
容洛脸一厉,轻柔却强势的制住凤墨颤抖的身子的时候,却不忘喝道:“没看到墨儿疼吗?你不会轻一点!”
张炳被气乐了,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的别扭来着?
不过虽然是这样的想着,可是张炳的手却轻柔了许多。可再如何的轻柔,这刀是硬生生的在骨头上刮,根本就不可能减轻痛楚。
“唔……。容洛……。好痛……。好痛……。”此时的凤墨近乎无意识,只是本能的抓着面前的人,低喃着。虽然依旧长着眼睛,可眼底的迷蒙,让容洛心疼不已。
“我知道,我都知道。墨儿乖,很快就没事了!”容洛以为凤墨是在告诉他,她很疼很疼,欣喜于凤墨的依赖,却也心疼凤墨所经受的痛苦。
果然,永和帝不能那般轻易的放过。
其实凤墨确实是很疼,可实际上,此时的凤墨想到的是曾经那四十三个弟兄在她面前给凌迟之时的痛苦,她硬是将那些痛全部的加在自己的身上,那不是**上的痛,而是从心底深处无法忍受的痛苦。
因为这样的痛,让她心中的仇恨越深,那种想要将敌人千刀万剐的心愿就愈发的强烈。
房间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刀刮在骨头上发出的刺耳的咯吱声。
凤墨完好的左手紧紧的扣在容洛的胳膊上,指尖甚至都要掐进他的肉中。
凤墨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如何都不愿意松口。即使是疼成了这样,可凤墨除了眼角红红的之外,竟然一滴泪水都不曾滴下。那眼底深处的绝望,让容洛心惊。
鲜红的血丝顺着她的唇角淌下,那新红,深深的刺伤了容洛的心。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容洛头一低,含住那伤痕累累的唇瓣,硬是撬开了凤墨禁药的牙关……。
------题外话------
后天万更,后天我就应该生龙活虎了!
这两天亲们就先将就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