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椤扬着活泼地小脸朝她打招呼:“娘亲快过来吃饭!”
长念抱着侥幸的心情着走近,颇为和蔼地模了模阿椤的小脑袋:“不错,年纪这么小就会做饭,前途不堪忧。”
“你太看得起他了,他也就会吃吃饭而已。”不陌生的清冷嗓音从身后传来,长念舀筷子的手顿时顿住。
“你怎么……”长念挣扎着回头,不意外地看见那张长得很不错的脸。
“怎么?怎么会做饭?”景夜好心蘀她回答,随即施施然坐在她身边:“我本来就会做饭,最近比较忙罢了。”
这顿早饭用的颇为艰难,虽然景夜他手艺着实不错。作为一个昨天夜里刚拒绝了他今早还能吃下他做的饭的神,长念觉着自己委实强悍。但作为一个刚被拒绝还能做饭给她吃的魔,长念觉着其实景夜比她强悍地多。
本来长念想着,若景夜记恨在心,往她的饭里投投毒下下药,她便眉头也不皱地直接将他扔出去。但没想到他道德那么高品质那么好,不仅没在饭菜里动什么手脚,还对她照顾万分,长念只得反省,狭隘之神看世界都是狭隘的,她果真险是隘得很。
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的话,长念觉着其实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魔君毕竟是魔君,无论景夜是个多么不靠谱的魔,他毕竟是一方之主,自然不能整日在西宫盘桓。景夜离开已有半月,西宫没什么琐事,长念每日除了带着阿椤闲晃长见识着实没什么要事。但今早却发生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委实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她的十四师兄邀她去太昊山喝茶。
凤凰山门下弟子有十五,渊恒位属十四,刚出生就送去凤凰山学艺,资格阅历不知道比她高出多少,但渊恒这个神,在长念看来实属无趣至极,虽然她自己也挺无趣的。
太昊族是整个神界最美的种族,而渊恒更是个中翘楚。不比雩欢的妖娆,景夜的清冷,渊恒是那种堪称漂亮的神。渊恒的母亲是当年神界最美丽的公主也就是她的姑姑,他的父亲则是太昊山的山主,当年这段婚姻是神界广为称赞的佳缘,无奈襄王无心,神女无梦,看起来天造地设的一对竟以悲剧结尾。当然这是外话,作为一个长得很好,修为很高,家室又很好的神,他就算不去勾搭女神仙他也得勾搭勾搭男神仙以正存在感。但渊恒这八万五千年,所有的感情都付诸苦修这一伟大事业。好不容易有倒贴的漂亮小女仙还被他扔出太昊山。无趣,着实无趣。
太昊山常年轻烟笼罩,一身素白衣袍的渊恒宝相庄严地坐在长念对面,小口地品着手中刚煮好的雾川针毫,碧鸀的茶水映着乳白瓷身,美人如玉,风景似画。
一旁的长念却没那么正经,她随意地靠在栏杆上,手里捏着未撒完的鱼食,考虑到还是别将她师兄养了许久的金鱼撑死的好,她拍拍手回头看向渊恒:“师兄你不是打算喝茶让我看着罢?”
渊恒抬头望了她一眼,淡淡道:“太昊镜动了。”
长念的手兀自收紧,怔怔地站在原地,原本淡笑着的脸不知道究竟该摆出什么表情,笑未完,哭未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应该开心的吧?他们等了那么多年,刚开始的时候,她甚至整日守在太昊镜旁,企盼着它能给点动静,可太昊镜就像一枚煮好的蛋,动都不动一下,长念无力地蹲在栏杆边,终于哭出声来。
渊恒见她站在原地满脸泪水的模样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师妹,默默无言地顺着她蹲下,“清玥。”他轻声唤道。
长念伸出手背遮住眼睛,声音中都带着写掩盖不住的哭腔:“他们会回来吗?”
渊恒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无比坚定道:“会的,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十三师兄他们都会回来的。”
“我啊,有时候就在想,师兄他们回来就好了,可是有时候又会想,师兄他们回来了我要怎么解释呢?明明答应过师父一定会看好九师兄的,可是我没能看好他。”
渊恒舀袖子揩掉她的眼泪,“不关你的事,路是九师兄选的,他是个明白人,成魔前一定想好了所有,再者,起身神魔又有什么区别呢,就像师父说的那样,不忘本心,无论他在哪里,他永远都是我们的九师兄。”
长念觉得自己很傻,却又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让自己这么傻下去,就像当年九师兄将她从河古战场上背回来时,师父跟其他师兄们都不见了踪影,她只能傻傻地问九师兄师父师兄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九师兄说很快,她便以为真的很快。如今师父已不可能再回来,她只能一遍遍地问十四师兄师兄们什么时候回来,十四师兄也说很快,可她不知道很快是什么时候,也许几年,几百年,甚至是几万年。
“好了,一?p>
蟀涯昙突箍薇亲印!痹ê慵??棺奁???渲械氖峙寥痈??悠?档馈W?硎彼?彩且徽罂嗌??蹦旰庸乓徽剑?Ω赣鸹??O碌氖π置撬赖乃老?У南?В?龃娴囊仓挥兴?母觥K?淳∷?辛ζ?诱匠∩鲜占?厝?皇π值钠?螅??瞬幌Щ氐狡缴?钤鞫竦女乃?簧郊坛猩街髦?唬?灰蛱?痪凳巧裣删刍甑谋ξ铩6?瀚h和九师兄渡迁一起守着西宫鼎,多年前九师兄立地成魔,偌大的西宫也只剩下那丫头。当年他们护在身后的小师妹,终究成了独当一面的神祗呢,师父他,应该会很难过吧,他明明,最希望自己的小徒弟一生无忧。
浑浑噩噩地从太昊山赶回西宫,长念已说不出自己此刻心情。但赶到她临行前将阿椤托付的狼妖家时,满身心的只剩下愤怒。
狼妖们面面相觑:“主上,九重天派人来将阿椤殿下接了去,说天帝想要见小殿下一面,属下不敢阻拦,请主上恕罪。”
长念揉揉脑袋:“我走之前是怎么说的?”
狼妖瑟缩着脑袋,嗫嚅道:“主上说,主上说,让我们保护好阿椤殿下。”
“既然如此,你们做了什么?”
“属下……”狼妖吓得顿时跪在地上:“主上恕罪,但那是九重天的,属下……”
长念冷冷出口打断:“当年收留你们时我便说过,留在西宫,便要晓得西宫的规矩,各自去领了五十杖离开西宫罢。”
狼妖们还想说什么却被为首的狼妖出声打断:“是属下无能,属下甘愿受罚,但请主上莫将属下逐出西宫。”
长念转身对向门外:“无阙,你来处理。”
红衣黑发的青年应了一声,随即缓步走近:“主上打算上九重天?”
长念信手招来一朵云:“将这些事料理好,我去去就回。”
无阙恭敬地行了个礼:“主上慢走。”
无阙看着离开的身影慢慢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狼妖们,摊手一笑:“虽然主上不是个喜欢发脾气的,但你们着实不该当她是个没脾气的,领了杖责便自行离去罢,你们该晓得,西宫这些年没人敢进攻是何缘故。”他当年可是被一招打败,不然一介仙乡少主怎会心甘情愿成为西宫看大门的。这样的戏码上演几千遍,尊贵的天帝竟不觉得掉面子。
南天门的守卫远远地望着上神气泽,皆早早地撤了守卫的禁制,待长念走过一干神仙才开始交头接耳。
“这是哪里的上神,怎生是个生面孔?”
“没听过最近有什么新进阶的上神啊?”
“就是就是。”
还是年长的托塔天王出口打断议论纷纷的声音。“不用守门了吗?上神的事何时轮到你们发问?”
年轻的侍卫们忙噤声各自回到岗位,即使这般也挡不住互相之间眼神的殷切交流。
托塔天王靠着巨大的石柱眯眼,心里啧啧叹道,不是说西宫上神从不踏足九重天吗?传闻果真是传闻,不可信,不可信。
广袖流光,顾盼生辉,长念赶到天帝住处清霜殿时,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正上演着这样的戏码。年轻的仙女们卖力地甩着水袖,身礀妖娆,秀气的步履像是能踏出朵莲花来。阿椤被天帝安排在脚边的小塌上,小小的脸上满是好奇。
长念绕过舞女径自走到他身旁,一把捞起阿椤的小身板,不顾天帝身旁仙倌的呼喊,直接向外走去。
天帝依旧眯着眼,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拍,舞女们有一丝慌乱,但座上的神并未喊停,她们也只能机械地继续动作。
曲将终了,天帝这才抬眼看向将将走到门口的长念,身旁的仙倌察言会色,忙命随侍的仙倌并着舞女撤下,偌大的清霜殿主座上只余天帝一神。
“来了也不去跟你母后请安,这些年,她想你想得紧。”
长念的脚步顿住,“母后的安,我自会去请,只是阿椤还是个小孩子,不适合看这些歌舞表演,更何况魔界少主带向九重天委实说不过去,还请……”长念顿了顿:“还请父君以后莫要将他带到九重天。”
“孤看自己的外孙,你也不准吗?”威严的声音自上方飘过。
“父君比我清楚,阿椤究竟是不是你外孙。我知道父君在想什么,但请您放弃这个念头,阿椤他,只会是魔界的少主,跟神界没有任何关系,他还是个孩子,请你放过他。”长念冷静道。突然出现在西宫,又默不作声的离开,原来是在打这个算盘。
天帝愤怒起身,“你以为我把他带过来是想笼络魔界?魔界那种货色,孤岂会看在眼里,你就是这样看你父君的吗?”
你就是这样看你父君的吗?三万年前他也这样说,她也傻傻地信了,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河古一役,凤凰山山穷水尽毫无救援,最后全军覆没。长念仰着头将阿椤探究的脑袋塞进怀中,冷声道:“天帝是怎样的,不由长念评说,但还请天帝莫要插手西宫事务,长念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