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一个月,能有这样的程度,真的很不错。”李泽森说。
他站在林如绮身后,弯腰打量她面前的画板。
二十多天前,他不过和这女孩客套了几句,没料想第二天,她真的背着行头跑了来,画板,纸笔,小刀,颜料,都是簇新的。
女孩脸上还是学生式的羞怯,她低着头,红着脸,试探着他问多少钱上一节课。
他笑着说不收现钱,但要帮我看店来抵学费。
她居然高兴地答应了。
从那以后,林如绮几乎天天来灵犀画廊,画具就固定地留在这里,也不带回去。有客人的时候,她帮着打招呼;没客人的时候,她就在店里画画。
渐渐的,她在店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白天如果有课,她晚上也要来。
李泽森本来习惯于晚上作画,因此也并不在意。拧亮了长臂的伸缩罩灯,两个人分别守着一个角落,对住一块画板,构思着各自的明暗和颜色,不知不觉已经夜深,公交车都停了,李泽森就步行两公里送她回去。
学画不是一件纯靠努力就能做好的事儿。
但李泽森发现,如绮很聪明,学得很快,要害处稍微一点就能明白。
以前为了多赚些钱,李泽森也带过些学画的学生,其中也有女孩子。许多这个年纪的年轻女孩子,往往更热衷于时尚潮流,难于专心画画,还常常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一张嘴便东拉西扯的说个没完。
甚至有几个女孩子,还对李泽森本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们打听他的经历,打听他的年纪,打听他喜欢怎样的女孩,曾经又有过几个女朋友。
但如绮并不像她们,她什么都不打听。
她的闲话并不多,这一点令李泽森觉得很自在。因为他自己也不是个善于寒暄的人,不愿意花太多时间议论别人的花边新闻。
他们都不怎么谈到自己的事。
因此,除了她是附近那所大学的学生,她家住在两公里外的那座新建小区里,除了她小时候在家长的胁迫下学过三个月的炭笔素描,别的事,他几乎都不知道。
但这一点并不妨碍他们天南地北地聊天。
他们聊最近出的一本新书,或者一个靠行为主义迅速蹿红的艺术家,聊一部年代久远的老电影,或者是某个没落流派领袖人物的悲惨生涯。
艺术上的那些事,林如绮并不是都了解,但她懂思辨,会倾听,时不时还能从她自己的角度,讲出些有意思的观点,启发了他自己的灵感。
除了这些之外,李泽森还不能不注意到,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她的皮肤很白,但不是那种躲着太阳、毫无生气的白。她的白里还透着粉红,笑起来的时候,一张脸都是明亮的。
她的眼睛很大,但不是那种大而无当的大,她的大眼睛里还透着神采,时而快乐,时而沉静,时而神秘。
她的嘴唇很厚,但不是那种呆滞蠢笨的厚,她的厚嘴唇常常被她自己的小牙齿咬着,又常常冷不丁说出一些机敏的话来,给他意外的惊喜。